钦天署,位于帝都的东北角,是个庞大的国立机构,占地极广,里面楼阁林立、道路交错。

    钦天监是钦天署的一个监部,它的观星楼是署内的至高点,因为这样才能方便观星。

    此时,钦天监的会议室。

    这里宽畅明亮,一张古朴敦实的桌案位于室内正中。

    监内的例行会议正在进行。

    监正是监部最大的官位,钦天监的监正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微胖老头,他光头锃亮,面白无须。

    此时,这位监正对汇报似听非听,正侧头看着窗外,因为这里是署里的高点,视野格外开阔,极目远眺,目爽心开。

    “监正大人,您看还有什么吩付?”一名长着鹰勾鼻的消瘦男子探身问向监正。

    “哦哦,没有什么,一切照常。”监正一下回过神儿来,他挪了挪身子道。

    一切照常?当然照常!

    每个人都知道,钦天监是署里最闲的监部星相能怎么变化呢?几百年来都是如此。

    这时,半大老头子监正才注意到格兰特。“格兰特主簿,昨天不是当值了吗?怎么没休息就来参会了啊?”

    虽然只睡了几个小时,但格兰特现在却格外地精神抖擞。

    听到监正的问话,他忙不迭露出了感激之色。“感谢监正大人关心,属下怕监里事务繁忙,便来参与例会,如有能尽心之处,属下也好报效帝国。”

    监正笑了笑,刚才那长着鹰勾鼻的消瘦男子则抬头看着天花板。

    监正又转向鹰勾鼻男子。“亚伦主簿,我明后天有要务要办,不能在监部,监内事务请你全权代理。”

    被称为亚伦主簿的鹰勾鼻男子忙道:“是!监正大人,属下必定保证监内事务一切正常,请监正大人放心。”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位可爱的监正大人,又要去销金窟酗酒、赌钱、找女人了。

    监正抽了抽鼻子道:“三位主簿可有别的事?”

    亚伦、格兰特和另一位男子马上齐齐地同声道:“没有!请监正大人放心,我等必将为帝国事业鞠躬尽瘁!”

    监正摆了摆手,不耐烦地撇嘴道:“各位辛苦了,散会吧。”

    众人齐齐起立,向监正敬礼之后鱼贯离开了会议室。

    这时,格兰特凑到了监正近前,面带笑容,压低声音:“老师,我前一段子答应小杰克去郊游,我跟今天当值的人打好了招呼了,我们换值,这样我就能串出时间陪小杰克,来请示请示您嘿,您看?”

    没等格兰特说完,半大老头子监正就边起身边道:“格兰特,即然人家都同意,那就轮换好了。”

    “多谢老师。”格兰特儒雅一笑,心中却不由松了一口气。

    十五分钟之后。

    钦天监的阅读室。

    格兰特正在勤奋地翻阅着一本本书籍。

    除了帝都图书馆,这里就是存纳星相书籍最全的地方了。

    这里少有人来,格外僻静。

    说来奇怪,在这个搞研究的监部里,反倒没什么人喜欢看书,书架的书上,都是灰。

    格兰特在阅读室呆了一个下午,

    啪!

    格兰特轻轻地合上了一本厚厚的星占书,他神情凝重,叹道:“果然是大不详之兆!”

    言罢,格兰特叹了口气,向窗外看去,他看到窗外阳光明媚,看到帝都建筑中特有的黑砖青石,看到不少房顶还有白色的积雪。

    格兰特心情沉重,他打开窗子,狠狠吸了一口涌进来的清冷空气。凉风吹着格兰特的脸,他心中盘算着刚才查到的信息。

    从查阅的资料来看,星冲侵帝国星宫的大事件,曾发生过两次。

    最近一次是500年前,那时是波汉王朝,尼鲁还没有建国。当时有一颗不是很明亮的星冲侵星宫,之后,一大片流星雨坠落到地面上,据记载,当时烟尘冲天,地动山摇,那场灾难死了几万人。

    另一次是血光冲侵星宫,时间是在1200年前,发生在更古老的维拉帝国,由于是之后的朝代转记的史料,所以只记载了简单的一句话:血光过后,大水袭来,死伤几十万民众。

    总之,星、血光或任何异相冲侵帝国本命星宫,都不会预示着什么好事。

    况且,昨天那颗星,星明度超过帝国本命星宫主星两度,这又意味着什么哪?大水?火山?还是陨石撞击?

    难道不仅仅是自然灭害,而是传说中的那件事?

    格兰特揉了揉鼻根,想不下去了,自己也不管那么多了。总之,如果今天晚上星相照旧,就一定要直接上报国王陛下。

    ……

    勿勿吃完晚饭,格兰特来到观星室,准备今天的当值,正在他专心看着阅读室带来的史书时,门咿呀一声,被人打开了。

    “格、格兰特主簿大人,您来得真早啊。”一个懦弱的男人声音响起。

    “加文,你来得也很早啊。”格兰特头也没抬,就知道来人是谁,是钦天监的一名司历加文。

    司历,是帝国最低级别的小庭官,这种类似于实习生一般的小司历,在监内有几十名,只能干干跑腿儿、记录的活儿,给主簿、监侯们打打杂。

    这种人,要么就是不景气的贵族家的公子、小姐,挖门盗洞地找这么个司历的清闲差事;要么就是从国书院硬生生地考进来,梦想着学而优则仕,结果却只能跑这儿来当苦力的平民。

    走进观星室的加文,正是后者。

    “格兰特大人,您还真是刻苦啊,这么早来,还在用功。”加文长得挺胖,乐呵呵地说道。

    “星占术奥妙深邃,博大非凡,学无止境的。”格兰特应付着。

    加文挑了挑壁灯里的灯蕊,让屋里又明亮了一些,接着,他向观星仪走去,那粗布的裤子相互摩擦,发出嘶嘶的声音,格兰特听着声音,盯着他。

    “你干什么?!”在加文的手碰到观星仪的同时,格兰特突然大声地喝道。

    “啊?”

    加文吓了一大跳,手像触了电一样地缩了回去。被主簿大人大声呵斥,这可绝不是什么好事,别说主簿了,小小司历,连监候都得罪不起啊。

    加文脸涨红了,他支支吾吾。“格兰特主簿大人,我看您在看书,我只是想先进行观星,这样您就可以专心地看书了。”

    格兰特把书往桌上一摔,身体靠在椅背上,盯着加文的眼睛慢慢道:“加文司历,钦天操作规范第三条中规定,每日观星当值的第一次操作时间是晚九时,你可记得?”

    “记得。”加文低头答。

    “现在几时?”

    “晚八时三刻。”

    “未到时间就进行观星,会导致结果不准,你可知道?”

    “十分抱歉,主簿大人。”加文低着头,像个被抓到的小偷。

    半晌的沉静后,格兰特提高了音量,大声道:“现在,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

    “是,大人!”加文得令,像兔子一样蹿到一个角落,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这次,除非格兰特发话,否则,加文打算老死在这张椅子上。

    时钟嗒嗒,很快到了九时。

    格兰特抬头看了看时钟,合上书,优雅地起身,走向星仪。

    看到这儿,加文才微微欠身,做要帮忙状,却被格兰特用手势制止了。

    格兰特飞快地操作观星仪,马上就又找到了昨天发现的诡异星,还是老样子,在象征着帝国国运的本命星宫的东北角,有一颗明亮的星,尾部带着血光,正向星宫疾进。

    格兰特心怀激动,万无一失!绝对没错!确实是有星入侵!格兰特心算了一下时间不到一天,星就前进了近四十星码,按这个速度的话,约有十五天,就会冲撞进星宫。

    扭头看了看那个胖胖的叫加文的司历,格兰特略加思索,才大声喊道:“加文!马上过来。”

    “是,主簿大人。”加文兔子一般跑了过来。

    “加文,快看,本命星宫的东北角,约560星码的距离,有一颗明亮的星,能看到吗?”格兰特指点道。

    加文虽胖,手却很灵活,他操作观星仪很熟练,加上格兰特的提示,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奇怪的星。

    加文静静地观察着星,时间静静地过去了。

    格兰特也是不急,自己用旁边的星速仪对准了星,再次计算星的速度。

    “格兰特大人。”加文胖胖的脸上渗出了汗珠,他一脸雀斑乱颤,声音有些发抖。“大人这颗星顺行向西,星明度、星色度与帝国的本命主星皆不相符,不但行进路径侵进了帝国星宫,星辉就会冲犯帝国星宫众星这是凶兆啊!”

    格兰特看了看加文,过了半天才点了点头,没想到这黄毛儿胖子还有两把刷子。

    “加文,马上记星历。”格兰特道。

    “是!”加文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飞快取来星历。

    “帝国历371年1月20日,钦天监主簿格兰特佩雷斯,司历加文当值。于21时观帝国之星相,本命星宫俱稳,主星明亮,但星宫东北角疾进一星,该星顺行而来,星明度超星宫两度,星色度有异,颜色偏蓝。星距星宫560星码,行速每小时1码半,后带血光,恐为凶兆。此事为全星盘当日最大变数。”

    格兰特想了一想,继续说:“加文,留在这里继续观测,不得离开!我去向上级汇报。”

    加文眨了眨眼睛。“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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