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屋子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只能听到时钟的滴达声。
三名副官满头大汗。
终于,一名副官在泰伦怒视下走到桌旁,他只翻了几下签单本便苦笑道:“泰伦大人,真抱歉,签单本儿上虽然有你的名字,但却真的是这个叫汤姆的军兵的字迹。”
其实,所有人都心如明镜:泰伦是当地的最大官员,绝不可能天天去前哨巡查。帝国所有高级军长都是这样的作风。
“哼哼!泰伦!这件事你还有什么要说?”王子理查看泰伦一脸绿色哈哈笑道。
“……殿下,属下冤枉,此事还请详查……”泰伦外强中干。
王子不再纠缠此事,他让那几名军兵退下,那名临时背叛泰伦的副官,也在泰伦恶毒的目光下退了出去。
“请牙省象牙镇的平民人证。”保罗又传令。
不多时,一个笑眯眼的军长带着一群短衣打扮的平民走了进来。这些平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后一个进来的长得高大肥胖、一脸雀斑,竟是巴洛的弟弟巴德。
“有何要状告的?王子殿下在此,可直言不讳。”保罗指示着。
闻言,一名头扎围巾的老妪马上哭倒在地大声喊冤,她非常尖锐地声音叫道:“我的儿子!他死了!蓝人跟军兵在集市打起来那天,我儿子本来都跑开了,一直跑到封锁线的铁丝网那边啊!可是……他……”老妪用手指着泰伦,“他的兵!那些增援来的骑兵用马把我儿子踩得稀巴烂!殿下可要给我做主啊!呜呜呜!!”言罢,老妪泣不成声,不能自己。
泰伦脸色骤变,冷汗汩汩地往下流。
平民们纷纷上前七嘴八舌地讲述着类似情况,控诉亲人在封锁线被泰伦的铁骑踏成了肉泥的事件,胖胖的巴德也是肥脸一甩,唾沫横飞地把经过详细讲了一遍,来证实泰伦的治军不严,草菅人命。
最后后排一个老头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用手一指泰伦:“军民抢道,三十多条人命死于我们自己同胞的马下,泰伦大人,岂有你如此治军的?你管理的骑兵撞死了平民,你不敢如实上报,却把三十条人命填在了蓝色异族的帐上!泰伦大人,乾坤朗朗,你敢不敢说你没把这些人命记到异族账上!?”
言罢,众平民义愤填膺,又纷纷指责泰伦。
泰伦脸色大变,他是牙省军部的代指挥长,只等新成立的军机院一纸令下便可转为正式指挥长,操控一方军权。指挥长官职比署长还高出半格,是二级官员里的翘楚。平日里,平民如果看到自己都是绝对恭恭敬敬恨不能绕道走,而此时,自己竟被这些低贱的平民指着鼻子怒骂告发。
泰伦顿时火起,他大喊道:“你们……竟敢诬陷国家二级大员!真是反了!”
言罢,泰伦大声呼唤卫兵带走这些平民,几名牙省的军兵就要闯进来,可王子的几名车夫也涌向门口,向本地军兵亮出军牌,这几名车夫竟都是高级军长,本地军兵看了后都不出声了。
戏还没完,最后出场老头很合时宜地朝门外喊了几声,门口的车夫们放进来几名穿军装的小伙子。
老头道:“你们几个把经过说说,倒底骑兵有没有踏死平民?”
其中一名小伙子马上跪下道:“是,伯伯!王子殿下、各位大人!自那天踏死了平民后我一直心中难安,等待着上级的惩罚,可是……”
接着几人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一遍,原来这几人都是当时增援的军兵,同时也是屋里这些平民家中的侄男弟女,他们把上级指挥不利,营长带头踏死平民的亲身经历讲述的绘声绘色。
王子挥了挥手示意平民安静,他把一份战报丢在泰伦面前,“泰伦,你上报帝都的战报上写着:三十多个平民为异族所害。你做何解释!?”
泰伦青一阵白一阵,不再说话。
不待泰伦认下这项罪状,第三波证人又被唤来,他们是那名被抢了财产的土绅的妻子、佣人、家属。
他们证实的是泰伦蓄谋夺取自家老爷的房屋财产,之后老爷又被人羞侮,郁郁寡欢,最后坠亡的事实。那土绅的漂亮老婆昨天还陪着泰伦睡觉,而现在她哭着跳起来指着泰伦大喊强奸犯,气得泰伦差点心脏病发死到当场。
第四波证人走了进来,是牙省军部指挥所、侦察所、参谋所部分高级官员。他们指控的是:在这非常时期泰伦不务军事,未召开任何军参会议,未派遣任何侦察外来大陆的任务,未进行任何有效的军事指挥,反而天天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置乱世军情于不顾,置军士性命于不顾,置帝国安危不顾。总之,冠冕堂皇的话多了去了。
第五波证人,是泰伦的侄子、几名家丁和一些商人,他们鼻青脸肿,当面指控着家主大发战争财。泰伦的侄子把泰伦强占异族宝石的事也抖了出来,紧接着,泰伦的一名军兵被传唤上来,当众上交了泰伦强占的那枚宝石原石。
看到这一幕,泰伦只觉得一阵眩晕,他开始用手捂着心脏。
那侄子一脸懊悔,继续道:“泰伦叔叔,您真的不应该让我把那批发霉过期的果汁倒卖给那名酒馆老板,虽然您谋了小利,可咱们尼鲁的损失有多大您知道吗?就因为那酒馆老板把发霉果汁转卖给异族,这才引发了集市战争,死了我们多少的子弟兵?您老人家知道嘛?您问心何安!?”
说到这儿,那侄子哭了,他突然用手一指泰伦:“叔叔!您就是引发集市大战的凶手!”
咣当一声,泰伦晕了过去。
哗……
一盆冷水泼在泰伦脸上。
泰伦惊醒过来,只觉浑身冰冷。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傻傻地看了看四周,只见王子、保罗、阴沉军长,几名车夫正在前面瞪着自己。
侧面是一群刚到场的证人,里面有刚才还站在自己身后的一名副官、秘书、情妇,军部的财务人员也正手拿着一大本账站在一边。看来,自己的贪污腐化的事也要东窗事发了。
“醒了?可以继续了吗,泰伦?”王子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
泰伦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了一眼等着做证的证人们。
“呵呵……”泰伦一声惨笑,对证人里一名曾和自己一起贪污军费的副官道:“奥斯卡军副,你也来指证我吗?是要指证我贪污喽?忘记你也曾跟我一起?”
那名被称为奥斯卡的军副表情严肃,他大声喝止了泰伦,“泰伦!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我问心无愧!你侵吞军中财物,我一直在等机会揭发你,现在时候到了!”
言罢,这副官便一项项地数出泰伦的贪污行为,之后,新来的证人们也纷纷举证泰伦的不堪。
砝码在一点点地添加,量变在引发质变。
王子一伙的逼视、众人咄咄逼人的举证,让泰伦开始透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泰伦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王子殿下!可否秘谈?”泰伦打断了证人们的话,他长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地请求。
理查笑了笑:“众证人,你们去门口等待传唤吧。”
大门一闭,屋子里只剩下了王子三人、泰伦、几名车夫和那个叫奥斯卡的副官。
“泰伦,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要秘谈什么?”王子用手摸索着下巴上的胡茬。
泰伦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之后决然道:“殿下……您之所以这么对我,我知道为什么。”
“哦?为什么?”
“因为我是老国王的人,因为我霸占了这个省的军权,妨碍到了殿下您!”
王子理查仰头大笑:“泰伦,你想多了!”
“殿下,我认输了!”
“认输?什么意思?”
“我不再效忠尼鲁十三世,我效忠于您!从现在开始,我泰伦唯您理查殿下马首是瞻!请您放过我!”
泰伦知道,刚才自己被做实的几大罪状,每一条都够判个几十年的,如果加起来小命当时就没了。于是,泰伦马上识得时务,当即跪倒在王子面前表着忠心,全然不顾现场还有以前的部下。
嚓、嚓……
王子理查用手狠狠地挠了挠胡茬,对泰伦摇了摇头。
“殿下!不需要我为您把控牙省军部?”泰伦心头一惊。
王子理查没答话,他和保罗、阴沉军人一起看向了还留在屋里的奥斯卡。
直到这时,泰伦才恍然大悟!
他颤声道:“那……怎么处置我?”
王子这才笑道:“你?呵呵……”
“现在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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