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南门。
亲卫兵团的残兵们终于等到了援军,皇宫外,大群骑兵飞驰而来,这是布置在帝都外围的兵力,他们来增援南门,其实他们来得很快,南门被突破都不超过三分钟。
大群骑兵还没到达南门,南门里就又跳出两道身影,一名方脸布坎怀中抱着一名戴披风的蓝岛人先跳了出来,另一名男布坎则在后面格挡着追兵的弩箭。
“笛……”
被抱着的蓝岛人显然受了极重的伤,他在布坎怀里挣扎着环顾左右,不时发出微弱的合奏之声,指挥着布坎。
听到他的合奏神语,两名布坎没有停留,急急地向着追兵和骑兵们相反的方面逃去,他们弹跳能力惊人,不断跳上民宅的房顶,几个纵跃,顷刻就没了踪影。
“太他妈吓人了……”南门口的剩余亲卫兵看到所有异族都逃跑了,不由得都瘫坐在地上的血泊里。
临近皇宫的小巷。
这里很静,平民们早被下了宵禁令,谁也不得外出。
巷子里都是明岗暗哨,一旦发现异常马上报告驻防的军队。
好在,小巷里很昏暗。
此时,四条身影躲藏在一户平民院中,虽然四周一片黑暗,但这四人眼神却雪亮,他们在夜间环境的视觉能力远超尼鲁人。
这四名蓝岛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这四人分别是蓝岛大长老南门明、红格格、一名十三、四岁的达美迪克小女孩儿,这个异族女孩儿正是神语祝唱的一员,最后一个蓝岛人则被红格格抱着,他被射成了刺猬猬,奄奄一息,正是在比武场上对阵光头黑狗,话比较多的那个布坎小男孩。
“咕噜……”
红格格怀里的布坎小男孩一声轻吟,仿佛很痛苦。
大长老南门明低头,将自己项链上的一颗指头大小的泥草丸摘了下来,递给红格格。
红格格把泥草丸推了回去,没也发声,指了指南门明身上的弩箭,示意大长老自己吃下去。
大长老南门明表情毕竟比布坎还是丰富不少,他皱了下眉,不顾红格格阻拦,撬开布坎小男孩儿的嘴,将草丸塞了进去。
顷刻间,异相出现,随着药丸入口,竟有一道微光在男孩儿嗓子处流动,那微弱的光芒弹指间便消失了。
“呜……”垂死的布坎小男孩痛苦了咽了下去,在三人注目之下,久久后这孩子才沉沉睡去。
红格格手如铁钳,轻手轻腿地清理掉几人身上的弩箭,又检查了一下众人的伤势。
之后,三人垂头不语,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悲伤。
一切的一切,他们都知道了。
现在深入敌区,突遭变故,想要逃出去,实在太难了!
但路总要走!
人要活命!
红格格猛地站起来,木讷的脸上透出了狠辣决然,看样子她绝不屈服,要冲杀出一杀血路,南门明和达美迪克小女孩儿吓得赶紧把她拽住,让她蹲了下来。
就在这时,静静的街头处传来了一辆马车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慢慢行驶了过来,几名蓝岛人马上伸长了耳朵倾听着,唯恐是敌人。
马车还没走近,只听到街边嗖嗖有人声响动,好似有人从巷角跳了出来。
“站住!”
“站住!什么人?”
“再不站住射死你!”
几道声音低沉而又凶狠地传了过来,马车声骤然停下。
接着,马车上嚓嚓声响,传来一个人走下马车的脚步声,这人半晌才开口道:“好大的口气,你们亲卫兵就是这样跟国家三级官员说话吗?混账东西!”
好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
是格兰特!
黑暗中,南门明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他聚精会神继续听着远处的对话。
“这……您的署徵,钦天署?”
“哼,我是格兰特!”
“原来是钦天署署副格兰特大人,刚才言语冒犯非常抱歉。大人,您自己架车是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还要你们管得着吗?哼,我去找你们的阿里克斯队长,认识吗?他说有东西要给我,我正要去皇宫亲卫兵团,你们的总部找他。”
巡兵的声音有些哭笑不得:“大人,原来您认识阿里克斯队长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取东西?”
“怎么了?”
“这……皇宫里出了大事,谁都不可能进去,别说皇宫,就是帝都都戒严了,也就是您穿着官服,不然我们哥儿几个刚才看到你进了禁区,没准就放弩射您了。”
“混账!你敢!”
“大人,我们也是军命难违!”这边口气硬了起来。
“你们几个啊,哼,刀口上舔血过日子,能挣几个钱?你们这么对上级官员说话小心掉脑袋。”另一边的声音软了下来,接着是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
“拿着,这是五十金币,看看你这帮小子,天天浑头浑脑地提着头玩命,能挣几个金币?看在你们克尽职守的份儿上,这些钱拿去买酒。”
“咦?大人豪爽!豪爽啊哈哈!”远处传来几声惊喜的笑声。
“嗯,下次别这么跟上司说话了。”这句话语重心长。
“是是是。”哗啦啦地数钱声。
“哎,说起来,其实我跟阿里克斯队长是亲戚,我们都是来自银省的。”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您官职要高出他那么多,还有事找他。”
“是啊,下午他差人告诉我,说弄了些东西着急让我去取,送回银省。”
“……大人您还是要过去?”
“正是,请几位行个方便。”
“大人,抱歉,我们需要检查一下您的马车……”
“没问题啊,来吧。”
一阵悉悉梭梭的声音响起。
“大人,您的车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废话!车当然是空的,要装东西。”
“您过去会后悔的,别怪我们没提醒您,前面战事正紧,是有危险的,不过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我们把守这条巷子的兄弟一定给您放行就是。”
“那我还有事,先去皇宫亲卫兵团了……”
交谈声音结束,远处的马车再次响起,马车开始叮叮当当地移动,向着南门明他们所在的小院落的方向行来。
刚才交谈的地点距离南门明四人不近,至少百米,但一来蓝岛人耳朵实在太灵了,二来夜静得可怕,又是空巷,所以巡兵和格兰特的谈话内容还是被四人听了个真切。
是格兰特!
南门明表情复杂,阴晴不定。
红格格对着南门明,面无表情地在胸前做了一个横砍的手势,南门明又陷入深思。
就在这时,听声音能知道,马车没向皇宫方向走,它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地在小巷里乱逛游着。
“呼……咻……”马车方向传来了口哨声,有些怪异,仿佛有人在刻意模仿着布坎的哨音。
南门明迷茫的眼睛马上明亮起来,他豁然站起,发出极细微的合奏之声。
不得不说,达美迪克人的发音天赋确实惊人,南门明发出的神语的音量,精准地控制在只有眼前人能听到的范围。
发出合奏后,南门明按了按胳膊上被弩射穿的伤口,面露痛苦表情,继而再次好好地看了看两名女性同胞,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跳出院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里距离皇宫有几公里远,
格兰特驾马车在这片区域漫无目的地画着圈,嘴里很轻松地吹着口哨。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鬼迷心窍了吧──尼鲁人真是难以琢磨,琢磨不透别人的想法,现在可好,连自己的想法都琢磨不透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得头顶“呼”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了车厢顶上。
一阵细细的、合奏形式的口哨声传到格兰特的耳际,这才是正宗的布坎语。
格兰特自嘲一笑,他没再吹起口哨,默默地继续驾车。
“格兰特?”头顶的声音忍不住问,声音苍老、焦急,却很神奇动听。
“是大长老吗?”格兰特惊诧道。
“请小点声。”苍老的合奏之声再次响起,显然吓了一跳,“请帮帮我!”
“怎么帮?”格兰特苦笑一下,这贼船自己是上定了。
“把我们送出你们的尼鲁帝都!”
“就您一个人?”
“……可以帮我吗?”
格兰特头也没回,一边驾车一边想,这话说得全是破绽,于是自己也没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
“您相信我吗?”格兰特反问。
“格兰特!我现在只能相信你!”焦急的声音再次传来。
“好,我帮你,不敢保证成功,但我一定不背叛你们就是了。就用这马车,你藏在这里面,我想办法把你运出帝都,大长老您考虑一下!”格兰特飞快道,现在正是争分夺秒之时,远处隐隐还能听到阵阵喊杀声,应该是另一伙蓝岛人被发现了。
“谢谢你格兰特,就按你说的来,我不会忘记你的。”焦急的声音响起,“其实我们一共四个人,请向东北方向的巷陌行进……”
格兰特苦笑了一下,按着指点,马上找到刚才蓝岛四人藏身之处,南门明跃下车顶,在黑暗中几个飞跃消失在夜幕之中。
格兰特坐在车夫位子上,他听到远处传来军兵的叫嚷声、进平民屋宅搜查的吵闹声,军兵的人数似乎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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