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街上。
格兰特独自坐在车厢里。
今天的帝都格外萧条,仿佛酒馆里的酒鬼们也不再喧闹,人都哪儿去了?格兰特环顾了一下车厢里,尽是从自己办公室搬来的一些花瓶等瓷器、文物、书卷、金银器具等值钱的东西。
把这些东西送往银省,妻子老家,慌乱之中,格兰特只能想到这个戒口。
这个戒口已为他搪塞过几波盘查,有些军兵被他喝退,有些让他用金钱这个鬼推了磨盘,有些实在没办法,只能让人家上车看了一眼,明白这是贪官污吏在倒脏货,犯不上因为这些小事儿得罪帝国三级大员,也就放行了……
“我他妈这是在干什么?”格兰特弯下腰,手抱着头,把脸放在膝盖上。
夜似乎越来越黑了。
“大人?格兰特大人!”一道声音响起。
格兰特在车厢惊醒,赶紧撩开窗帘向外看,只见天色仍黑,不过已经隐隐透亮了,自己竟睡了这么久吗?
前面是什么?好多人,好多火把!
“大人,有巡查岗。”车夫的声音再次从车厢外响起,格兰特的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
已经走出了这么远,还有岗哨关口?这条路是从帝都去银省的必经之路,是官道,这里的驻防至少是两个营的规模,远处还有路障和营房,看来是大规模的关卡。
车子慢了下来,虽然还没到黎明,这官道上还是有一些车辆和货商的,他们正在前面接受盘查。
格兰特将头伸了出去,看到盘查很慢,有一些军兵对过路人随身物品、马车上的货物查得很细。
等待的时间并不短,不过,格兰特并没有想出什么对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喂喂!下车下车。”马车到了检查点,几名军兵粗鲁地拍打着车身。
“我们是钦天署的!”车外,车夫从坐位上跳了下来,“里面是我们的署副格兰特大人。”
“……”外面的军兵半晌没说话,再次敲击着车身,不过这次温柔得多,“格兰特署副?例行检查……”
格兰特拉开窗帘,透过窗子居高临下道:“检查?什么检查?你们是哪个军部的?”
“这……我们是帝都军部,受指挥长大卫之命,在帝都外围盘查过往车辆及人员,还请您下车……”军兵小心翼翼道。
“哼,钦天署的官车,车房的车夫,还假的了?”
“大人,请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周围围过来几名军兵。
格兰特一看糊弄不过去,悻悻地打开车门,有些紧张地走了下来。
几名军兵马上窜上车厢,车厢里尽是古玩字画、花瓶玻璃镜之类的值钱玩意。
格兰特假装怒道:“小心,别打破了!碎一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军兵们马上陪着笑,这种帝国官员的官威他们见过太多次了。其实说起来,这些军兵根本不想盘查格兰特这样的官员,遇上脾气不好、又在军部人脉很熟的大员,想治他们这些军兵的罪是非常简单的事儿。但是,这次上峰要求极严,总不至于为了面子掉脑袋,所以这些军兵也得硬着头皮去检查,其实他们更喜欢检查有点问题的运货商人,油水比较大。
不过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总会有吃生米的家伙。
“格兰特大人,初次见面……您要去哪里?”一名表情有些严肃的小队长冷冷道。
格兰特盯着他,从怀里掏出帝国官员官柬,递给了这名队长。
队长仔细翻看了一下,又看了看格兰特的官服、官车,还有被盘查时对答如流的车夫,这才将官柬交还官柬。
“大人要去哪里?”小队长表情有一些缓和。
“我要去银省。”格兰特不动声色。
“去银省有何贵干?”
“有要事,这你不必知道。”
“抱歉,我们必须知道!大人”小队长声音冷冷地。
“哼,我妻子家在银省,我给家里买了些东西,要送过去,满意了吗?”格兰特气道,但实在是色厉内荏。
冷漠队长没回答,看着手下在车上翻看物品。
“把东西搬下来!”队长突然命令道。
“你们!”格兰特心头一惊,大声道:“我这车上都是名贵的东西,你们要是弄坏了……”他边说,边要上前阻止那些车上的军兵。
“啪!”
冷漠队长一下将手按在格兰特胸前,又轻轻地将他推回原地:“弄坏,我负责。”
“你能负得起责吗?”
“能,都能的。”
“你!你叫什么?”格兰特狠狠道。
“我叫贾斯汀。”队长冷冷道。
“好、好……你很好……”格兰特一副怀恨在心的样子,手心儿都是汗。
那名冷漠队长不再理会格兰特,让手下把东西都搬了下来,车厢空空如也之后,他自己登上了马车,在车厢亲自查看了一圈,最后,这小队长看到车厢里的两排坐椅。
马车里的坐椅其实是一个椅箱,上面盖上盖子就能坐人。
队长摸索着箱子盖的扣合开关,格兰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咔哒”一声轻响,椅箱被打开,那名队长扫视了一圈,里面空空如也,小队长又蹲到另一边,打开另一个椅箱,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总觉得哪儿怪怪的。”这队长皱眉心道,他扣好了椅箱盖下了车,整理军服,“你们,把这位大人的东西搬上去,不要有任何损坏,要不小心打碎的话,你们一辈子都赔不起!”
军兵们脸色极差,但他们只好再次搬运,干着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大人,耽搁了您的行程,万分抱歉!”那队长见东西都搬了上去,马上对格兰特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军礼。
格兰特对他连点了几下头,话都没说一句,铁青着脸上了车,在车厢里喝道:“我们走!”
车夫策马,驶出了关卡,一路直奔银省。
那名叫贾斯汀的队长看着马车的背影嘿嘿冷笑:“又是个拉脏货的贪官……”
从夜色尚深,行到天蒙蒙亮,再行到东方鱼肚白。
官道旁边人烟稀少,景色变成了乡村的景色,远处尽是群山。
“喂,驶离官道,往那边的山脚丛林去。”格兰特约莫这里已经进入银省了,不会再有什么大型盘查,冲车夫喊道。
“这……是大人!不过路会颠簸,请您坐稳。”车夫很听话,也没问格兰特驶离官道,到这鸟不拉屎的山脚下干什么。
车辆一阵颠簸,格兰特毫不在乎,他心里空荡荡地。
过了半天,车子放缓,车夫的声音传来:“大人,前面就是树林了,没有路了,车子进不去了。”
“停在前面。”格兰特命令道。
车子停在了树林前,格兰特从车上跳了下来,他拍了拍车身,蹲下看了看车轮,仿佛在检查车辆的状况。
“大人,要干什么?挖坑还是找树洞?我替您做。”车夫上前一步。
“挖坑?”格兰特回头奇道。
“是啊,您不是要把这些值钱的东西藏起来吗?”车夫满面是笑,谄媚道。
“靠!”格兰特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你,上那边儿去。”格兰特指了指远处一片树林,这边想找个背人的地方太难,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
“大人,这是干什么?”车夫疑道。
“别废话,有些事不知道反而对你有好处,跑远一点,别看这边,不然别怪我。”
支走了车夫,格兰特一屁股坐到地上,把头贴近地面,自下向上看了看车厢的底盘,之后,他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敲击车身:“出来吧,安全了。”
“腾!腾!”
车底盘上掉下四个身影,原来,蓝岛四名使者就藏在车底,那里有几根横梁,他们把身体架在横梁之上──这也就是蓝岛人,要是尼鲁人一定做不到的。
本来车底很簿是藏不下人的,尤其是四个人,但是格兰特让大长老南门明他们把椅箱底板向上移了近一尺,这样,在车底就留出了空间,四人就挤在那狭小的空间里。所以,刚才那名叫做贾斯汀的队长才会看着椅箱有些别扭,幸好当时没有发现那最后的玄机,不然格兰特就彻底完了。
大长老南门明、达美迪克小女孩儿、抱着布坎男孩儿的红格格翻身滚了出来,也都坐在了地上。
南门明一阵微咳,脸色差到极点,身上的伤似乎更重了。
这一幕看得格兰特摇了摇头,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一路帮着他们逃回蓝岛吧?现在帮着他们出了帝都,已算是逃出生天,他完成了大长老的请求,也算圆了自己鬼使神差的心血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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