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4月15日。
钦天署,钦天监,格兰特办公室。
嗒,嗒,嗒。
格兰特一手托腮,一手用手指敲击着椅子扶手,他桌前站着个穿背带裤的光头,五十多岁,正是钦天监监副艾伯特,在艾伯特身后,欧文和加文这两个格兰特的小弟正对他怒目而视。
“没事的老师,我那个时候在银省被抢,确实差一点丧命,您说的我一走了之的事我也没办法,妻子的遗物急着送回银省,不过……”格兰特向前探身,儒雅一笑,“老师您如果说我拿公家的东西去中饱私囊,那我要申辩一下,我拿的是办公室里我自己家的财物。”
艾伯特光头上的冷汗哗哗直流,这位钦天署署副兼钦天监监正刚一回来,欧文和加文这两个可恶的家伙就把他给告发了,毕竟格兰特离开这段时间艾伯特是说过他坏话的,艾伯特马上解释:“格兰特大人,您听我说,我真的没那个意思……”
“哎,老师,千万别叫我大人。”格兰特谦逊地摆手,“您就叫我格兰特就行,没什么事的,您回去吧,我要跟两位主簿研究工作了。”
“可是……”
“请回吧。”格兰特笑容可掬。
艾伯特在逐客令下毫无办法,他无奈地关上了房门走出了房间,刚在走廊走了几步,他就听到厚厚的书本儿重重地砸在门上发出的咣当声。
“敢在背后害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背后传来格兰特的叫骂声,接着就是欧文和加文的冷嘲热讽嬉笑怒骂,艾伯特小偷一样样忐忑不安中走下了楼梯。
“哟?监副大人,您好。”一个黄鹂一样明丽清越的声音。
“嗯……”艾伯特声音传来,独自离开。
当当当,敲门声。
不待主人请让,一张漂亮的脸蛋从门缝露了出来,一个是凯西小美女来了,格兰特向欧文和加文投去问询的目光。
“我们没什么事了。”欧文很识趣。
“好,你们先去吧,欧文别忘了,你要管理好财物。”
“哦,好的大人。”
二人在门口和小美女错身,相视一笑,尽在不言。
看二人走了,凯西关上门,轻快地跳到格兰特背后,为他揉着肩膀,嗔道:“你可回来了!人家想死你了,这两天被关在监部不让走,人家都怕死了,你知道那时我在想什么?我在想你,想你在我身边……”
“疼疼疼!”格兰特龇牙咧嘴指着左肩。
“哟,伤得重不重,我看看。”
“嗯,好多了。”
正格兰特与凯西在办公室打情骂俏的同时。
两大陆交接处。
蓝路上,走下一人。
方脸布坎和大长老三人回蓝岛三天了,这边一直没什么动静,连在集市巡逻的蓝岛人都不见了,仿佛蓝岛人全都人间蒸发了一样,十公里见方的交接地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地,现在,这个人从蓝路走下来,才给这片区域带来一点点的生气。
这人穿着尼鲁样式的粗布僧侣长袍,脸用袍子上的帽子档个严严实实,手脚上有布缠绕着看不出蓝色,但看体型这是名男性,在他的背后还背着一个大箱子。
僧袍男孤单地走下蓝路,站在空地上,望向尼鲁国方向。
帝都的人们并不知道已经有人从蓝路潜了下来,他们度过了很安稳的一晚。
今天是最后的筹备日了,明天,也就是4月17日,帝都将会举行新王登基大典,虽然准备得很仓促但这形式还是少不了的,整个帝都活跃起来,皇宫正门巨型的登基坛搭建出了个雏形,周围到处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皇宫不远处,是帝国内政院的国务署所在地。
国务署内有一个监部,叫研医监,这里是帝国进行医学研究的行政中心和专业技术集中地,这里拥有全帝国最顶尖设施的手术室。
此时,宽畅的手术室里,一群人正围着三张手术台进行医学解剖研究。
三张台上分别陈放三具男尸作为研究对象,全是蓝肤,一具是天蓝色,两具湖蓝色。
华纳盘起头发,带着口罩,用空隙里露出来的眼睛和站在手术台对面的一名老者对视,那老者原是研医监监副,监正因为错误估计南门飞飞醒来时间已被尼鲁十三世当场处死,之后这老者成了代理监正。
“为什么不早汇总比较!?这体质……完全不一样!!!”华纳被罩着的脸上都是冷汗,他缓缓对老者道。
老者闻言愠怒:“华纳代理监副,注意你的言辞!”接着,老者又对其他人挥挥手:“全都出去吧。”
众人退出去后,诺大的手术室只剩下老者和华纳,各式能反光和聚光的镜子把手术室照的通亮,连个光影都没有,老者摘下口罩:“有话说吧,华纳。”
“您这边负责这两具布坎尸体解剖,和以前我得到的达美迪克人身体解构报告这么大的区别,为什么不早汇总?”华纳惧怕到浑身战栗,他哆嗦道。
老者又摘下医用卫生帽儿,露出苍老的脸,他面无表情道:“那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早应该上报王庭!”
“上报之后呢?”
“让王庭告诉各军部,早做准备,对付这些布坎!”华纳愤怒地指向旁边两张手术台,两张台子上两具尸体,一具相貌平平,正是在理查地下室被淹死的那名布坎,另一具无头,身子瘦是像个竹杆,正是在皇宫门口被阿里克斯砍下头颅的那个瘦布坎。
“呵呵,告诉王庭,然后通知军部?他们打胜了,对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好处?”老者不动声色。
“大人您在说些什么?”
“闭嘴!你忘了斯图尔特怎么死的了?”
“……”
“斯图尔特犯了什么错?多好的一个人哪!凭什么杀他!?”老者声音严厉。
“您……”
“华纳!之前你我在尼鲁十三世国王的寝殿为他疗下体创伤时,你就该知道咱们都会死!跟斯图尔特一样,毫无理由地像狗一样被杀死!他那玩意完了!废了!再过段时间就会枯萎烂掉,那时还要做手术切掉,只保住尿道畅通就不错了!到时候你我都会死!你是帝国一级大学士,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这一点!”
“您,您在说,说什么,老国王不再执权了,他让位了,应该不会再轻易杀我们这些官员,再说我们也是为他医治,这是为他好……”
“哈哈哈哈。”老者仰天大笑,肆意至极,“你想得太美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看不出来吗?”
“请您明言。”
“哼,那时候我在寝殿如果直接告诉尼鲁十三世,他那玩意最终会烂掉,你我当场就得死!华纳,你还不谢我?”
华纳这时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怪不得这老者当初在寝殿骗了老国王,原来是怕真言伤人,老国王杀他俩泄愤,华纳赶快施礼谢道:“华纳愚蠢,没看出来这一点,多谢您了。”
“嗯。”老者面色稍有缓和,“华纳你告诉我,老国王明明失了势,为什么过一段时间瞒不下去切掉他那玩意儿时,我们还是会死?”
这是一题。
华纳低头半天,摇头苦笑:“我真的不知道。”
“华纳!亏你那么高的学识,光顾着傻念书了吧?人情你都不懂吗?我问你,老国王失势,可理查殿下却留下了他,还继续让他住在寝殿,为什么?”
脑子里电光一闪,华纳终于想明白了,他吃吃道:“要么还有父子亲情,要么图孝名,所以当那个事儿瞒不住到了必需切掉老国王下体时,我们就没尽责,我们就危险了……”
“危险?哼哼,是死!你才六级,我也不过五级官员,我们这样的小蚂蚁算得了什么呢?杀几个庸医告慰告慰老爹那没被保住的男根,你真的觉得这不会发生吗?现在新老政权交替,一定会进行老势力羽翼清洗的,你不觉得清除我们只是顺手的事儿吗?”
华纳听到这儿,手腿冰凉,布坎的解剖情报当然比不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他颤声道:“大人,那,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没有办法!等死!所以我一直在拖着,华纳,你喜欢上报你就上报吧,从专业上讲你是帝国一级学士,我才二级,这个解剖项目总负责说到底是你,你看着办吧。”老者说完扭头就走,还丢下一句,“看到你小子不错的份儿上,我劝你离开事非之地,其它我就不能再说了!”言罢便离开手术室。
华纳自己站在诺大的手术室,茕茕孑立,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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