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岛人在城下呆了一顿饭的时间,他们逐个检查尼鲁人的尸体,只要发现活的就马上补刀。
他们轻微地发出“笛笛”和“咻咻”的声音交谈着,似乎在为没混入城里而沮丧。
他们的脚踩在尸体间的血河里,发出了哗哗的声音,但他们似乎并不在意。
血腥味儿,闷热、泥泞、又醒魂地飘上城头,钻进每一个守城尼鲁人的鼻子,冲上他们的脑,回荡在他们的心神,军兵们攥紧着矛,那矛用不上;弩弓兵们拿着空弓,一个弩弓兵一场战斗也就放八支箭,已经放完了。
一万人在城下被杀!自己做不了什么!?
几百异族逛街似地在城下对同胞赶尽杀绝!自己什么不了什么!?
意志前所有未有地消沉!
蓝岛人走了,他们缓缓地撤出战区,之后疾奔消失在人们视线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酝酿他们的下一次阴谋。
半晌,布里奇斯才脸色铁青地轻声道:“派一队人,烧尸!”
十一月份,天气冷了起来。
时而会有连续的风天出现,那时温度就会变得很低,帝都有些太太小姐已经开始穿天鹅绒的保暖衣了。
格兰特一直没有去前线,自从三个月前,前线发生了万人被屠杀的事件之后,巨大城墙处再没发生过大型战斗,斥候再也派不出去了,只要消失在人们视线之外他们就也没有一个能回得来的。
巨大城墙的十个城门早就全关上了,不再有大批难民前来要求入城,隔几天倒是能从千里眼里看到有零星的难民从森林里跑过来,但没等听到他们叫喊的是什么,就会有蓝岛人飞快地跳跃着追上来杀死他们。
防守军指挥部认为:蓝岛人的封锁线已经临近城下了,蓝岛人没有进攻但也没闲着,他们应该是贴着巨大城墙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封锁网,这张网把牙省的平民隔断,让他们不能靠近和进入城里,而蓝岛人们应该是正在封锁网里杀戮着牙省平民,被封住的应该有近千万的尼鲁人,他们不可能在短期之内全被杀光,总有人会躲藏起来,蓝岛人应该是在排查着。
这样看来,蓝岛人实行的,也是灭族政策!
消息传入帝都后,帝都把此事召告天下,帝国上下震惊。
今天很冷,下午时室沉沉的。
皇宫里有一处小院,院里有几栋小型的二层楼建筑,检察组、清算组、研语组在这里办公。
其中一栋楼,二楼最大的那间办公室。
壁炉里的木柴偶尔会发出啪啪的轻微爆响,屋子里有一股特殊的松油香味儿,壁炉里橙红色的火苗缓缓晃动,给这间大房间送去温暖。这才十一月,松木的壁炉就用上了,这在民间想都不要想!这是只有王庭和大贵族才享受得起的!
一个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喝着热咖啡,他褐色的卷发向后梳着,白衬衫,背带裤,面前坐着几个人,有老的也有年轻的,其中还有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
“格兰特组长大人,我们已从前线回来了,走访了见过蓝岛人的军兵,把目击口述和研究资料都带了回来,不过……”说话的老头儿顿了顿。
“不过什么?”格兰特不动声色,只是缓缓地接话儿。
“不过光靠这些还是得不到任何进展,一来我们并没有机会在巨大城墙的城头见到异族,更别提听到他们实地发声了。二来巨大城墙的大门一直紧闭不开,我们也没法出城实地学习异族语言,情报不够,不可能有进展啊。”
说话的老头儿面露肯切,他的胡子很长,全都白了。老头儿说完后,格兰特面前那些人一个劲儿的点头,这些人都是格兰特从帝国各处招来的语言专家,前不久,格兰特派出其中三人去巨大城墙寻找异族语言的痕迹,希望能破解蓝岛人的语言,结果他们铩羽而归。
“哼!”
杯子撴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格兰特面无表情:“让你们三个去巨大城墙实地学习蓝岛人语言,到现在你们一点成果都没有!副组长,我们毕竟拿的是帝国的俸禄!王庭要求我们破译敌人语言!全帝国的同胞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成大事!军机院和各军部那些军兵都在等我们窃探出敌人的情报!你一句情报不够就把这么重的责任一推干净?!”
白胡子老头儿看着格兰特,嘎巴嘎巴嘴,把马上要脱口而出的反驳之语生生咽了下去。
“诸位!我们不是在为自己工作,我们是在为帝国鞠躬尽瘁!大家切不可等闲视之!情报不够情报不够!我不要再听到情报不够这样的话!情报都够了都摆在那儿了那还要我们干什么?给狗扔个饼狗都能干我们的活了!诸位大人……”说到这儿格兰特缓缓站起,双手压着桌子逼视着众人:“请你们上上心!挖掘出我们需要的材料好吗?副组长,你带领刚回来的三位马上整理材料,要连夜整理!一定要从带回的材料中,找到蛛丝马迹!!!”
顿了顿,格兰特踱步到窗台,忧伤地道:“再不行,我们还要派三个人去巨大城墙……去战地,拿回第一手的材料……哎……你们去忙吧。”格兰特开始摇头低叹。
几人面面相觑,都无奈地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眼看众人鱼贯而出,格兰特对着那些背影喊了句:“大家多克服困难!多付出!对了,门不用关!”
屋里没有人了,格兰特不再表情严肃,他把腿放在宽大的木桌子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式,之后嘴里发出一声嗤笑,又密不可闻的细声啐道:“呸!妈的!”
格兰特刚才大唱高调是有原因的,就在刚才的五、六个组员当中,有国王尼鲁十四世的眼线!那眼线正在监视着他,观察着他并把他的一举一动上报给国王!这个信息,是格兰特花了五百金币向“红宝石”的菠萝买到的。
格兰特端起木杯,喝了一口热咖啡,心道:“既然有眼线,那我就要好好地演!不忙也要假忙!要营造出为了破译异族语言兢兢业业、心力交瘁的状态!哼哼,人心对人心,你真我就真,你跟我玩假的?那你们还嫩了点!”
门开着,楼道里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
“来了。”格兰特笑了,一切皆如自己所料。
脚步声很缓慢,好像是个老人在走近,格兰特假装没听到,二郎腿放在桌上抖着。
“组长……”一个苍老的声音,正是刚才那名白胡子老头副组长,他又回来了。
“啊啊!山姆大学士!你怎么回来了?我刚才在想事情,哎呀,恕我不雅!恕我不雅!”格兰特连忙把脚从桌上拿了下来,忙不迭迎了上去,热情地扶着白胡子老头儿,把他让到座位上,又拿起炭火上的铁壶倒了一杯咖啡,白胡子老头儿盯着格兰特,也不作声。
“大学士大人,您喝咖啡。”
“多谢,不喝。”
杯子举在半空,格兰特笑容可掬;
不接,不搭话,白胡子老头儿神秘莫测;
笑着对视,僵住了。
“唉,大学士我知道,您是生我刚才的气了!对不对?”格兰特豁达一笑,放下了茶杯。
“请您不要生气,您获国书院一级学士比我早了二十七年!又是帝国特聘国书院大学士,我怎么敢不尊敬您呢?”
白胡子老头儿看着格兰特。
“哎,没有办法,无规矩不成方圆嘛!您说情报不够去分析异族语言,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但我还能怎么样?咱们组刚成立不到两个月,万事待兴!王庭传下来的任务时间紧任务重难度大,有道是重症下猛药,我不让大家竖雄心立状志任务还怎么完成?虽说您带着两个人不辞劳苦地去了城墙,但毕竟研究工作毫无进展,您说我能不急嘛?所以刚才在讲话时真没办法摘出您来,我意识到我伤害大学士您了,我真是没办法,请您一定体会一下我的难处好吗?”
白胡子老头儿眼神柔和了一些。
“要不这样!”格兰特站了起来,豁达道:“您也像我刚才说您那样说我一顿,我保证老实地听着!咱们公是公!私是私!我对您是尊敬的,哈哈哈哈,您来吧!”
白胡子老头儿听到这儿,叹了口声,拿起桌上那杯刚才没接的咖啡,抿了一口,站起来就走。
“山姆大学士,您慢一点!我送您……”
送走白胡子老头儿后,格兰特往椅子上一靠,嗤笑一声。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