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个难民营的街面上已经看不到什么活人了,到处是人的残尸和内脏,街道地沆处,尼鲁人的血液像脏水一样积存,稠稠地,足有半尺深。空气中飘落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不到半个小时,这个难民营就快变成鬼城了。
难民营另一角,一栋三层楼,一名中年男子警惕地把半个脑袋探出窗户,试探着观察外面的情况。不知道哪条小巷里隐隐传来了女子的啼哭声,那里似乎也有幸存者!但是突然,远处女子的哭声变成了惊惧的狂呼,紧接着砰地一声,房墙被撞倒的闷响传来,女子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探头观瞧的中年男子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把身子猫在地板上。
“嘘!!!”中年男子狠狠地扫视着屋里二三十个小孩儿,手指顶在嘴唇上,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他凶狠的目光吓得那些孩子全都一激灵,这些孩子小的四五岁,大的十岁左右,最小的一个还在襁褓中,由屋里另一个成年人──一个老师模样的年轻女孩儿抱着,女孩不停地摇动哄弄着婴孩儿,就怕他哭闹。
就这样,两个大人、几十个孩子围坐在教室里,谁也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哇,哇,哇……”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婴孩儿睡醒,到底还是迸发出了响亮的啼哭,年轻女孩儿焦急哄逗,可却怎么哄都哄不好。全屋人都屏住呼吸盯着那婴孩儿,一双双眼睛中满是血丝和惊恐!
时间度秒如年!啼哭没有停止的迹象!中年男子一把抢过婴孩儿,把大手按在了他的嘴上!
“校长……”年轻女孩儿伸出手,想要回婴孩儿,那中年男子沉默了半晌,没让她如愿,只见那婴孩儿虽然不再发出声响,但被捂住口鼻后,他的小脸儿已憋成了青紫色,那娇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婴孩儿命在旦夕。
咚!
有什么东西跳进了院子!中年男子的脸马上变成了铁青色,他一边继续用手捂着婴孩儿的嘴脸,一边鼓起勇气,再次探头,看向窗外……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有时很奇怪的,它会在你拿出最大挚诚去祈祷奇迹出现的时候,毫不留情地用你完全无法扭转的现实把你的所有侥幸当成一文不值的破烂儿击个粉碎!
对!
是的!
奇迹没出现!
跳进院子的,就是一个蓝岛人!
一个肌肉虬结的蓝肤彪形大汉!光着上身!肩头粗壮得和头一样大!手里拎着一扇门板一样大的巨剑!他正站在院子里四处扫视着,似乎要找出藏在角落里的蛆虫。
三楼,中年男子缩回脖子,绝望地把头靠在窗台下面。他看到年轻女教师和几十个孩子都在望着自己。
……总得想想办法啊!
手上的婴孩儿似乎不动了,中年男子无言,轻手把襁褓放在一旁的地板上,女教师赶紧扑了上去,可看了一眼后立即泪如泉涌。
中年男子无暇顾及,他和那些指望着自己的眼睛一一对视,之后他的双眼猛地亮了起来,仿佛是最后的烈火在熊熊燃烧!
“孩子们,我们现在玩一个游戏!我要你们跑出学校,各自找个地方藏起来,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一点不难,就跟你们平时玩的一样!明白吗?”他努力笑了笑,声音像蚊子一样细。围坐在一起的几十个小孩儿虽然似懂非懂,但也都点了点头。
“一会我喊开始,你们就跑!记住,要各个散开跑出学校!绝不许结伴!绝不许一起跑!不听我的话就开除!那样你们的父母就白做苦工把你们送到这里来了,听懂了吗?”
孩子们点头。
“很好,我要你们藏一整天!肚子饿了也要继续躲!害怕了也不许出声!直到听见咱们尼鲁的……的……的军号吹响……你们……才,才许出来……”中年男子突然更咽,但他马上换了幅笑脸继续道:“总之,谁藏得好,谁不被发现,我就奖励谁,把他以后的学费全免除!怎么样?省下来的钱,足可以让你们全家吃饱!有信心赢嘛!?”
不谙世事的孩子们兴奋起来,他们纷纷点头。见状,中年男子又转过头,对还在哭泣的年轻女教师低声道:“天台上有几个石屋,我想办法把那个蓝岛人引过去!困住他!起码也能争取些时间!你现在就把孩子们带到一楼准备逃走,轻一点。如果听到我叫喊或者天台有很大的响动……你们就四散逃走,记住!跑的时候一定要散开!”
说到这儿,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能跑几个跑几个吧……跑出院子后,你自己也藏起来……”
“那您怎么办?”
“……会有办法的!”
说完,中年男子第三次把头探出,这次,他看到院里的蓝岛人正抬头望着自己,他刚一探头,竟直接跟对方来了个对视!
没必要再躲了,那就对视吧。
可望着对方那夸张的肩膀、胸大肌和门板一样的黑色巨剑,中年男子浑身一哆嗦,但他还是摇头惨笑一声,从地上捡起一柄坊间打造的还没开刃的剑,站了起来,走出屋子。
格兰特和杰小柯在空无一人的小巷走着,后面跟着那个长着胡子的布坎。忽然,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尼鲁男子的喧哗,很突兀,虽然听不清他喊得是什么,但三人马上都回头观望,百米外的一幕马上映入他们眼帘:百米之外有座小楼,男子喧哗的同时小楼楼顶发生了巨大爆炸!无数碎石砖块被高高抛起!随后男子声音戛然而止,再无后文。
“搞什么?好像还有人躲在屋子里?那样根本行不通。”杰小柯皱了皱眉,一旁的格兰特马上照他头上一记爆栗,并低声道:“还有空管别人!前面那些难民都逃出难民营了!再不快走我们就得死在这儿!”
“知道了。话说大人,前面那些难民都已经跑出营了吧?你说咱们身后这个布坎怎么不追击啊?要和咱们尼鲁死战的话不是杀的人越多越好嘛?为什么就死盯着咱俩,却放这么多难民在眼皮子底下跑掉?”
“我怎么知道?有本事你直接问那个长胡子的布坎!”格兰特没好气道。
二人正在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突然,刚才发生爆炸的小楼那边传来了一阵骚动,本来空旷的街面一下冒出无数道充满稚气的声音!那些声音带着哭腔,若远若近,似乎是有许多小孩儿在四散奔逃。
听到这些声音,格兰特和杰小柯的心马上被揪了起来!他们立刻停下脚步,紧张地回望,只见远处有一道巨大的蓝色身影在街路和屋顶上快速飞窜,蓝影跳得极高,每次落下都伴随着房屋倒塌,碎石崩起!之后蓝影再跳到别处,偶尔会有孩童尖叫声传来,然后伴随碎石崩起,声音骤然停止!
“尼!尼玛!”杰小柯目瞪口呆。
此时,有两道孩子的喊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果然,一个街巷的转角跑出两个小孩儿,约有七八岁大,他们浑身是血,正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那条小巷格兰特三人刚刚走过,全是碎尸和血泊,看来那两个孩子在巷子里都摔倒过,所以才会沾了一身血。这时,两张幼嫩的脸都已哭花,泪水模糊着他们的眼睛,他俩基本是连滚带爬地在盲目地奔跑。
“到这里来!!!”杰小柯睚眦欲裂,高声狂喊。
听到了熟悉的尼鲁语,两个小孩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他们马上向杰小柯跑来──遇到危险向大人求助,这是孩子的本能。
同时,杰小柯的耳边马上响起格兰特的喊声,这位大人喊了句什么,他真的没听清,他狠狠甩开格兰特的手,向回奔跑。
两个孩子伸出手,向杰小柯跑来。
杰小柯张开手,向两个孩子奔去。
中间,胡子布坎,静静地。
乒!
乒!
离布坎两步远时,杰小柯眼前一花,仿佛有两个迅猛而又疯狂的陀螺匆匆闪过。热血,内脏,泼了杰小柯一脸。
……
杰小柯迷茫地站在胡子布坎旁边,他望向刚才两个小孩站着的地方──那里空无一物,只有那布坎垂手提剑在一旁悄然站立。
脖子和肩头好像呼着一大块热乎乎的东西,这让杰小柯很不舒服,他用手轻轻掸了掸,那东西掉到地上,他看清了那是什么──一个光滑的小屁股。
泪水模糊了杰小柯的双眼,他低头撒摸,在地上捡起一根农具的铁把手,那是难民遗落的。
“你这畜牲!!!”铁把手被全力挥舞。
“不!!!”格兰特已跑近,挥手相拦。
晚了!铁把手带着满腔的怒火狠狠砸下!胡子布坎用手臂一挡,铁把手马上像面条一样,贴合着他的胳膊成了一个拱型。
布坎还是面无表情,纹丝不动,看着杰小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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