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伦指挥长,我们找到马休大人了,他和那几个文职人员藏在地窖里,毫发无伤。”两名军兵一边一个,搀着一个宽额头的男子走了过来,手一松,宽额头男子差点跪在地上──没办法,看到满城墙的鲜血,他的腿是软的。军兵赶紧再搀起马休,让他坐在工事用的沙袋儿上。
“地窖里有氧气吗?”盖伦光着上半身,几名军医正为他包扎满身的伤口,他的左眼被白纱布缠起,白布上透出一片殷红,是血。
“有氧气,你们的军官帮我们打了通风口的。”
“嗯……”
这时,军医处理完所有伤口,附耳对盖伦道:“大人,坏眼我们摘除了,不会影响您另一只眼睛的视力。”盖伦轻嗯一声算是答应,军医和副官给他披上一件外套,之后全站到他身后,肃立,笔管条直。
“盖伦阁下,您的眼睛……”马休忍不住问道。
“没事,封城门时挨了一下,瞎了只眼。”
“……实在抱歉,这么关键的时候,我们……却只能躲藏起来。”马休垂首,懊恼不已。
盖伦坐在沙袋上,他把外套紧了紧,身子前探,认真地看着马休:“不要紧,是我让手下把你们藏起来的,你们是文官,打不了仗,不藏起来也是白白送死。”
马休苦笑,正欲再言,突然旁边信号塔上的军兵叫喊道:“盖伦指挥长!北五门的旗语恢复了!他们传来信息,说蓝岛人还在他们北五门!战斗还在继续,但是布里奇斯大人和奥斯卡大人不见了!他们现在群龙无首!正由第三序位指挥官指挥。”
“什么!?”
盖伦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但是,本想说些什么的他突然又僵在原地一语皆无。
身后那些高级军官和副官拥了上来,人们成扇面围住盖伦,大家都没说话,都在盯着盖伦。盖伦回首扫视,眼神过处,那些高级军官皆是无言,但都轻轻点头。
“呼……”
盖伦仰天吐了一口郁结之气,之后对着信号塔上的旗手大声下令道:“给巨大城墙各门传送旗语:我是军机署情报监监正盖伦!布里奇斯大人有托!在发生重大变故的危急时刻,可将巨大城墙军权全权交予我!现在,布里奇斯大人和奥斯卡大人不知去向生死未卜,巨大城墙指挥不畅,为不怠误军机,现巨大城墙全部由我来指挥!我们一起对抗蓝岛妖魔!誓守此城!誓与此城共存亡!!!”
“誓守此城!誓与此城共存亡!!!”
“誓守此城!誓与此城共存亡!!!”
“誓守此城!誓与此城共存亡!!!”
那些高级军官马上跟着盖伦振臂高呼起来,随后,南五门城头上的残兵伤将们受到感染也都扶墙站了起来,他们刚经历浴血奋战,此刻大多浑身挂彩,但他们仍跟随着呐喊起来!每个人都全部神情肃穆!
“好了!”盖伦扬了扬手,用独眼睥睨了一下城外,已是下午时分,城外那些蓝色身影还没散去,那些蓝岛人还在等着他们的精英破城,好杀进城墙一举消灭尼鲁。
“摆沙盘!放地图!马上召开军事会议!”
随着盖伦一声令下,众军兵闻令而动,现场再次有序地讨论下一步作战计划。马休看此情景,眼睛放光,退至一旁不再打扰。
天气爽朗,夕阳待落,天空中少有云也被染成了金黄色。
蓝岛。
山脉跌宕起伏,一层簿簿的白雾附在山上,雾下尽是望不穿的神秘峡谷丛林,尽是溪瀑纵横的奇山俊岭,有如人间仙境,时不时的,还有些不知名的高树直插云霄。
一个蓝紫色的黑点在空中缓缓变大,这是一头硕大无比的巨大飞行生物!偶尔飞过一些地面上的蓝岛部落,就会有些蓝岛人跳上山顶或是巨树之冠,他们发出合奏和哨音,热情地冲着飞行生物背后的蓝岛同胞们打招呼。
巨大飞行怪兽缓缓振翅,带着无比的雄伟和威势,遨游于蓝岛高空。
经过了无数秀美山色之后,慢慢地,一棵极为雄壮的参天大树出现在视野之中。这棵大树比山峰还高!雄伟苍劲,巍峨矗立,粗壮的枝干盘踞纠结,巨大的树冠冲出了低空云层,这正是蓝岛人的中心根据地──天树!
巨兽缓缓靠近天树,早有一大群蓝岛人聚焦在树下,这些人中有戴着披风面容儒雅的达美迪克人,也有个头儿稍矮神情冷酷的布坎人,或是拄杖,或是背剑,他们正在等待同胞的战果。
“笛!!!”一名达美迪克人发出合奏,此人正是当初在接壤地集市上杀死霍尔的那个司徒信。
随着司徒信的指挥,人们向后退去,给飞行巨兽让出了一块几十米的空间着陆。巨兽扇动翅膀,自高空缓缓降落,天树上的枝条树叶被气流吹动,左右摇摆。如果是尼人的话,是不可能平稳地站在这落地的巨兽旁边的,但这些蓝岛人可以,除了衣襟和发丝被吹起,他们纹丝不动,都抬头看着巨兽在天空形成的巨大阴影。
唰!
唰!唰!唰!唰!
巨兽尚未落下,五条蓝影已从巨兽背上跳了下来,他们落地时震得大地都轻轻一颤。这五条蓝影,正是凭借五人之力就疯狂袭卷尼鲁巨大城墙和数个难民营,造成尼鲁人几十万伤亡的蓝岛五人组!五人组着地后,站成一排,一直看着那巨兽平稳落下。
巨兽落到地面,将背后那双巨大无比的蝙蝠翼收拢,它全身上下的鳞片在夕阳的映射下闪烁着蓝紫色的流光,一双眼珠子比脸盆还大!眼睑像几层玻璃摞在一起,一圈一圈的瞳孔纹路环环相套,折射出橙红色的凶光。
“嘶……咯,咯,嘎,嘎……”怪兽扫视着周围的蓝岛人,喉咙里发出一阵憨憨的声音,似乎对那些蓝岛人距离它太近而非常不满。
“嘶哗!!!”怪兽裂开血盘大口大啸,音若惊雷,气浪翻滚,那三层利齿无比狰狞,离得近的蓝岛人甚至看得到那巨大音波扭曲了空间。
面对怪兽的威胁,蓝岛人齐齐向后退了几步,达美迪克人表情比较丰富,能看出他们在面露惧色,背背黑剑表情木讷的布坎们也不由自主地退却着。一时人群拥挤,场面有些混乱,看到这一幕,立威见效的巨兽喉咙里发出一阵憨憨的声音,似乎十分得意,这家伙带着被尼鲁投石车砸了一下的伤势,竟仍在挑衅。
嚓。
嚓。
嚓。
人群中,响起了出列的声音。
几个身材略壮的布坎,从人群后面走向前排。每一步,他们都走得很小心,眼睛直直地盯着巨兽,一边缓缓走出队伍,一边慢慢摘下背后的黑剑──其中一个布坎背后是双剑!
人们为这几名勇敢的族中高手而侧目,纷纷投去看英雄一样的敬仰目光。而巨兽看到有挑战者出场,喉头儿涌动,似乎在喋喋怪笑,正要再来一声怒吼镇镇场子,却见那大块头国王手提门板巨剑走来。
愚一走到巨兽与要出手的布坎中间,发出“咻-咻-”两声短促的哨声,闻声之后,巨兽马上畏惧地低下了头不再耀武扬威,而那几名出列的布坎也面色稍缓,纷纷将剑挂回背后,重新回归人群。国王虽然震摄住了巨兽,可人们看到,它一直低首,在用阴狠的眼光死死盯着大块头,眼中橙红色的凶光不停吞吐,有如实质,不过大块头国王并不理会它,只是静静地站在巨兽一旁,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压制着它,让它不要造次。
已是四月,夕阳未下,蓝岛清爽又温暖。
金红色的阳光自树林的缝隙偷偷漏了下来,撒在人们的脸上。远山,偶尔传来飞鸟的长鸣。
现场没有人发声,人们都在静静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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