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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州城,刺史府内。一处靠近池水的阁楼里,莺歌燕舞,酒香扑鼻。
兴许是天气燥热的缘故,那几名舞姿优美的歌女身上不过穿了一件薄薄的轻纱,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的身姿妩媚妖娆,令人看来不免想入非非,比如坐在最上面的刺史赵冲。
赵冲四四方方的脸上一脸淫笑看着那几个歌女,胸口袍子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肌,具有典型的西楚勇士的风格,在郢州地界他更是实打实的重权在握。
“唉,白少主和陶道长,是我这的酒菜不合胃口吗,怎么看你们愁眉苦脸的”赵冲嗓门很大,一口楚人口音。
他喊的两人,一人身穿青衣锦袍,头戴白色纶巾是个俊朗公子,正是那一日被陈庆之击败的白羽,此刻双眼迷离,看到舞台中央那些婀娜身姿的他,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一抹红色。
另一人一身蓝色道袍,袍子上绣着太极图案,若陈庆之在此肯定对他恨的直咬牙,不错,正是陶永,却不知这二人怎么来到了这刺史府上了。
听到赵冲的话,陶永率先换上一张笑脸道:“哪里,府君大人盛情款待,在下倍感深恩呐,只不过,掌教大人吩咐下来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所以有些着急,想来白少主与我也是一样的心思”。
这边的白羽压根没有听进去他们二人所说,直到自己身边的弟子捅了捅自己胳膊才缓过神不知所措地看着二人木纳地点了点头,早就把受正一教委托出山的任务抛之脑后了。
“哈哈,二位不必担心,自从接到国师书信那天,我早就派人严加排查了,那王天虎只要路过我郢州,必然插翅难飞,不用担心哈哈”赵冲大笑着说道。
陶永听着点了点头,看了眼对面的白羽心中突然升起一丝疑惑道:“对了白少主,最近似乎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白少主前几日与人交手不甚落败,不知真假啊”。
白羽端起酒杯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眼神一凛道:“道长消息倒是灵通啊,白某学艺不精,待日后定会雪此耻辱”。
“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啊,白少主少年英雄世间少有,还能略胜一筹的人,在下还闻所未闻呐”陶永继续问道,连那赵冲也来了兴趣看向白羽。
“他自称陈三万,无门无派,可能是不愿意透露师门吧,不过上回交手见他用的不过是一把青铜剑所以大意了,下回一定让他见识一下我巴蜀剑派的厉害”白羽想起陈庆之眼中救生出怒火,但又不愿说自己全力之下连碰都没碰到陈庆之,便嘴硬说自己不过是大意导致的。
另一边的陶永听到陈三万这个名字时疑惑不已,又听白羽说此人用一把青铜剑顿时大惊道:“白少主,那人的青铜剑是不是并未开锋,看起来还很厚重,而且身法奇特捉摸不透”。
白羽闻言也是一惊赶忙道:“道长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不错那人的身法却是虚虚实实,变幻莫测,我此生从未见过”。
“是了是了,一定是他”陶永眼神一变,将酒杯猛地放下喝道。
“此人到底是谁啊道长,又能打赢白少主,还让道长如此动怒,这等人物我却从未有耳闻啊”赵冲好奇地追问道。
陶永眼神精光一闪,一个念头泛起赶忙起身道:“说来惭愧大人,此子出自江南竹溪派,名叫陈庆之,当初我被那沈约蛊惑回到武康,却遇到此子目中无人、大放阙词,我便与之交手,但他身法诡异连我也不能取胜,后来竟听闻此子投靠沈约和萧衍门下,此时现身郢州,若我所料不差,定然是与那叛贼王天虎一道去荆州的”
“什么?你说这叛贼早就来郢州了?白少主,你那天可曾发现王天虎的踪迹啊”赵冲连忙问道。
白羽浑身一震,那天除了陈庆之他只记得江雨禾了,这会只能绞尽脑汁才说道:“那日与他交手并不知情,所以未能留意他身边的人,不过我记得我见他的时候,确实是四人同行的”。
“大人,此子明明已经投靠萧衍他们,却突然离开江南,定然事出有因,我觉得必须赶紧去捉拿他们审问,以免出现变故啊”陶永起身作揖道。
那赵冲突然眼神一变想到什么似的说道:“来人,把那废物彪得一给我叫来”。
众人一时不解,不一会只见护卫带着一名鼻青脸肿的普通官兵前来,那官兵一脸紧张、卑躬屈膝,正是那一日被陈庆之教训的官兵头子老彪,不过那一日回来因为放跑了醉仙居等人,赵冲一怒之下把他贬为马夫了。
“彪得一,那日白少主说醉仙居有北魏探子,我让你去查封,结果你说被北魏探子要挟被人逃了,是也不是”赵冲站起身,一脸怒象问道。
“是是,是小的无能将军,息怒啊将军”彪得一吓得赶紧跪了下来,一脸哀求把本就肿胀得脸扭成一团,显得滑稽而又可怜。
另一旁的白羽也是闻言一怔,惊异地望向赵冲,那日离开后心怀愤恨的白羽就偷偷告诉赵冲说醉仙居有北魏探子,其实二人心照不宣,不管有没有探子,赵冲卖巴蜀剑派一个人情,到时候屈打成招抓了密探也是功劳,而白羽出了一口恶气,同时也让赵冲试着去打探江雨禾的行踪。
“我问你,要挟你的是不是一个身穿白衣,拿着青铜剑的小子,他身边还有个穿红衣服的...少年?”白羽厉声问着老彪。
“啊,对对,就是那个人,不过没有红衣服的啊公子,那天将军吩咐了去盘问红衣服公子的下落,可是那掌柜的就说不知道,我本想带回来审问,结果就被那天杀的救走了”老彪闻言赶忙说道。
众人一听顿时明白了过来,赵冲猛的一把将酒杯砸在了老彪脸上,疼的他嗷嗷乱叫,赵冲更是气愤道:“他奶奶个腿的,你这废物坏了本将军的大事,给我拖下去,五马分尸”。
那老彪一听,顿时眼泪鼻涕乱飞,但任他怎么呼喊,却还是被几名护卫硬拉拉出去,那几个歌女更是吓得缩在一旁,不敢说话,赵冲见状只觉得心中怒火难平,直接对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立马心领神会便起身带着那几名歌女离开,只不过去的方向却是赵冲的行房。
待到安静下来,赵冲皱眉踱步道:“他奶奶个腿的,这什么陈庆之当真可恶,你们说,现在怎么办,这人恐怕已经出了郢州城了”。
“府君大人别急,那陈庆之劫走北魏探子,死罪一条,加上王天虎在身边他们肯定不敢走大路,郢州的水路也早就把控,他们恐怕只能走小路绕行,想来脚程不快,咱们分头寻找,快马加鞭一定可以追上他们”陶永不紧不慢说着。
“嗯,也只有如此了,荆州那边局势不明,绝不能让王天虎和萧颖胄见上面”赵冲厉声道,一旁的白羽脑中浮现出那抹红色也顿时来了动力。
很快,郢州城内马蹄声声,三队人马疾驰而去,卷起一路的烟尘。
而在郢州与江陵之间,一条乡间小路上,一辆普普通通的牛车缓慢前进,车头车尾各有两人,穿着朴素,面容不干不净,与一般乡下人并无两样,正是陈庆之四人了。
为了躲开官府视线,四人躲躲藏藏,转走小路甚至不惜绕远,走了一日还不到几十里路。
不过这倒让这一路上奔波的四人有了难得闲下来的机会,尤其是陈庆之和耿壮,前者郢州以后只觉得神清气爽,终于开始领略这楚国风光,后者则一如既往的兴奋。
荆楚大地依山傍水,长江贯穿而过,青山连绵不绝,一路走在乡间小路,两旁树荫连连,更消去了此时的燥热,田间水牛声鸣,憨态可掬,更有不少性格豪放的农民在田间歌唱着耳熟能详的《离骚》,烟雨茫茫的荆楚大地,七分俊秀三分惬意。
陈庆之仰躺在牛车上,嘴里叼着一根鼠尾草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江南让他心安,荆楚则让他愈发地向往那自由自在的世界,之前的心情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翠花,你咋又在偷看少爷,少爷脸上有花吗”耿壮一边吃着手里的烤地瓜,一边一本正经地说着,让江雨禾偷瞄陈庆之的脸顿时一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看他了,再胡说,我把你舌头拔了,还有,也别看我,看了眼睛也挖出来”。
耿壮听得江雨禾恶言恶语无奈地低下头,这一路都是这样被吓过来的。
陈庆之望着斗嘴二人哭笑不得,江雨禾从那天离开郢州也不知道怎么了,之前隔三差五要和自己吵两句,这两天竟然一言不发,倒是和王天虎变得一样沉默了。
“陈公子口渴了吧,前面有家茶舍,咱们去喝完水再赶路吧”刚说沉默的王天虎就突然开口道,三人一看,前面几十米处,一个简陋的茶舍屹立着。
“好啊,歇会再走”陈庆之抿了抿嘴答应着,虽然不爱喝茶,但是此刻也没地方去喝酒了。
不一会四人酒来到茶舍外,茶舍里有一老一小两人,那小女孩眨着两个小辫子,眼睛黑白分明甚是可爱。
走进茶舍四人要了一壶茶,说是茶其实与水相差不大,乡间野外哪能弄什么名贵茶叶,再者说彼时喝茶还没有特别兴盛,不过用茶叶粗略泡水而已,不过好在那水都是山间溪水,十分甘甜。
那老人弯腰驼背,拄着一副拐杖一言不发,只是端茶倒水,约莫六七十的年岁,一双眼睛倒还十分清澈。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却见几个官兵打扮的人疾驰而来,陈庆之等人见状不妙,这茶舍共有里外两间,连忙起身换到里屋,用一道粗布帘子遮住了身影,偷偷看着那一队人马。
“大哥,跑半天都渴死了,去喝口水吧”。
好巧不巧的,那十几名骑兵果然到了茶舍下马,纷纷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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