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人,正是窦士远。



    那一日在春晖楼过后,窦士远对长定公主的关注就更多了,当然知道有一个叫曹宁的年轻士兵去挑战了。



    他一听到此事,便知道长定公主这是要千金买马骨了。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如他所料,曹宁这个士兵最终入了长定公主的队伍。



    说不定,这个曹宁就是长定公主安排的。



    他对谁会加入长定公主的队伍无比关注,因为他知道,这不仅关系着长定公主在武阁的考核,更关系着其在军中的布局安排。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支队伍就是长定公主在军中的班底雏形了。



    长定公主挑选了什么样的人,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出长定公主要走什么样的路。



    其实,他在意长定公主在军中要走什么样的路做什么呢?



    先前长定公主在春晖楼提出的那个要求,他现在都没有想好。



    这个时候,他身边的管事拿来了一张拜帖,神色有些凝重,禀道:「大人,这是来自太傅府的帖子。太傅幼子杜凤句,邀请您过府一聚……」



    窦士远听到是来自太傅幼子的拜帖,不禁深感讶异。



    太傅杜通是国朝的传奇人物,他们同在朝中为官,当然有所交往,但是并无深交。



    毕竟,他们的资历、年纪都太不一样了。



    至于太傅杜通的幼子,那就更是从无往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杜太傅幼子是什么样的相貌。



    他对其唯一的认知,便是其自幼体弱离京,今年才从河东道返回京兆……



    哦,还有其和长定公主之间的往来。



    据闻,太傅幼子第一次接下拜帖、第一次投出拜帖,对象都是长定公主府。



    现在,杜太傅幼子却给他投了拜帖,由不得他不多想。



    这是……为了长定公主吗?



    窦士远沉吟良久,然后说道:「接下这个拜帖吧。」.



    且不管太傅幼子此番邀约是为了什么,既然是来自太傅府的拜帖,他也不好拒绝。



    正好,他对杜太傅幼子还挺好奇的,也想知道对方的目的。



    即使与长定公主有关,他也不怕。



    避难不上,这向来不是他的风格。



    窦士远想象过杜太傅幼子是什么样的,但是真正见到其人,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杜太傅幼子,和他想象中的真是完全不一样!



    太傅杜通是何等风流俊逸的人物,令人过目不忘,窦士远也深深为其才学气度乃至容貌所折服!



    没想到,杜太傅幼子竟然这样……容貌平平无奇。



    杜凤句笑了笑,为窦士远斟上茶水,笑道:「窦大人,是不是我和父亲长相差别很大?」



    窦士远正色道:「抱歉,是我着相了,还请杜公子莫怪。」



    以貌取人实在不应该,他只是……



    无论如何,他在朝为官数年,竟然还这个表现,实在不应该。



    杜凤句笑着摇摇头,道:「没有关系,我已经习惯了,窦大人不必介怀。」



    两人彼此寒暄了一番,话语倒多了不少。



    窦士远顺着杜凤句的邀请,就着清风品茗,颇有一种自得其乐的趣味。



    他的确很想知道杜凤句为何邀约,但是对方不说,他便不会多问,品茗之余,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杜凤句。



    他比杜凤句大了好几岁,如果杜凤句一直在京兆长大,说不定他们也会彼此往来互相熟悉。



    但是,杜凤句一直在河东,当其返回京兆的时候,自己早已出仕为官。



    他们的人生轨迹和未来方向都迥然不同,他实在想不到杜凤句有什么理由邀他相见。



    他能想到的唯一原因,便是长定公主。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杜凤句,他突然想起了玉光郎君。



    或许是因为太傅幼子和玉光郎君年纪相近,又都和长定公主有联系之故。



    比起杜凤句来,他和玉光郎君的交集就多了,平时往来也不少。



    玉光郎君在京兆享有诸多赞誉,比太傅幼子出名得多,只是不知道为何在对待长定公主的婚约上犯了糊涂……



    不过,「情」之一字,最是难说。



    他自己对十五公主,不是如此吗?又有什么资格去说旁人犯糊涂呢?



    杜凤句打量着窦士远,心想这个吏部考功司郎中的确太年轻了,难怪殿下会对其青眼有加。



    杜凤句喝了一口茶,悠悠开口道:「窦大人是不是觉得很疑惑,我与您从无交集,为何会邀请您过府相聚?」



    窦士远见对方终于进入主题,点头回道:「的确如此,杜公子可愿意为我解惑?」



    杜凤句笑道:「窦大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我自是多有不及。只是听闻窦大人于饮食上颇有心得,我又贪好美食,故而想与窦大人交流交流,万望窦大人不吝指点。」



    「饮食上?」



    窦士远看着杜凤句,一时没能明白其中意思。



    「是的。」杜凤句笑了笑,道:「听闻窦大人推荐过春晖楼的茶点,我也打算去品尝品尝。」



    听到「春晖楼」这三个字,窦士远便明白了。



    果然,杜太傅幼子是为了长定公主!



    听其意思,这是在为长定公主说项?



    先前他曾听闻杜太傅与姜贵妃的关系有所缓和了,难道竟不是关系缓和,还结盟了?



    「本官不明白杜公子的意思。」窦士远淡淡说道,开始自称本官。



    既然对方是为长定公主说项,那么这个邀约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的应对也就完全不同了。



    杜凤句喝了一口茶,仍旧笑眯眯的:「窦大人明白的。我约窦大人前来,并不是替殿下说项,只是想给窦大人看一些东西罢了。」



    说罢,他便从袖中拿出了几张纸,递到窦士远面前:「窦大人,您不妨先看看。」



    窦士远垂目看着那几张纸,并没有动。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却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并且,他还有一种更为强烈的直觉,那就是他一旦接过这几张纸,要面临的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种直觉,是他在官场历练出来的,向来很准,令他许多次都能趋福避祸。



    对面这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年轻人,睁着一双瑞凤目正含笑看着他,递到他跟前的手稳稳当当,并没有任何压迫和催促。



    窦士远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这几张纸。



    这一看,脸色便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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