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们如何怠慢皇后娘娘,你心里没点数?”
一声冷笑从大开的门内传来,这般不恭敬的言语,直令德贵妃轻蹙了眉。
主子不悦,柳嬷嬷自然将老脸一横下来:“哪里来的不知所谓的奴才?见了贵妃娘娘竟也不跪!”
踏门而出的是个梳着宫婢发髻的姑娘,年龄瞧着不大,清秀的面上却是带着不符合宫女的轻蔑神色。
瞧见当真是个小婢子,柳嬷嬷轻嗤一声,心里头那一点点的忌惮登时消失,她命着身后的宫人:“还不快把这胆大的宫女拖过来?”
两人身后跟着的宫侍们闻言就要动身,哪料,那殿门前的小宫女身后一道人影渐近。
“原是你来了。”
对方步子微顿,先前对德贵妃一行人挑眉瞪眼的绣雯登时恭谨地候立在了一旁,绣雯有些忐忑地轻声道:“娘娘……”
德贵妃凤眸微眯,抬眼看过去,入目之下就是那道清丽如旧的身影,立得仍旧一如十多年前那般清孑傲然,仿佛是冬日里凛凛风雪的一支梅。
不过一瞬,德贵妃眸间的情绪便冷了下去,只是面上她却扬起了一抹落落的笑来:“是我,姐姐。”
“不过……多年未见,姐姐仍旧管教不好底下的奴才,竟敢这般出言不逊。”
德贵妃的目光似有所指地落在绣雯身上,她轻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却独是狠辣:“姐姐管不好,便只能由本宫来代劳了。把人拖下去,掌嘴。”
她身旁的柳嬷嬷顿时通快地笑了,她在一边添油加火:“你们手脚可要麻利着些,可不能学皇后娘娘身边的——”
她本意是要杀鸡儆猴,表面上是训斥着云康宫的奴才,实则是在说这浮盛殿的宫婢不知所谓,哪知柳嬷嬷的话都还未说完,就被一声平淡的声音打断。
“既知我这皇后之位未废,你为何不跪?”
江皇后抬了抬眼,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波澜未惊,是所有人一览无余的静绝,只是她这甫一开口,端的却是天然流露出来的威慑力。
迫得柳嬷嬷的腿止不住地抖了抖,她连连朝德贵妃看过去,她的主子是贵妃娘娘,如今摄六宫事的是她的主子,皇后又如何,皇后……
饶是柳嬷嬷在心底里努力地安慰着自己,却始终不能够定下心来,是啊,对方仍旧是皇后,她就算是贵妃娘娘身边再得脸的嬷嬷,却也不能够不跪皇后。
在一众宫人面前,给她这般的下马威,德贵妃那扬起来的笑脸微不可查地僵了一瞬。
同这个女人打了数年交道,算计江氏从头到尾,直至把人送进了犹如冷宫的佛堂,德贵妃焉能不知江皇后的性子。
把兔子逼得急了,才会动动口咬人,且这一咬便是见血的伤痕。
德贵妃的心思转瞬即逝,她的笑容仍旧得体:“姐姐,如今到底不比往日里了,你——”
“莫要一口一个姐姐,岭南江氏到我这一辈,可只出了一个女儿。”
江皇后冷淡地看她一眼,领着绣雯扭身往佛香缥缈的殿内走去,她的声调近乎淡到了极致:“有什么想说的便直说。”
“有这绕弯子的功夫,不如去陪皇帝。”
这话着实能够气死人,饶是德贵妃这般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听到这儿都已忍不住地咬了咬牙。
眼前的殿门依旧大开,如何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心思。
德贵妃冷着一张脸,在柳嬷嬷惴惴不安的模样下,她提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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