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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烂大街的塑料拖鞋,在这个时代可是宝贝货。只因为这个时期,用塑料做的拖鞋才刚刚问世不久,市面上能够见到的塑料拖鞋,基本上都是进口货。
而第一双国产的塑料拖鞋,还得等到4年以后才能面世。
罗旋也不知道这个小小的红星乡供销社里,怎么就弄回来了几双这种奢侈品?
或许是通过经互会, 从某个东欧国家进口来的吧。
第一双塑料拖鞋,发源于高卢那个时尚之都。
当年塑料拖鞋一经面世,便引得了很多人的追捧:它颜色鲜艳、款式新颖,而且还不渗水,又比较耐磨。
但就这种散发出一股恶臭气味的塑料拖鞋,那卖的可真是贵!
一双竟然要16块1毛7分钱!
差不多顶人家一个临时工, 干一个多月的活了。
罗旋看了看,然后在营业员一副“果然不出所料, 你也就是看看, 你肯定买不起”的表情之中,放下了塑料拖鞋。
现在市面上卖的鞋子,可供选择的余地不多。
柜台里卖的皮鞋,倒是好质量,价钱也不贵。
6块钱左右,就能买到一双纯手工的牛皮皮鞋。
但罗旋并不打算买皮鞋。
“回力鞋”不错,绝对是这个时期穿出去,就能够吸引无数眼球的神器。
罗旋想了想,也放弃了买一双回力鞋的想法...现在还没到春天。
再说了,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装比给谁看?
哪怕招来了马蜂、蝴蝶的什么的,自己也得落荒而逃。
看了半天,罗旋最后只买了一双布鞋、一双布拖鞋。
由于自己时常去弄鳝鱼, 而且无论刮风下雨,自己也需要去青蛙市场上转悠, 所以罗旋还买了一双雨靴。
后世的雨靴,有各种各样的颜色和款式。
但这个时期的雨靴清一色都是那种黑不溜秋的“傻大粗丑”。
就这臭熏熏的橡胶雨靴,绝大部分人家, 也买不起。
一双顶好的京城老字号布鞋,卖的是1块7毛3,布拖鞋是7角5,而那双又丑又重的雨靴,却花掉了自己整整4块3角8分钱!
没办法,
此时我们国家的橡胶工业才刚刚起步,橡胶制品供不应求,再加上某个剪刀的加持之下,这种工业品的价格都很高。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只要兜里有钱,还可以去供销社买到这些东西。
要是再过上几年的话。
手里没有‘工业券’,社员们就是拿着钱,也买不了东西了。
而按照在职职工级别、根据计划分配的各种工业券,也叫“工业品购买券”、“工业品购买证”。
工业券大致是平均每20元工资,就给配一张工业券。
而大多数职工工资,都在20-30元之间,可想而知, 大家手里的工业券, 会有多么的紧张?
凭工业券购买商品的范围比较广,几乎无所不包:毛巾、毛毯、运动鞋,人造棉制品、尼龙内衣裤、收音机、腰带、刀剪、进口刀片、各类箱包...
甚至连巧克力、糖块。
以及定量之外的香烟、茶叶、白酒,也是需要凭票购买的。
当时发放票证,目的是保证基本生活必需品的供应。
然而,
票证却也带来了诸多问题:票证优先保障城镇居民供应,生产队里的社员,则供应的很少。
像罗旋这种生产队里的社员身份,再过几年,要想来买东西,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社员们,都没怎么配发“工业券”,没票证就买不成东西。
买好鞋,罗旋又去买了一个大脸盆、一个洗脚盆,一个带扣的饭盒。
然后再买点卫生纸、牙膏牙刷、水杯漱口杯之类的东西,就回到了学校里面的宿舍。
现在自己花钱如流水,兜里如今已经没多少钱了。
好在自己空间里的蘑菇给力,两天就可以采摘一次。
现在很久没这么下雨,红星乡的市面上,就很难见到这种野生蘑菇,所以价钱还不错。
这个时期,
一斤鳝鱼才2角多钱,而遇到市场上缺货的时候,蘑菇的价格,却能达到鳝鱼的5,6倍之多!
算下来,其实这个价钱并不离谱:后世一斤鳝鱼3,40块钱,而顶级的野生蘑菇,几百块钱一斤真的不稀奇。
像那些松茸,甚至还能高达上千块钱一斤。
所以,目前罗旋靠着卖蘑菇,还能保障自己的零花钱不断。
但要想给家里买建材、还要给空间充值,这需要的钱,可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罗旋打定主意:等哪天自己有时间了,就再跑一趟县城,好卖掉一部分“黄货”变现。
等到罗旋已经回到宿舍里。
只见昏暗的房间之中,已经有三位同学搬了进来。
由于宿舍只有一面墙上开着,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所以房间里面的光线很不足,显得有一些阴暗。
“呀,是哥啊?”
罗旋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刚刚进到宿舍里面,自己的眼睛还没有来得及适应房间里面的光线。
就听见一道有些隐约耳熟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哥,你咋买这么多东西呢?”
然后。
一个瘦瘦小小、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矮的同学,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只见他不由分说的、就从自己手上接过搪瓷盆、被褥、蚊帐这些东西,然后热情地把罗旋往宿舍的木板床那边带。
等到缓过神的罗旋定睛一看,这才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人,便是上一次在缝纫社里,被女裁缝给折腾的不轻的那位小伙子。
“哥,你看,你是睡这张床、还是睡那张床?”
小伙子热情的有点过了,让人有些浑身不自在。
只听他嘴里面左一个哥、右一个哥,叫的那才叫一个亲热。
罗旋暗自腹诽:自来熟也不是你这种熟法,你这都快把人给齁住了...
“你是?”
罗旋抱着东西,站在床铺过道里,一脸疑惑的问那位热心小伙子,“我叫罗旋,以后你就叫我罗旋同学就好。”
小伙子抱着罗旋的搪瓷盆、蚊帐,也站在床铺边嘿嘿直笑,“哥,你不记得我了?嘿嘿...哦,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余贵军。”
“哥,你看,房子里一共四张床,彭勇和王兵比我后来,他们占了窗户口这两张。”
余贵军道:“现在就剩下这一左一右两张门口的床铺了。哥,你先选,选好了,我给你腾地儿。”
听到余贵军这番话,罗旋心里直反胃:这小子,说着最客气、最卑贱的话。
但实际上,
他这是在挑拨离间、在往那位彭勇和王兵身上,不知不觉的就泼了一盆脏水啊!
先不管他。
听到余贵军这么一说,罗旋扭头一看,只见剩下的两张床上,其中一张上面,已经放着一捆行李。
想必这张床,就是余贵军挑好的了。
于是,
罗旋便把东西先放在那张床上,准备把最后一张床先打扫一下,再把自己的物品往上面放。
余贵军一看,顿时闪过身子,来阻挡罗旋,“哥,我的被褥很脏,你这些崭新的东西放上去,恐怕会给你弄脏。”
“要不这样吧,哥,你先放在彭勇的那张床上?他的铺笼罩被,比我的干净多了。”
正在此时,
原本坐在靠窗位置床铺上,那位矮矮壮壮的彭勇,也站起身来对罗旋道:“罗旋同学是吧?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又是同一个宿舍里的人了。你也别客气,先把东西搁我这里吧!”
罗旋点点头,道了一声谢。
然后把东西都放在彭勇...对面的那位似乎叫“王兵”的同学床铺上。
王兵是隔壁班的,罗旋的前身认识他,只是以前没交往,也不是住一个宿舍里的同学。
彭勇看见罗旋走到自己床铺跟前,却华丽的一转身,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的放在了对面。
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一变!
余贵军见状,脸上笑容逐渐消失,然后又再次集聚起来,犹如被风吹过的云朵,“哥,你歇着!我来帮你扫床、挂蚊帐。”
罗旋准备自己动手,却被热情似火的余贵军给扒拉到一边,“哥,地方窄,你还是一边稍歇,我来帮你弄这些吧!”
见自己实在是插不上手。
如果话说的太重了呢,那也未免太伤人了。
于是罗旋干脆就空手空脚的,一屁股坐在彭勇的床铺上,扭头问他:“你是从大老君生产队那边,转学过来的?”
彭勇先前被罗旋,给小小的蹂躏了一下,现在他的心情还不是太美丽。
但既然罗旋已经坐在自己床上,直盯盯的问自己,彭勇只好点点头,“是啊,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罗旋指指他床头放着那个洗脸用的搪瓷盆。
彭勇扭头一看,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还是你眼尖心细,我都没注意到这些。”
原来,
那个崭新的搪瓷盆上,赫然写着:奖给,大老君生产大队,55年度优秀干部彭xx...的字样。
彭勇的老爹,是大老君生产队的大队长。
这一次,
他从别的地方转学来红星乡“高级小学”,临行之前,爱儿心切的彭勇他妈,便将乡公所奖励给自家男人的这个搪瓷盆儿,也给彭勇拿了过来。
既然话夹子已经打开了,彭勇对罗旋先前那种疏离感,立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毕竟大家都是来自于农村,大家天然有一种亲近感。
那些住在“街上”、城镇居民家的孩子,是不会和这些寄宿在学校里的农村孩子住在一起的。
“罗旋?咦,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彭勇把头摇来晃去的冥思苦想,“对了!你是上过广播的那位罗旋吧?我爹前几天锤我的时候,就说我咋不学好、不去向那个什么优秀小社员罗旋学习?”
“妈哟!”
彭勇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原来你就是那个,害得我挨了一顿爆锤的罗旋啊!”
罗旋一听,顿时满脸黑线...
活着活着,自己咋就沦落成了别人嘴里、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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