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星河璀璨。
苍穹高挂,繁星似斗。
远处的青蛙高唱,近处蟋蟀嘶鸣。
“我想有一个家。
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疲惫的时候,我会想到它。”
罗旋哼哼唧唧的,坐在用来做茅草屋的金黄稻草上。
这所屋子的框架,已经树立起来了。
罗旋将几块编织好的竹篱笆,绑在柱子上。然后在这间临时搭起来的屋子,其中一个角落顶上。
用块大一点的竹篱笆遮起来。
一间小小的陋室,便具雏形。
“怎么,想家了?”
张晓丽依偎在肩,
柔声道,“以前我听我姐夫,老是念叨什么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
当时,我还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可现在....我真是知道了人离乡贱这句话,它所代表的含义了。”
张晓丽柔柔一笑,“罗旋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大村长刁难我们,怕什么呢?不是还有公社的干部,会替我们做主么?”
“他没刁难啊。这不,老刀已经同意,明天我们可以继续盖房子了吗?”
罗旋回道,“我说去找公社干部评理,那是吓唬老刀的。
相信哪一个领导,也不喜欢那种刚刚一来到地头上,就整出一堆麻烦事的家伙。”
“解决麻烦,很麻烦。”
罗旋笑道,“但是要解决那个、给领导增添麻烦的家伙,却很简单。”
张晓丽微微一笑,“罗旋,你是不是想家了?”
罗旋摇摇头,“心有所系,便是吾乡。有牵挂的地方,才是家。”
“这里有你的牵挂吗?”
张晓丽问,“我倒是有一点点,想我的姐姐;还有我那一群可爱的外侄、外侄女们了。
你难道不牵挂,小老君山里面的有些人吗?”
罗旋无言。
自己心里面,究竟有没有牵挂呢?如果有,那又是在牵挂谁呢?
“咯咯咯...罗旋、张晓丽,快过来喝酒啊!”
在屋子后面的不远处,娜沐他们还在喝酒、吃肉。
这一片的姑娘们,结婚很早...早的让人不敢说年龄。
而且她们第一次喝酒的年龄,也很小。
寨子里的孩子们喝酒,家长是不管的;那就更不用说,她们每天回不回家、或者是什么时候回家?
这些小事情。
寨子里的那些人,根本就不会过问:爱回不回!
想啥时候回家,就啥时候回。
今天娜沐和娜丽她们,抓到的那条莽蛇挺大的。
所以鬼精鬼精的娜沐,就从其中割出来一块肉。拿到寨子里面去。
也不知道她找谁,从人家手头上换了一罐酒出来。
现在已经喝高了的娜沐、和娜丽她们,拢共10来个姑娘,还在大树下围坐着篝火。
在那里一边烤肉,一边嬉戏打闹,一边喝酒。
也不知道她们,究竟哪来的那么多话题、哪来的那么多开心事?
反正自大娜沐她们,开始喝酒之后,咯咯咯的笑声就没有间断过...
“来来来,喝一口。”
娜沐脸红扑扑的,摇摇晃晃钻进罗旋,和张晓丽歇息的地方。
只见她举起手中竹筒,
往张晓丽跟前一递,“晓丽姐姐,走,我们到外面去喝酒,唱歌跳舞多舒服!
干嘛要躲在这里,说悄悄话呢?
男人和女人之间,哪有那么多话说?要办事,三下五去二就完了。”
娜沐咯咯直笑,“我们寨子里面那些人,都是这样的。家里的男人,和他的婆娘之间,是很少说什么知心话的。”
“喝嘛!喝一口。”
娜沐非得让张晓丽喝一口,“我们女人遇到啥事情,都是找自己的同伴儿说...和男人们说不成。就是个干!”
张晓丽一张脸红的,比已经喝高了的娜沐还要厉害。
“我,我不会喝酒。”
张晓丽糯糯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一次酒呢。”
娜沐举起竹筒就灌,“啥都得有第一次。喝!等你喝了这一罐酒,你就知道会有多快活了。”
张晓丽不是一个,善于拒绝别人的人。
喝高了的娜沐热情似火。
一只手举着竹筒,一只手勾着张晓丽的脖子,就要强行灌酒。
有点惊慌失措的张晓丽,只得扭头看看罗旋。
“去吧,去和她们玩一会儿吧。娜沐弄的东西,你是吃不下去。”
罗旋鼓励张晓丽,“但你可以和她们聊聊天儿、跳跳舞。
尽快的融入她们。了解她们的思维方式,和做事习惯。这对你以后扎根在这里,也是有好处的。”
张晓丽迟疑片刻,
终究还是架不住娜沐的热情,起身跟随娜沐而去。
张晓丽从小到大,活的太过于内敛了。
现在让她跟着娜沐,去适当的放松放松、让张晓丽慢慢变得更为外向一些。
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像一根弹簧,一直都被紧紧的压住,那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一样。
张弛有度,严肃活泼才好。
张晓丽跟随着娜沐而去,还不到10分钟,张晓丽便醉的一塌糊涂。
这一阵子旅途劳顿,再加上盖房子又累、又担惊受怕的。
身心极度疲惫的张晓丽,她就那么空腹喝酒,哪有不醉的道理?
其实张晓丽,并不是不想吃东西。而是娜沐她们做出来的东西。
吓也能把张晓丽,给吓个半死!
哪还敢尝试着去吃?
娜沐她们今天晚上的食物,主要是烤莽蛇,烤田鼠。
小吃是烤笋蛆、烤竹节虫,烤鳝鱼、烤山螃蟹、烤小杂鱼...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反正就没有一样东西,是娜沐她们不吃的。
而且她们的饮食习惯,主要就是以烤和生吃为主:什么辣椒,长豆角。
落到娜沐和娜丽她们手上,都是生吃...嘎巴嘎巴的,让人看的目瞪口呆。
而那些,但凡带着一点点肉的东西,则是一个字:烤!
烤熟之后,蘸上粗盐、辣椒面就往嘴里塞。
张晓丽原本,过去参加聚会的时候,是带着一罐牛肉罐头过去的。
只可惜,
刚刚把罐头打开,就被娜沐、娜丽,还有什么娜朱迪那些姑娘给,一抢而空。
本就性子软绵的张晓丽,又不喜欢与别人争、和别人抢。
——那就只好饿肚皮喽。
屋后的大树下,唱歌跳舞的姑娘们,还在那里继续闹腾。
至于喝醉了、已经熟睡的张晓丽。娜沐她们找了两块竹篱笆,做成一个拱形的窝棚,然后在地上铺上厚厚的稻草。
一个简易的容身之处,便做出来了。
而且娜沐她们做这种窝棚,还是先铺稻草,然后将张晓丽扶到稻草上睡好。
再将两块竹篱笆,在张晓丽头顶上,拱成一个八字形。
人睡在哪里,就在哪里搭建窝棚。
而不是窝棚搭在哪里,人再钻进去睡觉...
懒人自有懒办法。
她们倒还真会省事儿!
现在临时的屋子里,只有罗旋一个人,正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呢!
老闵这家伙,却从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只见他用胳膊肘,捅捅罗旋:“你怎么不出去,陪着她们一起疯啊?”
“是不是嫌弃质量?”
老闵呵呵笑道,“你不是说到了哪个山头,就唱哪个山头的歌嘛。咋了?到这里来了,还挑三拣四?”
罗旋问他,“你不是溜出去,找那些淼卒姑娘,彻夜长谈去了吗?”
“别提了,我今天晚上运气不好。那册!遇到人家的棚屋里,有人捷足先登了。”
老闵坏笑一声,“算了,今天晚上我就睡素的吧...哎,罗旋,你能不能说说,你有什么长期的打算?”
罗旋叹口气,“我想慢慢改变这里的人,他们的思想观念、逐步提升他们的生活质量。”
“很难。”
老闵叹口气,“这个寨子的人,不像隔壁寨子。他们那边是淼卒,更有经济头脑、做什么事情更懂得规划。
所以那边寨子里的生活条件,普遍比这边高很多。”
罗旋点点头,“确实很难扭转,像老刀他们的思想观念。
可毕竟...我既然来到了这里,或许在冥冥之中,就是一种缘分吧。”
罗旋缓缓道,“或许,我在这里待的时间,还比较长。
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只顾混着一天两顿饭,然后和那些姑娘们嬉戏打闹。
天天就这么混天度日吧?”
老闵叹口气,“其实,我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和你的想法也差不多。
可我尝试了几年之后,便放弃了这种幼稚的想法。
吃力不讨好,一肚子气倒是吃个饱...我这是图个啥嘞?”
罗旋扭头问老闵,“你现在,恐怕是回不去了吧?”
老闵点点头,“我在沪市的家...已经没有了;也没有家人了。彻底回不去啦!
我以后恐怕就在这里,终老异乡...算了,有什么可伤心的?过一天算一天...哪里的黄土也埋人。”
老闵白天的时候,
还说他家人给他寄东西,寄钱粮过来。
这件事情,
要么就是老闵在吹牛,要么就是早几年的事了。
他下乡插队,来的早。属于仅次于55年下来的、那一批知识青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外界的变化很大,早已物是人非。
所以罗旋才猜测:老闵这种出身的家伙,恐怕多半是回不去的...
老闵问,“你真打算帮助这里的人,扭转观念、改善他们的生存环境?”
罗旋点点头,“反正闲着是闲着。与其我以后变得,像如今的你这么混天度日...那何不如利用这一段时间,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呢?”
老闵重重的叹口气,“你这种精神头儿,是对的。可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难也得做!”
罗旋咬牙道,“总比浑浑噩噩、混天度日强。”
“而且,咱也不定强制目标。能够做到哪个程度、就算哪个程度。”
罗旋警告老闵,“我可告诉你啊老闵。现在你就相当于,一位已经没有向上攀爬动力了的、正在原地踏步的登山者。”
“而我呢,是属于那种,怀揣着一点点小小的理想。
正准备往山顶上,努力攀爬的人。你可以不给我助力,但也请不要扯着我的腿、想把我往山底下拉。”
罗旋道,“以后不要用你身上的消极情绪,来影响我的精神头。
当然了...你恐怕也影响不了我。
但你这种蔫不拉几的精神,会影响到我,最终所取得的成就。”
自己倒是可以,不受老闵身上那股消极情绪的影响。
但像娜沐、娜丽、娜朱迪她们,可就招架不住老闵的影响了。
这些人,原本就很消懒散。
要是老闵对她们说一声:干个屁呀,玩呗!别干了,那么积极、那么劳累干啥?
娜沐、娜丽她们,保管会立马扔下锄头。
就会不管不顾的,只管玩个昏天黑地、流水滴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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