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喜欢九重澜?”
海神的问题来得突然, 又没有任何前因后果,简云台微微皱了下眉头。
全殿缄默。
十二宫人们频频偷看他,胖子也小心翼翼回头, 满脸的匪夷所思。
他们觉得海神问出这种问题, 也是真够奇怪的——洛右使并不是第一次使用怀柔之策了, 以前也没见海神这么问过啊。
沉默许久后,简云台摇头否认, “您多虑了。”
海神的语气却不见丝毫松懈,凉凉说:“不用紧张, 我只是想说……你若是能让他喜欢上你, 这算是你的本事,我不会多加干涉。但是你,你不行,你已经将灵魂出卖给了我, 不要横生枝节。”
简云台:“……”
海神继续说:“相信以洛右使的才智过人,能够掂量的清事情孰轻孰重。”顿了顿,他语气冰凉说:“这话我只说一次。退下吧。”
“是。”
简云台行礼,眉头紧皱往外走。
还未下高阶, 身后就传来胖子的呼声,气喘吁吁说:“洛右使!你走路怎么这么快啊!我还想跟你联络联络感情呢!”
简云台驻足,偏眸看他。
“联络什么感情?”
还是这么冷酷无情,不愧是他看好的洛右使!胖子搓了搓手臂上, 笑呵呵说:“我呢,就先跟你交了心吧, 这次继任海神之战,我是看好你滴!大大的看好,无敌看好, 你比雪左使有魄力多了。”
简云台挑眉:“你就是想说这个?”
胖子一惊:“这个不重要吗?我提前站队啊。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儿,”他拍了拍简云台的肩膀,神秘兮兮说:“你来问我就成。”
简云台弯唇说:“海神大人还未仙去,你就已经开始想着提前站队了,真是衷心。”
胖子憨笑:“低调,低调。”
胖子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也没变。无论在什么位置上,他都想着摸鱼偷懒,日子过一天算一天,能开心幸福就行。
不过这也正是简云台喜欢和胖子聊天、说废话的原因,见到胖子心情总能有所好转,他想了想,问:“海神是真心想要九重澜当他的神侣吗?”
胖子看他一眼,惊悚说:“呃,你不会真对九重澜有什么想法吧,不然为什么要跟我打听这种事情啊。”
“我只是有点儿奇怪。”简云台蹙眉摇头,沉吟说:“一般来说喜欢一个人,应该会更关注那个人喜欢谁,而不是谁喜欢那个人。海神不介意九重澜与我走得近,相反……他反倒喝令我不要有多余的想法。”
这就有点儿古怪了。
胖子听了,也连连点头,“对啊!我刚刚也在想这个问题呢,你说这位老大到底在想什么啊,难道成神后想法也跟着超神啦。”
总感觉这其中有内情,但胖子看起来也不是很了解,多说无用。
简云台转过身,继续往台阶下方走。
胖子原本还想跟着话痨两句,眼尖看见林福雪就杵在高阶之下,他是半点儿也不想掺和到两位使者的虚与委蛇之中,“嗖”一声就迅速转身,飞快跑没了影。
“洛右使,有空常聊,再常聊啊!”
※※※
红红和景礼探听消息,四处碰壁。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宫人们只要一碰面就一哄而散,走路的时候都绕着他们走。
“可恶,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简云台的苦衷啊,我真感觉他一定有苦衷!”红红愤懑不平,满脸不甘心。
景礼抱着一大叠裙子跟在后面,说:“姑奶奶,这么多裙子,你又穿不了。”
红红:“要你管啊。”
景礼见缝插针说:“实在不行,要不然你分化吧。只要你能分化,不——就算你不能分化,我也可以带你回我的王国,全天下所有的裁缝都任你挑选,你就是裙子公主。”
“噗——”
红红被他逗笑,小脸蛋红扑扑的。
身边传来一声十足怨念的声音,还有摇骰子的“哗啦哗啦”声,红心乐拉长语调说:“哎哟,好甜蜜啊,你们不能去别的地方秀恩爱吗,我的眼睛说它快要瞎掉了。”
两人都是一惊,红红把景礼护在身后,警惕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一直都在这里。”红心乐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算是发现了,只要他不出声,整个海神宫都没有人能够注意到他。
就连走到了人跟前,人家的视线仿佛也能够自动过滤他。原来这就是副本背景音所说的“透明人”,存在感低到离奇。
这种新奇的体验还是第一次。
红红凑上前,眉头紧皱打量了他好几眼。红心乐挑眉:“干什么?”
红红兴奋惊叫:“我认识你!之前在右使宫里咱们见过,你就是给简云台端茶倒水的那个!”
什么叫端茶倒水的?红心乐嘴角抽了抽,说:“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
“等等!”红红连忙拦住他,问:“你之前和雪折左使还有简云台待在一间房子里,你肯定知道他们当时在干什么。老实说,雪折是不是欺负简云台了,你到底是谁的人?!”
红心乐挑眉:“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红红气急:“诶——”
景礼连忙按住暴脾气的红红,微笑说:“我们只是有些担心洛右使的处境。”
“他啊,他所遇到的难题,你们就算担心也没有用。”红心乐正准备离开,突然顿足回头,态度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举手摇了摇骰盅,他笑眯眯问:“玩骰子吗?”
“……”沉默。
红心乐嘴角咧开,露出一排白牙,“玩十局,只要你们能输,我就回答你们的问题。不是想知道简云台为什么会受伤吗?只要你们能输,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景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迟疑问:“你确定是输……而不是赢?”
红心乐镇定点头,“当然。”
景礼困惑看他好几眼,怎么感觉海神宫里的宫人一个比一个奇葩,不过还都挺有意思的。
他笑了笑,“好,既然你有意谦让,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景礼以为红心乐是自己想要聊这些事,才借用骰子当理由。毕竟赌嘛,赢很难,但输简直是太容易了。
见红红目露期待看着自己,景礼心中振奋,说:“放心,我不是争强斗胜的人。”
红红感恩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红心乐瞥他们一眼,意味深长笑了笑。
十局过后。
景礼:“……”
红红:“……”
红心乐:“承让,承让。”他飞速收拾骰盅,将骰子一个一个摆放整齐。
红红惊叫:“你不是说你不是争强斗胜的人么?那你怎么会把把都赢啊!”
景礼窒息,手臂抬起放下,放下又抬起,说:“我、我也不知道。”
红心乐笑嘻嘻说:“你们也不是第一个打败我的人了,不用太气馁。要相信自己的实力,记得回家多练练,假以时日,你们一定能够输给我,成功是失败之母嘛。”
景礼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手,他今天的手气怎么这么好,“再来十局!”
红心乐笑容扩大,“那就不要废话了,直接开始呗。”
又十局过后。
景礼:“……再来。”
又十局过后。
红红忍不住说:“要不还是我来吧,我没有玩过这种游戏,我肯定很菜。”
“……”景礼不可置信扶着墙,把位置让了出来。他特地走到红心乐身后观战,以防止后者出老千。
然而并没有。
红心乐真的是凭实力输的。
寥寥算去,已过百局,红红战必胜,早就忘记一开始为什么要玩骰子了。她惊喜说:“想不到我在这方面居然这么有天赋!我就说我怎么总是抓不到鱼,原来我的天赋竟然点在了赌/博上面!”
眼看着红红有赌上头的趋势,景礼连忙阻拦,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红红:“为什么?可我还想玩!”
景礼:“你忘记我们是来做什么吗。”
红红:“……”糟糕,她把敬爱的九重澜大人,和可爱的小简云台忘了个精光!
红心乐美滋滋收起骰盅,说:“看着你们陪我玩这么久的份上,我就跟你们透露一点吧。不可以告诉别人喔。”
红红与景礼微愣,对视一眼都是满脸的高兴,“好好好,你说!”
红心乐的第一句话,就镇住了眼前两人。他拿出丝巾轻轻擦拭骰盅,做作地唉声叹气说:“不瞒你们说,洛右使今天差点就死了。”
红红惊异,急说:“你详细讲讲!”
……
……
关押九重澜的宫殿前,宫人们人来人往,异常忙碌与匆忙。行走之间的窃窃私语声都透过海流,钻进了耳畔。
“洛右使被海神大人召走了!”
九重澜自始至终垂着眼睫,殿内的夜明珠碎片时常会伴随着浪花飘飞起来,缓慢地落到他的眼睫之上,引得人阵阵骨寒。
“唉……说起来可真奇怪,洛右使在外情债千千万,可从没有见过他对谁托付真心。你说他擅长控制人心吧,但又洁癖得很,连碰都不让别人碰,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死心塌地,非洛右使不可。”
“因为长得好看呗,他可是咱们海神宫的门面啊,就连跟在他身后都倍有面子。”
“我倒是听说,洛右使早已经心有所属,因为这个原因才不给人碰呢!就是不知道谁能有这般殊荣,能得洛右使青睐了。”
“自然是英明无比的海神大人呗!若不是因为海神,以洛右使的能力,天高海阔任他来去自由,他怎么可能会留在海神宫。”
殿外的讨论声愈发热烈,这里的气氛有多火热,殿内的气氛就有多凝滞。
宫人们丝毫没有注意到后方的暗流涌动,只兴奋交头接耳:
“我觉得海神大人和洛右使很相配呢!一个在外神威赫赫,一个在内无人匹敌,洛右使这样的人,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心悦于海神大人,才会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我也这么觉得!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喝上他们俩人的喜酒嘿嘿嘿……”
正聊到高兴时,一个大浪滚滚而来,将团聚的宫人们一股脑掀翻了。宫人们慌忙停止交谈,心有余悸看向殿内。
九重澜白发披肩,垂目不动。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后,大殿后方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像是小老鼠打地洞一般。红红撬开封死的窗户,透过缝隙往里瞄。
见到银紫色的鳞片微光,她惊喜小声叫:“大人,是我!我是红红!”
九重澜偏眸,微微蹙眉。
“……”
红红连忙说:“大人您不要误会,我绝对不会拖您的后腿!我是代表鲛人族前来谈判的,今天还探听到很多有用的消息呢。”
九重澜收回目光,面色冷然。
红红:“有关于简云台!”
九重澜依然不动。
红红疑惑看向景礼,说:“大人这是想听,还是不想听啊。”
景礼:“你管他想不想听,你说你的。”
红红:“噢……”
红红便再次伸头看了缝隙里一眼,什么也看不见。她凑近缝隙,说:“我探听到两个消息,一个呢,是简云台为什么会受伤。”
大人会想听吗?
红红不知道,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压抑兴奋说:“他是为了您啊!大人,这说明简云台心里是有您的。海神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想要对您行罚,简云台一早就吩咐宫人,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动您一根毫毛、不!是鳞片!”
原本这件事本来就是这样,经过红心乐的添油加醋,红红现在又开始添油加醋。
完全变了味道。
红红煞有其事说:“他肯定是喜欢您,才舍不得动您。为了您,他连海神的吩咐都敢违逆,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景礼诧异看了红红好几眼,心道有这么夸张么。
红红不理会景礼,继续兴冲冲说:“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话本里的爱情都是有阻碍的!左使者雪折正是这个阻碍,他可坏了,听说他以前就经常欺负简云台,不仅明面和简云台作对,还暗地里对简云台动手!简云台他会啥?他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可怜,他根本打不过雪折这个大坏蛋。”
“……”景礼眼前阵阵发黑。
这些话红心乐根本就没有说过,想必一定是红红脑补上前因后果了。
脑补就算了,怎么还当面说出来了。
红红愤懑说:“简云台一身的伤,就是被雪折伤的!雪折还跟海神告密,让海神惩罚简云台,还好简云台聪明,逆境翻盘说服了海神,让海神从此不要对您动刑。”
怎么说呢,红红这番话,过程全对。
结论却错的离谱。
她心疼说:“只不过从今往后,雪折肯定对更恨简云台了,以后说不定要想着法子折磨简云台呢!太可怜,真是太可怜了!”更有甚者,她胡乱揣测说:“简云台肯定是在海神宫被逼得太狠了,才会按照海神的吩咐,诱骗您来到这里。如果他不这样做,没准会被雪折再三打压,然后死在后者的手里。”
景礼:“……”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些话红心乐根本就没有说过。
他悄悄拉了拉红红的手臂,红红一胳膊肘怼开他,情真意切说:“大人,这就是简云台的苦衷,您看他多可怜啊。在海神宫里如履薄冰,咱们可不能也去伤害他。”
说了这么长时间,殿内没有一句回应。九重澜眉头紧皱,嗓音微沉说:“你的意思是,他身上的伤……”
红红信誓旦旦:“是雪折打的!我亲眼看见了,就在今天中午,我看见他把简云台堵在房里,就连简云台自己的宫人都不敢进去救人。明明都已经卧病在床,连拿杯水的力气都没有了,雪折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
九重澜抿了抿唇,眉头顿时皱得更紧,浅色的眸子满是复杂。
想不到简云台这一身的伤,竟然是为了他代过受罚,这人却什么也没有说。
想到这里,他心底渐渐浮现出奇异的色彩,像是一个已经堵住的圆桶漏了气,那些胀起的怨气与不甘宣泄掉许多。
取而代之的,是微末的雀跃。
简云台竟然为了他,忤逆了海神。
可很快,九重澜心底的雀跃被强行压了下去,雪折擅长行刑,这些世人皆知。若是简云台暗地里被雪折欺压,只怕会受其不少委屈,堪称步步维艰。
正要出声再问,红红突然惊叫:“不好了!简云台过来了。他旁边那个人是谁?”眯眼看了看,红红更惊:“是雪折!”
景礼无奈:“你不要着急。”
红红:“我怎么不能着急,我今天中午还看见雪折折磨简云台,下午他们去了趟海神宫,又来到大人这里。不管简云台待会做什么,肯定都是被雪折逼出来的。”
景礼伸头看了一眼,此时简云台和林福雪还在远处,他们二人看起来……氛围还不错,甚至还能站在一起聊天。
红红却恨道:“他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好坏啊,明知道简云台现在身体不好,还故意拿手去按人家的肩膀,说不定现在正使劲的捏呢,你有没有看见简云台满脸的不愿意。”
景礼:“……”并没有。
另一边。
林福雪拍了拍简云台的肩膀,沉默片刻后,说:“对不起。”
简云台也沉默了几秒钟,平心而论,林福雪这次是为了他,才对九重澜行刑的。怨怼的话他实在不好说出口,想来想去也只能说:“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
这声音满是淡淡的霜气,在冰凉的海里,仿佛人也跟着冻结了一般。
林福雪看了简云台一眼,从后者的眸子里看见了一丝罕见的认真。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简云台竟然早已经把九重澜放在了心上,今天绕了一大圈,也不过是想方设法力所能及地去保护后者。
可惜他之前一直没有看出来。
若是能看出来,他就不会……林福雪心里有些后悔,但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只能再次道歉,语气诚恳了许多,“真的对不起,下次我会问过你的意见。”
简云台皱眉说:“你真正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林福雪了然,“所以你带我来这里?”
简云台挑眉说:“要不然我拉你来干什么,你以为我很闲?”
林福雪笑着摇了摇头,重重拍了拍简云台的肩膀,“你还真是护犊子。”
“他怎么又打简云台!”红红几乎是双手抱头,才能压抑着气愤的尖叫。
景礼捂住她的嘴,有些哭笑不得。
简云台目送林福雪往殿内走去,心里面也算是放下一桩心事。不管九重澜会不会接受林福雪的道歉,至少现在他所能做的,他都已经去做了。
抬手唤来看守的宫人,简云台问:“这几天九重澜的饮食如何?”
宫人抖成了筛子:“……”
简云台皱眉,“你们没送吃的?”
“有!当然有!”宫人叫冤,“右使大人,鲛人族素来与咱们不合啊,我们就算送进去又能怎样,什么样子送进去,就什么样子端出来,他根本动都不动啊。”
简云台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叫人去抓几条鱼,要活的。然后带个大扇贝,要中空的那种。等左使出来以后,我进去……”
话还没有说完,身边突然一阵狂风,简云台的衣摆、发尾都被向前吹去。他诧异转头,就看见地面有一道又长又深的拖拽痕迹,像是巨轮车轴一般恐怖。
这长痕至少蔓延了数百米,附近的宫人全都惊呆了,一会儿看看宫殿,一会儿看看车轴尽头的不明人形。
“……”
简云台:“刚刚是什么东西飞出来了?”
宫人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说:“呃……好像是雪左使。”
简云台:“……?”
后方再次响起鬼哭狼嚎之声,林福雪带进去的宫人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滚了出来,满脸的惊悚与震惊。
简云台连忙拖住一人,满心窒息说:“怎么回事,雪左使不是进去道歉的吗?他到底说什么了,九重澜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他什么也没有说啊!”宫人腿软倒地,磕磕巴巴说:“刚、刚走进去就被浪打翻在地,我什么也没有看清,只看见银紫色鲛尾一甩,然后雪左使就一路从中殿被甩到宫外,卷着海浪击穿厚墙无数,从始至终雪左使连九重澜的面都没见到!”
简云台:“…………”
这一鲛尾下去,林福雪这个鬼祟恐怕得去掉半条性命。这也算是两相抵消了吧,简云台心里好笑又无奈,扶额摆手说:“快抬走快抬走,直接抬到海神殿去医治。”
宫人们慌忙应声,依言照做。
等鱼和扇贝的过程中,林福雪被抬到水晶车上,简云台凑上前看了看。
“还好吗?”
林福雪满脸怨念,疼到面色惨白,却还是哆哆嗦嗦哀怨出声,“你说呢。”
简云台简单检查了一下,小声说:“肋骨断了三根,腿骨断了一根,手臂也脱臼了,背上擦伤无数,连皮带骨的,必须送到海神那里治一下了。九重澜下手这么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罚他。”
他现在全当海神是个免费的公用灵祟,不用白不用。
林福雪深深闭眼,心有余悸说:“罚什么罚,我以后都不会来这里了。”
“总会见面的。”简云台笑说。
林福雪:“…………”
林福雪被抬走不久后,宫人们就抱着箱子过来,里面装有鱼和扇贝。
他们小心翼翼问:“大人,您要进去吗?”
简云台接过箱子,“嗯。”
宫人们欲言又止。
简云台:“有什么话就直说。”
有宫人小心翼翼提醒说:“大人,不是我们不相信您,方才雪左使一进去就被拍了出来,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您身体刚刚才痊愈好转,短时间内不能再受伤了啊!”
他们似乎认定简云台会以同样的方式,滑出同样的深坑,被拍出来。
里面毕竟是条凶鲛,四海闻名的凶鲛。这次能将其抓获,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宫人们都恨不得离得远远的,生怕触怒他。
只有简云台一个人抱着一大堆活鱼,面色冷静地迈步进去。
宫人们眼前阵阵发黑,“备车!快点备车!时刻准备好将洛右使送去海神大人那里治疗,万万不可耽误了!”
然而等待五分钟,里面却没有丝毫声响。宫人们备好的水晶车顿时毫无用武之地,他们面面相觑,都好奇地提起脚步,小心翼翼贴到禁闭的大门前偷听。
红红与景礼亦是如此。
两边都在贴着墙偷听,原本殿内路线七拐八绕,林福雪撞出的这些大洞倒是省去了这些冤枉路。简云台直接顺着洞走,一路走到了殿中,“框”一声放下木箱。
鱼群活蹦乱跳。
他心里其实也是有些紧张的,有林福雪这个前车之鉴在,他当然也怕自己被甩出殿,摔断几根骨头。只不过九重澜这几天都没有进食,简云台也是硬着头皮进来的。
抬眼看去。
依旧是又大又粗的黑色锁链,洞穿了银紫色鲛尾。九重澜卧坐在台阶上,从下往上看,他的鲛尾占据了几节台阶,视觉效果极度惊人,仿佛立于危楼之下一般。
九重澜正静静看着他。
上一次离开的时候,算不上不欢而散,但问题并没有解决。简云台一时之间不想退,也不敢进,只能站在原地尴尬打了声招呼:“呃,我又来了。”
“……”对面迟迟没有声响。
简云台心里更不是滋味,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解释说:“你别误会,我不是来伤害你的。听说你好几天没有吃东西,我就带了几条鱼,想着用中空的扇贝闷烤。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不是,我是想说……”
胡言乱语半天,简云台自己都听不下去了,这说的是个啥。进来以前明明已经组织好语言了,进来后就跟论文答辩一样忘了个干干净净,只记得人是铁饭是钢了。
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简云台已经有些说不下去了。谨慎地放下箱子,他说:“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烤好鱼就走。就是这个烤鱼的时间有点长,至少得半个小时左右,而且你知道我不太擅长这个,在鲛人族不是作态,我是真不太擅长……”
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胡言乱语,这次话说到一半,对面传来一声闷闷的轻笑声。
简云台话语一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猛地抬眼看去,对面的鲛人白发迤逦而下,虽身陷囹圄却还是周身清风朗月,声线放柔时有隐隐的笑意。
“很少见你这样紧张。”
简云台哑然看着他,只感觉这声音像是羽毛尖端,轻飘飘抚过了耳畔。
回神后,他的眼睛猛地一亮,又惊又喜问:“你不生我的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红红(骄傲叉腰):这个家没有我怎么行!点兵点将骑马打仗,就随机抽取一个幸运观众来背黑锅叭!
林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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