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律长老的一番话甩出去, 等于扔到水面里,半天都没个响儿。胖子从石蜡雕像后转出,吊儿郎当抱着手臂说:“看清楚了再叫唤成吗?不好意思嗷, 九重澜没有来。”
铁律长老一愣,“他为什么不来。”
胖子瞅他一眼, 说:“他知道你在这里, 肯定是不想见到你呗。”
正说着,海神宫的一行人已经坐到了第一桌,正好坐在简云台的斜对角。
九重澜不来,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人一多就鱼龙混杂, 没准就有人有意无意地磕碰到冰棺, 但要让九重澜离开冰棺, 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两相权衡之下, 干脆直接不来,这倒也是九重澜的作风。
关键是查华凤也没有来。
派去催促查华凤的凤氏族人已经回来了,这人立在长桌边上, 早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了,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七七在铁律长老那里碰了壁,回来就看见他这个表情,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有屁快放!别磨磨唧唧的!”
那人才小声哀嚎说:“我没看到凤女。”
周围的凤氏族人皆一愣, 满脸匪夷所思。
“等等……什么叫没看到她?”
“凤女不在房间里么?”
那人焦虑说:“我推门进去,房间里空无一人, 只有桌面留了张字条。上面写着‘有事, 让新来的替我上’。”
“…………”众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简云台则是单手撑住额头, 无奈说:“我上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你们确定要让我上?”
待会可是要掀开斗笠的,他这斗笠一掀, 假冒凤女一事岂不是瞬间暴露。
众人还是沉默。
这时候,有骑士前来催促,“诸位,排演已经开始了,你们的人为什么还没有到位?”
大家伙面面相觑,这次凤氏出行没有长辈跟随,地位最高的就只有查华凤了。大家都是拿不出主意的人,原地尬了一会儿,七七哀嚎说:“算了算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既然凤女都已经这样说了,那就听她的。”
就这样,简云台换上了红色的祭祀袍服,莫名其妙地被推人到了高台边上。
等人都走远了,突然有凤氏族人一拍脑门,惊悚说:“待会要摘斗笠啊!”
这一声一出来,其余人不约而同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面面相觑之间,他们才发现方才形势急迫,所有人竟然都忘记了这回事儿!
七七“咚”一下子坐回原位,面色惨白喃喃说:“完了,咱们好像要闯祸了……”他又惊恐看向高台,高台之上,景礼与红红已经就位。红红身穿当初鲛人族送的大红嫁衣罗裙,头上还盖着重重的厚纱,旁人看不清红红的表情,但景礼的表情能够看得很清楚。
那是非常激动,又异常喜悦的神情。
一看景礼这个模样,七七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若是我们搞砸了婚礼排演,国王怪罪下来……我们现在坦白还来得及吗?”
大家都没有空理会他,只得心脏砰砰跳,紧张看着高台。
就好像在等待凌迟的宣判一般。
另一边,景礼确实就像大家看见的那样,现在的心情格外激动。
原本嘛,他今天早上还在因为鲛人族与海神宫的争端头疼,现在一见到身穿嫁衣的红红,他霎时间心中大定,抛开所有杂念。
景礼与红红面对面,欣喜执起红红的手,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牧师来到了他们的中间,面相大众。
高台上的乐团奏乐声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宏伟起来,像是冲破了雾霾环绕的地方,直指蓝天与白云。位于高台之下的人们也停止了交谈,面容变得庄严而又肃穆。
鲛人族与海神宫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这种时候,没有人想闹事。他们暂时性放下了成见与偏见,都看向了高台。
“尊敬的来宾们,各位晨安。今日阳光明媚,我有幸担当国王陛下与王后陛下的证婚人,与诸位一同见证这对新人……”牧师说着老掉牙的证婚词。
胖子掏了掏耳朵,凑近林福雪小声说:“他妈的,这个凤女怎么这么高。”
林福雪原本是看着红红的,听闻红红有孕,他心里五味杂陈——红红将来生下的孩子延续下去,千年后的蔷薇由此诞生。
还不等他多想,胖子这番话转移了他暂时的e情绪,林福雪看向高台下。
胖子惊叹摇头说:“这他娘的得有一米八了吧,比我都要高,凤女真的是女的吗?”
林福雪不在意说:“徐晴晴也比你高。”
胖子:“这不一样啊!徐晴晴是个妖祟,凤女只是个原住民。”
林福雪面无表情:“你性别歧视吗?”
胖子无语:“……滚蛋,你才性别歧视。少扣高帽子给我,你小子蔫坏蔫坏的。”
说完后,胖子心里有些奇怪,继续说:“割指盟誓,凤氏治伤。听到这个流程,你脑子里难道什么都没有想到吗?”
“……”林福雪缓缓皱起眉头。
对视一眼后,两人同时偏开头,看向了第三桌上足足三十多名凤氏族人。原本是带着审视的目光,然而一瞧见环绕在凤氏族人周身的惨淡气氛,胖子微愣:“他们这是什么情况,怎么都跟来上坟的一样。”
谈话间,牧师已经念完了证婚词。有人取来一张白纸,暂代婚书。景礼拿起镶嵌有各色宝石的匕首,轻轻划开了自己的手。
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红红同样照做。
等做完了这些,两人的手指都染上了红色。简云台心知该自己上场了,他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正色走上高台。
站在牧师的对面。
这样一来,他不得不背对着台下众人。
仅仅抬手间,简云台轻轻松松便治好了两人指尖的小血口。见此状况,海神宫霎时间炸开了锅,胖子惊呼:“真的是灵祟!”
玩家们本还有些意兴阑珊,一瞅见灵祟,他们下意识全都坐直了身体。盯着简云台背影的视线变得格外热切起来。
灵祟堪比玩家们的衣食父母啊!
这个副本到现在,他们连根灵祟的毛都没有看到过,就像是没了娘的孩子,受了伤都没办法治。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灵祟,兴奋之情简直要溢出言表。
牧师看向红红,高声念道:“尊敬的女王陛下,未来无论是贫穷与富裕,还是健康与不幸,您是否都愿意与您眼前的这个男人共度一生。”
红红连连点头,声音带笑。
“我愿意。”
牧师便看向了景礼,问了同样的话。
这时有花童送来戒指盒,简云台从花童手上拿起戒指盒,正要递给新婚的两人。牧师突然出声,“流程错了,需要摘帽。”
简云台指尖微顿,果断掀开了斗笠。
斗笠一摘,下面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声。
“怎么是短发?”
“这一任的凤女是短头发吗?”
红红听到了下面的喧闹声,不过她现在身处高台之上,这些声音在她听来就像蚊子哼哼一般,听不太真切。面前又蒙着重纱,她什么也看不清,只得抱着满心的疑惑,伸手拿起来戒指为景礼戴上。
景礼则是完全和梦游一般,眼中、心中都只能容得下红红,根本没有看其他人。
他甚至都没注意简云台摘掉了斗笠,更没有注意到台下的窃窃私语声。
另一边。
铁律长老微微皱眉,盯着简云台的背影说:“这个身形,我怎么感觉……”
“不太像女的啊!”胖子那边也十分诧异,“这明明是男人的骨架吧。”
林福雪:“你就是性别歧视。”
胖子:“滚,我说真的,没开玩笑。”
广场上百桌都在讨论相同的话题,听着愈来愈高涨的谈论声,凤氏族人全部眼前一片漆黑,心中格外苍凉。
完了,他们这次真的是闯大祸了。幸亏这只是排演,要是真婚礼上搞这么一出,那还得了啊,他们凤氏不用在泉先国混了。
想到这里,七七双手撑住额头,已经有些不敢看台上了。
“靠……”他心跳得格外剧烈,紧张说:“国王待会肯定要治我们一个瞒报之罪啊!”
一片乱景之中,只有景礼独自开朗。他眼神偏也不偏一下,伸手拿过简云台手中的戒指,欣喜地随口说:“谢谢。”
说罢,他礼貌性看了眼简云台,又回过头准备替红红戴戒指。
“…………?”景礼的动作突然一顿,脸上的欣喜之意也变得凝滞起来。顿了足足两秒钟,他保持戴戒指的姿势,一寸一寸地再一次偏头,张大嘴巴看向了简云台。
这一眼,堪比惊鸿一瞥。
却又带着满满的惊恐之意,乐队的奏乐仿佛一瞬间被踢到了北半球,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天空中的蓝天与白云好似也变成了定格动画,周遭霎时间一片死寂。
红红不解抬头,有些疑惑。
牧师同样不解,再度重复方才的问题:“尊敬的国王陛下,未来无论是贫穷与富裕,还是健康与不幸,您是否都愿意与您眼前的这个女人共度一生?”
景礼:“呃……”
牧师惊异,小心翼翼说:“国王陛下?”
“……”景礼不理会牧师,只一幅见了鬼的表情盯着简云台。僵硬几秒钟,他脸上的问号已经快要变成实质化一般。
简云台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景礼:“???”
在一片惊呼声之中,景礼左手抓住简云台的手腕,右手拽住红红的手腕。拉着这两人就往台下跑,一股脑直接跑没了影。
全场静了几秒钟,紧接着就是轩然大波。铁律长老气愤拍桌而起,不可置信斥说:“他在搞什么?!”
其余鲛人反应也差不多。
凤氏本以为自己会遭受大难,然而这个事情的进展是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当下面面相觑,所有人又是茫然又是震惊,脸上的表情甚至比之前还要惊恐。
七七匪夷所思喃喃说:“我刚刚是看错了吗?要不然我怎么看见国王陛下拉着那个新来的跑了……呃,我一定是看错了吧?”
婚礼排演现场大乱,两位新人带着凤女跑了,众人只觉得此情此景此生罕见。胖子瞪着他们跑的方向,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给自己壮壮胆,猛地站起身。
“我……”
刚吐出一个字,林福雪偏头看向他。
胖子:“我去上个厕所!”说罢,胖子调头就跑,直直冲向景礼离开的方向。
※※※
这边,景礼一路横冲直撞,在仆人们惊恐的注视之中,他拉着两人一路跑过城堡走廊,又直挺挺地闯进了婚房。
“啪”一声巨响,门合上。
这时候红红的愤怒已经逼到头顶了,忍了一路,进了房间才一把拽掉脸前的面纱,怒叫:“景礼,你是不是找打?!”
景礼盯着简云台:“……”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红红的目光挪到简云台脸上那一刻,霎时间脸上的愤怒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梦游般的愣滞。她僵硬抬起手臂,惊恐指着简云台,“你你你……”
简云台无奈点头。
“是我。”
室内顿时一片死寂。
对视一眼后,红红强行将简云台按到床上坐着,两人又各自搬了个板凳。一左一右坐在简云台的面前,他们都穿着大红色的厚重婚服,偏偏都是一幅僵硬至极的表情。
景礼哑然问:“你是人还是鬼?”
简云台:“自然是人。”
“等等,等等……我现在有点反应不过来。”景礼扶着额头,说:“你人在这里,那冰棺里面躺着的人又是谁?”
红红则是眼眶通红,见到简云台险些直接泪奔,带着哭腔说:“你这五年都去哪里了?九重澜大人一直守着你的尸体,你是人,他现在活得却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千万不要告诉我说,你一直都在凤氏。”
两人一起说话,说话声都重叠到了一起。简云台顿了一下,说:“你们确定要现在和我说这个吗?婚礼就这样不管了?”
景礼严肃点头,“确定。”
红红哭哭啼啼说:“只是婚礼排演而已,现在你的问题对我们来说才是更重要的。”
简云台有些受宠若惊,想了想说:“一两句话说不清。帮我个忙,你们能不能想办法让九重澜独身来见我,不要带冰棺。”
景礼当即说:“不可能,他走到哪里都带着冰棺。”
简云台:“你就说我复活了。”
景礼还是摇头,叹息说:“你这样说,可真是太抬举我和红红了。九重澜不会相信我们的。他现在……他现在谁也不相信,几乎已经和鲛人族撕破了脸面。”
说到这里,红红也是一幅认同的表情,有些惊吓说:“你千万不要在铁律长老面前出现,他一定恨不得要扒了你的皮!”
简云台点头,“我知道。”他又说:“这样吧,既然九重澜那边你们没有话语权,那你们就去找海神宫的人。陈统领,陈三现,找他来见我,我好和他商量对策。”
红红哑然,“你光告诉我们一个名字,我们又不认识,怎么帮你找人。”
简云台:“你还记得雪折左使的脸吧?”
红红点头,“有印象。”
“那你就去找雪折吧,也可以。”简云台刚说完这话,外面就起了喧嚣之声。
有仆人惊慌大叫,“你干什么?休得无礼!国王陛下与皇后陛下,呃,还有凤女大人现在都在房间里,未经通传不得入内,即便你是泉先国的客人也不例外!”
一听这叫喊声,红红整个人一个激灵,看向景礼,“是铁律长老?”
说是泉先国的客人,那红红只能想到鲛人族与海神宫。这般不讲道理得想要强行闯进来,她又只能想到铁律长老。
当即,两人百般惊恐,在屋内宛如无头苍蝇般转了两圈,最后红红一把扯起简云台,将其又推又拽塞入了床底。
“藏好,别说话。”
简云台比他们更不想见铁律长老,连忙躲好。红红一脚蹬过去,刚把床前的两个板凳蹬开,房门便被人撞开。
一见来人,红红与景礼微愣。
“你是何人?”
竟然不是铁律长老。进屋的人身形壮实,一张脸却圆圆胖胖,看起来很讨喜。然而长得再怎么讨喜的人,不笑的时候也会让人感觉过分严肃,那人张口说:“我是海神宫的宫人,来这里,是为九重澜传话。”
床底下的简云台:“……?”
这不是胖子的声音嘛。
在他停顿的两秒钟时间里,红红疑惑开口问:“传什么话?”
胖子说:“取锥信。”说完,他皱眉,眼神在房间里四处瞄着。
奇怪,凤女明明被带了进来,怎么打开门一看,屋子里只有两个人。
不管凤女是男是女,反正绝对是灵祟。
胖子这样想着,心里也不急着找灵祟。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锥信千年以后在泉先国的皇室里,既然这样,那就千万不能让现在的九重澜取走锥信。
不然还没有来得及按照副本背景音拨乱反正,这他娘的又莫名其妙添上“一乱”。
他都想好了要暗度陈仓。只要提前取走了锥信,那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想法是好,只可惜没有提前跟人商量。
红红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说:“九重澜大人为何不亲自来拿?”
胖子还没有来得及多发挥几句,外面又有人走进来,扬声说:“我是海神宫的宫人,前来替九重澜取锥信。”说着,林福雪摇着轮椅,慢吞吞地滑了进来。
又和胖子大眼瞪小眼。
“你不是去上厕所了吗?”林福雪惊讶。
胖子同样震惊,“你他妈的身残志坚啊,腿都断了还坚守在第一线!”
见两人这样,红红脑筋一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当即斥责说:“我就知道,与简云台有关的事情,九重澜大人断不可能让其他人代劳,更何况是让两个人分别来拿?这不是多此一举嘛。你们说谎,至少也得提前打好草稿吧?为何要假传大人的指令,又是为何想要取走锥信,莫不是不怀好心?”
真要说起来,确实是不怀好心。因此胖子和林福雪都没法圆谎,只得互相满是怨念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了红红。
红红冷哼一声,怀疑说:“我会亲手将锥信交给九重澜大人。今日所见所闻,我也会如实告知大人,你们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胖子和林福雪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眼看着气氛白热化,简云台心里一盘算,就知道红红肯定是发现这两人背地里对九重澜阳奉阴违,瞬间就上头了。一上头就把他刚刚叮嘱的话全都忘光。
他心道一声不行,正准备爬出去,外头“哐当”一声巨响。
被踹了一次的门又一次惨遭迫害。
徐晴晴拎着红心乐,直直走进来,左手还拿着个匕首抵住红心乐的喉咙。
她看了一眼胖子和林福雪,笑容之下满满的威胁之意,“把锥信给我,不然你们的同伴下一秒就会死在我的刀刃之下。”
胖子:“……”
林福雪:“……”
红心乐:“……”
大家看徐晴晴的眼神很古怪,活像是在看一个玩游戏时昏头昏脑把大招对同伙放的队友。林福雪扶额说:“你拿他威胁我们也没有用,我们又拿不到锥信。”
徐晴晴一滞,看向红红。
“把锥信给我。”
红红和徐晴晴早就是熟相识了,五年未见,却也没有半点儿生分。只不过红红还是心中存疑,“你要锥信做什么?”
徐晴晴说:“不是我要,是铁律长老要。拿到锥信,九重澜就不会就此折返回海神宫了,你知道的,我们已经堵他五年了。”
叮咚,错误答案。
红红顿时翻了个白眼,说:“那我还不如把锥信给这两个人……不是,我谁都不会给,只会亲手交给九重澜大人!”
房间里都快挤不下人了,粗略一算站着的已经有六人,再加上床底下的那个就是七人。活像是团建一样。
直播间观众大笑出声,在外拱火: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打起来!快点打起来,给大家开开眼。”
“这波可以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啊。”
“屋子里全他妈是人,床底下还有一个,新婚排演当天,婚房里好热闹啊。”
说起来慢,但这一切都发生得极快,不过寥寥分钟,搞得简云台一开始都反应不过来,一门心思听这几人说话去了。屋子里明明已经挤了七个人,看上去人满为患,好像再也挤不进来,然而事实证明依然可以。
哗啦!哗啦!门外有喧嚣的水花之声,还有仆人们惊恐大叫的声音。只是刹那间,敞开的婚房大门被冰柱猛地洞穿,在一声“吱吱呀呀”的尖利声响之中,两侧大门终于宣告怠工,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轰然倒地。
掀起一片灰尘。
冰柱掠进来之后并没有停,它将寒到彻骨的冷意也一并带了进来。又进而飞掠进来,精准地击中了徐晴晴的腹部。
徐晴晴整个人顿时倒飞而起,一路噼里啪啦撞倒了许多摆设,又“碰”的一声撞到了墙面上,晕头晕脑趴到了地上。
大家伙都被这突然之间的变故搞得措手不及,纷纷惊恐向门外看去。
“九重澜大人!”红红下意识惊喜叫出声音,又视线下移看向了他怀中抱着的人。
更为准确的说,那是一具宛如沉睡般的尸体,正是简云台的旧身。
九重澜抬步入内,脸侧、眉梢与发鬓都拢上了一层薄薄的碎冰。掀起眼睫的时候,他睫毛上的雪花晃晃悠悠坠落,他的足下更是寸步寸冰,刹那间屋内满是白雾。
“锥信。”
九重澜冷漠开口,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屋内明明站有数人,于他而言却都像是不存在似的。
林福雪一看见他,就知道计划已经泡汤了,回去还免不了一顿罚。他面色隐隐发白,既然知晓已无希望,他也不再强求,转头对胖子说:“把她扶起来吧。”
林福雪口中的“她”,自然是徐晴晴。
胖子“哦”了一声,满脑子都是待会怎么跟九重澜解释今天的阳奉阴违。脚步一转,他跨了几大步走到徐晴晴的身边,伸手一拉。
“起来啊,还趴着干什么。”
徐晴晴是个妖祟,被冰柱打中还不至于跟林福雪一样断腿坐轮椅。然而她这个身强体壮的妖祟却还是迟迟趴着不起来,仿佛直接瘫痪了一般,迟疑揉了揉眼睛后,又直勾勾看着床底下,满脸的震惊与怀疑人生。
胖子疑惑问:“你摔傻了啊?”
徐晴晴:“……”
床底的简云台:“……”
徐晴晴缓缓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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