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五秒钟。大脑像是被人拿铁棍捅了个对穿一般,耳边似乎有细细的呢喃声, 好似有许多人在他身边窃窃私语。
搞得他头昏脑涨。
简云台红着眼眶靠近胖子, 又缓慢地蹲下身,伸出去的手臂就这样悬在空中。
他不敢碰。
“咳咳……咳咳咳……”一直到面前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简云台才宛如噩梦惊醒一般, 勉勉强强找回了神识。他急忙将胖子翻过身来,又掀开他胸前的衣物查看——
“呼……”简云台闷在心里的这一口气缓慢地被送出, 浑身冰凉的悚然感稍稍褪去。还好, 还好,“你比她高、你比她高……”他嗓音发紧,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
胖子的身量比沃霞玲要高出十厘米左右, 方才简云台冲着沃霞玲心脏打出的那一枪, 如今打在了胖子心脏下方几厘米。
也就是肋骨的上面。
即便如此, 胖子的情况也很不乐观。
简云台跪坐在血泊里,耳边的传感器传来隐约带着忧色的声音,“你方才中了幻术。”
“我知道。”简云台深深闭眼, 难怪方才传感器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他现在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 什么是假象了。
会不会现在的胖子也是假的?
会不会耳朵里的声音同样也是幻觉?
但他不敢赌。
简云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咬牙拾起匕首,挑出胖子肩膀的子弹, 又挑出后者小腿上的两处子弹。到了心脏下的那处伤口时, 他的手掌一直在不受控制地发抖——胖子没有出声, 即便伤口被重新剜开,锐利的匕首从中挑出子弹,他都没有出声。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迹象。
简云台曾经无数次在贱民区见过将死之人, 他们都是像现在一样。
不出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即便还有微弱的呼吸,但这好像也仅仅只是在苟延残喘,问题好像从“他会不会死”,变成了“他还能活多长时间”。
简云台脱掉了外套,胡乱将外套撕成碎布长条状,而后又严严实实捆住了胖子几处枪伤,他试图给后者止血。
没有任何效果。
这么近的距离开枪,好些伤口都几近是贯穿伤。简云台视野一片猩红色,摇摇晃晃地背起胖子,他快步走出了这破庙。
后背很快就被鲜血浸润,单薄的衣服贴在后脊梁骨上,像是数根利刺在他的背上抓挠。在简云台踏出门框的那一刻,肩侧传来胖子沙哑又虚弱的声音,“我、咳咳……我刚刚……一直在和你说话……”
胖子开口的时候,不断有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这些鲜血滴滴答答掉在地上,有些则是顺着简云台的肩膀往下面流。不一会儿,他前胸与后背皆成了一片血红色。
“你都说了什么?”简云台从来没有见过胖子这般虚弱,就好像一个临近暮色的老人。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可周围的雾气实在是太浓重了,他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胖子虚弱合着眼,“但你听不见……”
“我现在听得见。”简云台知道胖子恐怕已经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他在原地反反复复绕着圈子,再次问:“你说了什么?”
“……”胖子并没有回应。
这一次,简云台连胖子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他的思路一下子大乱,混乱之中只得胡乱找着话题,想诱胖子清醒。
“金金呢?”
“……”
胖子依然没有回应。
“胖子?胖子!”简云台偏头担忧叫了他数声,最后厉色喝出声来,“陈三现!”没有任何回应,他再一次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闯入了幽暗的白雾之中,转而冲着四面八方大吼:“鱼星草!鱼星草!!!”
该死的!
鱼星草现在到底在哪里?!
※※※
完了,完了!
何宝亮惊恐地抱住了自己的头,等待着这当头一斩。他今天肯定要交代在这里了啊啊啊啊啊!
千钧一发之际,后方的废墟中传来了踉跄的脚步声。徐晴晴冲了出来,紧紧抱住了查华凤的腰,查华凤顿时又怕又怒,嘶声大骂:“滚!你给我滚开!”
她抬起风刃,暴怒扇向徐晴晴。
几道风刃之后,徐晴晴身上已经添了无数个血口子,半张脸上都被血污染尽。
她却依然不肯松开手。
何宝亮惊恐地往外手脚并用爬了数步,迅速远离这两人。
等他再回过头看时,徐晴晴已经摔到了地上,手臂却还高高抬起,掌心染血,死死揪着查华凤手上的链子。
查华凤见她这样,一直以来暴怒的情绪稍稍缓解,继而变得有些迟疑。
直播间弹幕刷新飞快:
“啊啊啊啊啊那条链子!!!”
“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我qaq!你们还记不记得在鲛人泪副本里面,当时查姐被副本同化了,却还是戴着这条链子。当时晴姐说,这是她送给查姐的手机链。”
“晴姐当时凭着这条链子认出了查姐,查姐你也一定要清醒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后,周身的浓雾缓缓散去,街道上的红灯笼总算停滞摇曳,转而静止不动,像是红雕塑一般。查华凤视线一寸一寸下移,定在徐晴晴的手上,又沿着这只手臂,看向徐晴晴头顶的发旋。
她瞳孔微缩,猛地跌坐在地。
白雾四起,窒息的氛围之中,何宝亮看见查华凤浑身抖颤地爬到徐晴晴身边,搂着她朝这边崩溃大吼:“鱼星草在哪里?!”
何宝亮惊吓,磕磕绊绊说:“我、我不知道啊……”
他心有余悸看向一动不动的徐晴晴,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徐晴晴可能已经死了。
鱼星草在哪里?
唯一能够治疗的灵祟现在不见踪影。
何宝亮拿着手机的手不停发抖,慌乱地朝着四周看,他们这里需要鱼星草啊!
※※※
嗖嗖——
嗖嗖——
缠绕满全身的藤蔓总算褪去,鱼星草捂住喉咙干咳数分钟,好像要将自己的肺一并咳出一般。还不等他缓过神来,耳侧响起来“叮铃叮铃”的清脆铃铛之声。
“咳咳……咳咳……”鱼星草抬头看向四周,第一眼便看见了半空中的无数红灯笼。
他嘴唇重重一抿,脸色微白。
他记得这里!
整个白河城内,只有一个地方是这个模样——两侧的阁楼中间连接有无数根彩带,因今日是迎鬼节的缘故,彩带上又栓有无数红灯笼,它们高高悬挂在头顶,霎时间将视野渲染成一片朦朦胧胧的暗红色。
长约千米的街道。
悬挂有数万个红灯笼。
这里是白河城的中央广场,正是鱼星草的家附近!他怎么会被拖来这里?
而且刚刚的铃铛声……
鱼星草几乎立即想起了年幼时听见的那些传闻——传说,如果心里有放不下的人,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在迎鬼节当日,看见那些已经逝去之人的旧影。
“……”
鱼星草感觉到了异常。
他的家在中央广场附近,而中央广场……就是当年白河城恐怖导弹袭击的地点,当年中央广场已经被炸了个粉碎,其他周边地区也只不过是被轰炸的余波给波及到了而已。
此情此景,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
难道这些都是旧影吗?
鱼星草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身。他的喉咙阵阵收紧,已经有些难以呼吸了,踏步走入这街道,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人群在他的身边来来去去。
街道上的熙攘欢快,仿佛是梦中的场景一般,可它看起来又是如此的真实。
“卖糖饼咯,好吃的糖饼~”
“打气球!打气球赢布娃娃!”
“有人要来试试写字吗?从一写到一百,不出错的话洗发水、电风扇随便你挑!”
街边传来无数叫卖声。
热闹非凡。
叮铃铃——
叮铃铃——
铃铛声再一次响起来。
鱼星草的眼睛阵阵发涩,环顾身边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他鼻腔发痒,突然很想哭。传闻中迎鬼节当日,能够看见心中放不下的人,能够看见那些意难平。
他放不下谁呢?
鱼星草想到了死于轰炸尸骨无存的父母,想到了只留下一具枯骨的胡同乡亲。他还想到了当年认尸之时,那些他一寸一寸爬过的土地,以及掀开白布之时,白布下血肉模糊的碎尸——他凭着那鼻尖小小的黑痣,艰难辨认出了自己亲生妹妹的尸首。
他放不下谁呢?
他又会在这旧影中看见谁呢?
鱼星草动也不能动,只能僵硬地站在街道正中间,宛如一条逆流的鱼,无论如何也追寻不到渴望抵达的彼岸。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后,他的视线猛地一定。
对面,有一道身影缓缓走来。
鱼星草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度凝神看去——是黑客白!
黑客白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旧影当中?明明只有已逝之人才会伴随着铃铛声出现啊!
难道黑客白已经……死去了?
想到这里,鱼星草踉跄地后退了半步,顿时手脚发麻,浑身无力。他急喘数秒钟,无论如何也无法平复下慌乱的心绪,惶惶然之间,只感觉自己的心底一片冰凉。
“怎么会……”他难以置信,来白河城以前有多么的纠结,现在的他就有多么的绝望。
黑客白是他与白河城之间,仅存的最后一点联系。无数个日日夜夜,鱼星草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闭上眼睛就是那硝烟漫天的灾后惨状,睁开眼睛,依旧一片黑暗。
他一直以来,都是抱着对黑客白的怒气、怨怼、不甘,以及仇恨活了下来,每一次想要自杀去见自己的亲人时,总会有模模糊糊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呢喃——黑客白还没有死,罪魁凶手还在逍遥,你为什么要死。
就这样,他浑浑噩噩的撑到了现在。
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像黑客白那样惊艳世人的天之骄子,会死去。
可真切面临着这个可能性时,鱼星草却惊讶发觉,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畅快。他反而还依稀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了空,让他变得更加漫无目的,更加怅然若失。
他好像,并没有那么希望黑客白死去。
鱼星草心脏一阵又一阵地发紧、抽搐,他也不知道心底的涌上来的悲伤,到底是因为黑客白死去了,还是因为这对亲人的滔天罪恶感,或许都有,两者都能够将他溺毙。
正当他愈发僵硬时,对面的黑客白却加快了脚步,直直冲着他走来。
站定。
黑客白紧张地往后看了一眼,转过脸时收拢了神情,挑眉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
鱼星草有些反应不过来。
黑客白看得见他吗?这说明黑客白不是铃铛带来的旧影——鱼星草愣愣垂头看了眼他的手。在人工智能副本里,鱼星草手筋断裂废掉了一只手,黑客白当时为了救他,同样也废掉了一只手。
现如今,这些伤疤都还在。
鱼星草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黑客白不是旧影,这个人分明还活着!
“你怎么不说话?”黑客白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俊秀的面庞上浮现一丝好笑与戏谑,“不会吧——”他拉长了语调说:“你该不会到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吧?”
“……”
鱼星草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像是被人扼住喉咙般,复杂又惊异。
自他们二人决裂以后,鱼星草再也没有在黑客白的脸上看见过这种表情。
明朗又意气风发,像是清晨时红日初升,拨开云雾的第一缕晨光。
不知道黑客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鱼星草缓了缓神,冷硬开口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你,是我的朋友非要逼着我……”
黑客白直接打断,“得了吧。”
他拉着鱼星草迅速跑到街边小贩前,一边付钱一边好笑说:“你除了我之外还有什么朋友?人缘这么差,嘴又奇毒无比,也就我天生好脾气,任你随便怼了。”
鱼星草微惊看向黑客白。
这个人在说什么东西?
他以前在学校的确没什么朋友,但加入直播组之后,他就有新的朋友了啊。
简云台,陈三现。
都是他的朋友。
而且黑客白说自己“天生好脾气”?
这是什么清奇的胡言乱语?!
学校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黑客白天生臭脾气,见谁都臭着一张脸。数次违反校规校纪,曾经还被校长在做早操时当众点名批评,还让他上去念三千字的检讨。
原因是黑客白不满于学校安排高价课外辅导班,直接一封匿名信举报了上去。
辅导班黄了。
校长怒了。
黑客白上去念检讨,唱了个大悲咒。
想起这些往事,鱼星草心中顿时十分无语,怼道:“你怎么这么会给自己贴金。”
小贩冲黑客白笑着说:“从一写到一百不出错,就能拿到奖品。小伙子,你能行吗?”
黑客白满脸稀奇扬眉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我办不到的事情?”他没有和小贩闲聊,迅速将鱼星草拉到桌边坐下,想了想,他将手中的笔递给了鱼星草,说:“你来写。”
鱼星草:“???”
黑客白说:“我想看你写到几会错。”
鱼星草:“…………”他顿时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从一写到一百,我怎么可能会出错。”说着,他就写了起来。
写到“10”时,他感觉有点不对劲。
写到“15”时,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妈的,滔天血仇,他怎么会在这里跟黑客白面对面写数字?!
简直是莫名其妙!!!
鱼星草忍无可忍,“咚”一下子搁下笔,面无表情开口说:“你是已经忘记了?你为什么能这么洒脱?你这个人是不是……”
黑客白缓慢抬手,捂住了耳朵。
一幅你念你的,但我不听的表情。
鱼星草:“…………”好生气啊。
黑客白敲了敲桌子,小声说:“要不你回去再骂吧,小贩在盯着咱们呢。要是他判咱们不合格,那我的钱不是白花啦。”
听了这话,鱼星草微微皱眉。
回去?回哪儿去?
他们两个人,现在都已经无家可归。
他感觉黑客白好像有些古怪,但具体也说不上哪里古怪。叮铃铃——叮铃铃——黑客白走到哪里,铃声就会在哪里响起。
是在装聋扮瞎吗?
可黑客白分明不是这样下作的人。
鱼星草继续动笔,想了想,他开口说:“我不能在这里陪你耗,我的朋友还在外面,他们如果出危险——他们是来救你的。这次联盟将你送到白河城,居心不良,我想暂时性和你和解……”话语说到后面,变得越来越小声,最后鱼星草皱眉,停了下来。
对面,黑客白脸上的茫然不似作伪。
“你在说什么?”他问。
鱼星草已经写到了“59”,他笔尖微微悬停在半空,心惊问:“你刚刚说我生气……什么意思?我在生什么气?”
黑客白微愣,又抬手摸了摸鱼星草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感觉你好像糊里糊涂的。”他尾音微扬,笑着说:“两天前你考试考砸了,拿着成绩单不敢回家。你不是让我晚上去你家给你求情吗?我那天真有事,我都说了我直接黑掉学校官网给你改成绩,让你重新打印一份回去,是你自己不愿意。”
说着,黑客白纤细又透白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做出了敲键盘的姿势。
他笑了笑,脸上的笑容恣意又闪亮,“怎么?没有我求情,你妈又骂你啦?没办法,阿姨就是比较喜欢我。早让你改成绩你不改,莫非还是不信任我的手段?”
鱼星草浑身僵硬,直挺挺瞪着他。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
黑客白抬起手,支住下颚,透白的手腕几乎与脖颈融为一色。他撑着脸,弯着眼角一字一顿说:“互联网,是我的天下。”
“…………”
鱼星草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刚巧这个时候,小贩走到了他们的身边。鱼星草的数字才写到“62”,小贩就从桌面上抽走了那张纸,说:“还真让你写到100了。”
他看向黑客白,有些惊异地笑了,“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就是很容易出错——唉,后面的奖品你挑个带走吧。”
小贩似乎看不见就坐在旁边的鱼星草,从刚刚开始,他就没有分出一丝视线给鱼星草。他只能看见黑客白。
黑客白走到奖品处挑选。
叮铃铃——
叮铃铃——
铃声依然跟着黑客白在走。
鱼星草坐在原位,凳子是铁制的,冰凉的铁面上有一股一股的寒意,顺着他的尾椎骨疯狂往上窜,仿佛隔着空气击碎了他的脊梁,迫使他的背脊深深地弯了下去。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在他的高中时期,黑客白还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天才少年,各大名校抢着想要优先录取这人。谁也不曾知晓,这个天才少年亦是网络上极度受人追捧的黑客——白。
胡同的乡亲疼爱他,学校里的男男女女追捧他,网络上更是有无数人,为他的恣意妄为而神魂颠倒,将其奉若神明。
那是一个属于黑客白的时代。
一个将全世界的爱意与善意灌注到黑客白的身上,一个恣意张扬英姿勃发、一个未来一片光辉明亮的天才少年时代。
“这个电饭锅不错,隔壁家的张奶奶的电饭锅好像坏了……”奖品处传来黑客白喃喃自语的声音,“可是这个电风扇也不错,夏天了,鱼叔叔又舍不得开空调……要不还是选大布娃娃吧——诶!”
他头也不回,扬声问鱼星草,“你妹是不是马上要过生日了?”
大布娃娃。
数年以前,鱼星草的妹妹过生日,黑客白不知道从哪里扛回去一个大布娃娃。家里人问他哪里来的,他笑着说“写来的”。
从前旧事与眼前旧影仿佛斩断了时空隧道。哗啦啦!哗啦啦!岁月的齿轮倒转山河,崭新的布娃娃与当初那个随着妹妹一起,被炸毁在废墟中的布娃娃隐隐重叠,鱼星草从来没有写过数字,也从来没有在当年的这一天,来过中央广场。
这显然不是因他而出现的铃铛旧影。
想到这里。
鱼星草窒息又哀戚转眼看向中心广场,人群纷至沓来,人影交错之间,炉子里的烤番薯热气滚滚,小孩们互相搭着彼此的肩膀,像是火车车厢一般从面前跑过。
嘻嘻哈哈,好不快活。
视野所及之处,皆是小市井的幸福。
而这一切的一切,皆是黑客白的。
——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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