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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只在一瞬之间,也便在这一瞬之间李孤行将悲伤抽离心头,心思开始活跃起来。按唐蝶所说的话来说,自己母亲并非唐家堡血脉,但又是唐家堡之人,极大可能便是老掌门收的义女。
但在江湖之中,从未听说过前代掌门收过义女之事,可以见得老掌门将收女之事做的滴水不漏,甚至在唐家堡自己人中也鲜少人知。
唐蝶既知此事,应是老掌门当年亲信。
但老掌门已经仙逝多年,这件事情无从查证,只凭推断。
李孤行略微一想便知关键之所在。
唐蝶是不是老掌门的亲信,还要在自己母亲公开身世的时间节点来看。
若是老掌门身死之前便将这件事公布出来,便可看出自己母亲乃是作为叛徒自己反出的唐家堡,此乃唐家堡的耻辱,除了亲信之人谁也不可能知晓。
而若是老掌门在死后这件事才经由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上传出,那唐家堡内门之中大多数人都应知道,只因在知道消息之后,内门弟子被血刀老祖和孙三败连手诛净,这才未在江湖之中掀起风波。
但自己母亲房间尘封,里面衣服完好无损的放在这里,说明自己母亲当年并无变故,很有可能母亲乃是异族人的身份已经被唐家堡内门众人知晓,更堂而皇之的住在唐家堡。
由此可见,唐蝶并非是老掌门的亲信。
继续深思,不论老掌门生或是死,母亲乃是瓦剌人的消息都已不是秘密,按照唐门极为注重血脉传承的做法来看,这消息出来断不会容自己母亲再呆在唐家堡。
想到这里李孤行不禁大惊失色。
“莫非唐蝶为正唐家堡清誉,联合孙三败和血刀老祖将唐门知情之人屠尽。此番归来又怕孙三败散布消息,才在一见面之时痛下杀手?”
想完这些,不由得自嘲的叹了口气,或许有这个可能,但自相矛盾的地方甚多,这推论也立不住脚。
譬如若是他真的想将这剑陈年旧事压在棺材里,又为何现在这般轻而易举的告诉自己,又为何要手毙孙三败?他可不信唐蝶会这般好心,怕孙三败在剧毒的作用下痛苦死去。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这事情有些可能。
鉴于当年唐家堡内门弟子被血刀老祖和孙三败尽数杀死,世上知情之人只剩下唐蝶一人。
恰好此事正是自己关切之事,正可以让唐蝶借助此事威胁自己做些事情。
而孙三败一直护着自己,断然不会让唐蝶利用自己去做些危险的事,所以唐蝶才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将孙三败杀死。
想到这里,李孤行似乎已经将此番事情想的略微通透,唐家堡必定遭逢大事,恐不亚于当年血刀老祖屠灭唐家堡内门,唐蝶孤掌难鸣需要一个臂助,这才将眼光投到自己的身上。
李孤行心思奇快,想通这些也不过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他神情仍旧呆愣,仿佛徜徉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连骆大狗都看不出李孤行心中思绪翻涌。
他手指若有似无的在破旧衣服上捏了捏,里面似乎是一个极小的竹筒,被蜜蜡包裹的竹筒,正跟海东青数次带给自己消息的竹筒一样。
他长叹了一口气,神情自呆愣变得悲怆、又自悲怆之中逐渐变得缓和,情绪拿捏的恰到好处,正是多年锦衣卫的生涯让他学到的演技,料想唐蝶定然看不出自己内心的波澜。
他开口言语,仍旧十分悲戚,“唐掌门,可否让我和骆大狗独自呆会儿?”
这本是人之常情,唐蝶并无理由怀疑。、
但她偏偏生性多疑,这句话好似打草惊蛇,在他面上闪过一丝疑惑,旋即又变成那副淡然神情,令人不易发觉。
“好,我就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不解的,再来问我。”
李孤行没有说话,心中倒是嗤笑了起来,“倒是毫不掩饰的监视。”
唐蝶出了房屋,轻轻将门关上。
李孤行将骆大狗拉到身前,背对着房门,“哇”的哭了起来,正如孝子贤孙哭坟一般呼天抢地,令那唐蝶毫不动容。
他这般哭着,暗地里却另有手脚,在骆大狗的面前将那小竹筒打开来,翻看信笺上的内容。
骆大狗甚是激灵,一见这竹筒便明白过来,安慰道:“老李,逝者已矣,你不用想这么多,更不用纠结自己母亲曾经.......做了什么!”
这句话的落脚点在‘做了什么’上,便是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李孤行哭的凄厉,“哪里有什么打算,唐掌门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他生的好心,就跟你一般对我好。”
骆大狗一愣,暗自生气,‘像你一般对我好’这几个字对骆大狗而言可不是什么好话,他自跟李孤行一起便千方百计琢磨如何杀害李孤行,像他一样,那唐蝶岂不是也要对李孤行不利。
李孤行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他心知唐蝶此刻正在门后透过缝隙观察自己,切不能让着得来不易的消息被唐蝶发现。
骆大狗道:“哎,像我对你好的人很多,咱们一行不都是生死相交的朋友吗?你并非孤单一人。”
这话的意思也很明白,乃是让李孤行估忖自己一行跟唐家堡之间的实力。
李孤行仍旧哭喊道:“不行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哪里知道他们的心思,人心隔肚皮!”
这里是一语双关的意思,一层说他并不知道唐家堡实力究竟几何,另一层说唐蝶是友是敌还不明白,倒也没到见真章的时候。
骆大狗暗地里翻了翻白眼,身体向前,一下扑在李孤行怀里,哭道:“老李,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陪着你!”
他并非是在打哑谜,全部意思都在这动作上。
他看李孤行打开信笺甚是费力,这般一扑倒让他打开信笺的动作不是那般突兀。
两人行走江湖有些日子,几乎形影不离,早就有了默契。
李孤行顺势将信笺一开,没漏丝毫破绽,定睛一瞧,心中生疑,但见上面写了四个字‘可以合作’!
骆大狗感觉李孤行身体震了震,心中也不免惊了起来,但他仍在演戏,语气仍旧关切,问道:“老李,好点了?”
李孤行淡然笑笑,轻轻将骆大狗自怀里推出,顺势将信笺藏在袖子里,对骆大狗道:“好点了,跟你现在一样。”
这句仍旧是打哑谜,自丐帮君山之后,骆大狗仿佛变了一个人,虽然口中仍旧要杀李孤行,可实际上却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他,甚至为他排忧解难。
跟他现在一样的意思,便是信笺之上的内容,暗示唐蝶可以合作。
骆大狗笑道:“像我一样就好了。”
李孤行点了点头,擦干眼角泪水,唤道:“唐掌门,我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
唐蝶自听不懂他跟骆大狗之间的哑谜,更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听李孤行唤他,在走廊里饶了一圈,装作自远而回的假象,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他自以为轻功卓绝走路无风,却又哪里逃过李孤行的耳朵。
待他推门而入,李孤行恭敬行了一礼,对他千恩万谢。
两人虚伪的推心置腹了一番,像是例行公事,直将自己脑海里关于感谢与推脱的词语说的山穷水尽方才作罢。
李孤行道:“唐掌门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也不知我能帮唐掌门做些什么?”
唐蝶略感诧异,又有些不可置信,倒不知李孤行脑袋里想了些什么,怎跟自己这般一拍即合,害的他诸多逼迫的手段还未施展,倒少了许多乐趣。
唐蝶假笑两声,推脱道:“倒没什么事需要你帮忙的。”
李孤行道:“说说呗,哪怕替唐门扫扫地也是好的,这消息对您来说并不重要,对我而言可是意义非凡。”
唐蝶哀叹一声,“倒是有一件事,只怕你做不来。”
李孤行将胸脯拍的山响,一副颇有气概的样子。
“唐掌门有何难处尽管言语,论亲疏您可是我姨妈,都是自己家人......”
“哦?”唐蝶眉开眼笑,倒是觉得李孤行通透,直言道:“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和你的朋友们。”
“我就说嘛,唐掌门请说!”
“你可知冥宫?”
‘冥宫’两字在江湖之中讳莫如深,李孤行在锦衣卫时可没听过冥宫的名讳,自入得江湖以来,这名字倒是偶尔会在耳边响起,据那夜风声所说,孟彪和公孙春两人便是受冥宫指示对自己不利。
李孤行回道:“倒是听说过,不甚了解。”
唐蝶道:“见识倒是广博,我所知也不多,但此刻唐家堡的弟子之中大多变成了冥宫的走狗,更有冥宫的尊使化作侍婢潜伏在唐家堡中。”
李孤行心头一紧,面容悚动。
他知冥宫厉害,却想不到有这般大的影响力,先是福威镖局的徐念,后是丐帮的孟彪和公孙春,此番又将唐家堡收入麾下,此等势力或只是冥宫的冰山一角,那冥宫背后的势力直可说是深不可测。
朝廷厂卫遍布大明各司衙门,冥宫势力或跟厂卫一样,已经遍布江湖各大小帮派之中。
李孤行问道:“他们是冲我来的?”
唐蝶道:“不单单冲你,也冲我!”
现在他明白那信笺上的内容了,为何可跟唐蝶合作,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唐蝶的确孤掌难鸣,李孤行也需臂助,此一番正可谓天做之和。
忽而,李孤行暗道不好,背起骆大狗飞速奔回。
既然冥宫有人化作唐家堡侍婢,那在那间屋子之中或已渗入冥宫的人,唐门之中尽是毒药,而那冥宫尊使扮做的侍婢很有可能用毒药将自己一行给毒杀!
想到这里,李孤行哪能不慌,脚步越发迅捷,便在转角处见到一个人,那人身着一袭白色锦衣,手拿一柄纯白折扇,面对李孤行立着身子,笑道:“李兄,别来无恙!”
李孤行道:“竟又是你!徐念!”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已经顾不得许多,指剑陡起,“‘驻足神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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