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去哪。”

    傅唯禹往后躲着她拿过去的笔墨,  她不动还好,一动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了。

    傅忱的眼光锐利,瞬间落到她往后躲的手臂,  他眼神瞟上来。

    “藏了什么?”

    傅唯禹刚要说没有藏什么,下一瞬她又想到,带过去的笔墨什么都没有画,  她心虚什么啊。

    索性就把笔墨拿出来,摊给傅忱看,“是笔墨。”

    想到傅忱从前爱描丹青,傅唯禹眼珠子一转,  讨好他的话顺势脱口而出。

    “前两日闲来没事,在皇宫内转了转,  在偏南殿的地方看到了很多白玉兰树,  便想着画一画,  可总是画不好。”

    “唯禹天资不好,不如皇兄墨宝造诣精深,唯禹还记得在西律时,皇兄随手画一画的作品,都能被人哄抢而空,  能卖好多钱呢,唯禹之前像皇兄求画,都求不到一幅呢。”

    傅唯禹这马屁拍到后面,自己都讲得神采飞扬。

    傅忱抱臂,  似乎一点不为所动。

    傅唯禹察觉到不对劲,她慢慢抿着唇,  声音就小了下来。

    “”

    傅忱似笑非笑,  “朕没有给过你画吗?”

    傅唯禹更小声,  “给过”

    是在惠沅皇后死了以后,傅忱为了哄年幼的傅唯禹,他一连给她画了很多副,但是她没有保存,她为了吃饭,把傅忱的画都给卖了。

    以很低的价格出售。

    傅忱的画作拟神态很精,有许多西律的文人墨客都想求,但傅忱落魄后,那些文人墨客即使真的想要傅忱的画作,也不敢再买再收藏,就怕惹到新后生的儿子心里不快。

    从傅唯禹手里买傅忱画作的人,是宫里的太监。

    他们花几块碎银从傅唯禹的手里买走傅忱的画作,随后拿了他的画,当着傅忱的面踩烂它。

    说傅忱的画是笔墨垃圾,卖弄风情,为得就是取悦新后的儿子。

    果不其然,新后的儿子高兴得哈哈大笑,他会赏给踩画的人很多银子。

    这笔赏赐的银子远远高于傅唯禹从太监手里卖画得到的钱。

    后来傅唯禹学聪明了,她也当真新后儿子的面踩烂傅忱的画,也说他的画作是垃圾,傅唯禹是傅忱的亲妹,她给傅忱的屈辱,远远比那些太监给傅忱的屈辱,还要更高,更具有折辱性。

    亲兄妹相残的戏码,让新后儿子更高兴了,她果然赏给了傅唯禹更多的银子。

    傅唯禹她白天踩,晚上又求傅忱给她画新的。

    傅忱很气,他不画,傅唯禹就哭闹。

    她说傅忱一点都不为她好,她快要饿死了,他还不愿意动笔画些画去给人换些吃的,他不配给她当哥哥。

    傅忱最终妥协,他给傅唯禹画了很多画,第二天又看着自己的画被人踩到脚底,任人极尽数落和嘲讽。

    “皇兄唯禹不是那个意思”

    傅唯禹悻然讪笑,她这马屁没有拍到点子上,反而惹得傅忱生气。

    “我我只是想夸夸皇兄”

    说了两句,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傅忱的脸肉眼可见的不好看,挂着明晃的讽刺。

    傅唯禹缩了缩脖子,怕傅忱待会心情不快,收拾她,准备跟他请辞。

    “皇兄找唯禹有事吗?”

    “若有事叫人过来宣一声,唯禹立马就过去,不用皇兄亲自过来了,路上有落雨,皇兄应该仔细身子。”

    傅忱并不搭理她的关心,他找傅唯禹的确有事,开门见山直接道。

    “你之前在西律跟在新后儿子的身边不短,他身边女人很多。”

    傅唯禹摸不准傅忱开口的用意,他问这个干什么?

    “是多”

    难不成是为了铲除新后儿子残留下的后患?

    傅唯禹给他说道,“大多数都是一些勾栏瓦舍的艳门娘子,招进宫里的几位,也没有个正经的名分,要说给了名分的,都是以姬妾位置安在后院里。”

    “新后虽然管得严,但是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很宠,爱玩也就由着他了,拴不住那哥哥的裆门口,就派了一位专门的宫内官事去他府上照料着,但凡睡过了,都给避子汤喝,先前也有姬妾耍花招怀上了,但姬妾出身不好,身份低微,被强按着压在青石板子上生生给打残了,最终一尸两命。”

    “皇兄不必担心还有没有后患,新后自那姬妾的事后管得更严,每位进府的人都被灌了大量提纯的红花汁,身上还要配着麝香料子,是断然不会有身孕。”

    傅忱懒应,“谁问你这个?”

    傅唯禹自作主张,“不、不是吗?”

    这等斩草除根的事情傅唯禹都能想到,傅忱和付祈安早就收拾干净了。

    “不是。”

    “那皇兄是要问什么?”

    傅忱与她讲道,“朕只听人说他哄女人很有些本事,是很少见的把戏,你跟他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对他必然有些了解,你回宫去好好想了,写来给朕,朕要看看都是些什么招数。”

    傅唯禹不解,“?”

    她瞅着傅忱的脸,“皇兄要这个干什么?”

    他要学了哄女人不成?

    后宫那位三公主?傅唯禹也跟她套过近乎,倒不是她亲自去套,而是梁怀月亲自找上门来看她。

    傅唯禹抱病,梁怀月前来探望,和她打了招呼,还给她送了不少药膳过来。

    受宠若惊的同时,傅唯禹也有些意外,她听人说过傅忱不招后宫不立后,是因为只独爱这位女子。

    宫内传得神乎其神,傅唯禹却不怎么信。

    这位掌着后宫,却也没名没份,傅忱好像也不怎么见她,没见召她去歇过。

    大门这都是傅唯禹暗自的猜想,毕竟傅忱这样冷情的人都招女人进后宫了,听人说,还是他那日打下南梁当晚给娶的,谁能说没有真情?

    或许是有别的难言之隐?

    梁怀月与她说话时,话里处处关怀备至,是有些讨好她的意思,按照傅唯禹的眼见,她心里断定,至少有七八成,她那哥哥,是真的不待见这女人。

    传言为假,可这假才在她心里窝了没几天,怎么傅忱就来找她讨招数了?是要去哄梁怀月吗?

    毕竟除了梁怀月,她也没见过身边有别的人了。

    怀乐进宫的事情隐蔽,傅忱封锁了消息,知道的人少,个个爱惜自己的舌头,都不敢多嘴往外面乱说乱讲。

    傅忱罕见地跟她多说了两句。

    “自然是为了抓他回来,如今他落荒而逃,躲不到男人家里,只会往女人被窝里钻,排查他的女人下去,除了身世家境,脾气秉性,别的当然也要事无巨细了解下来。”

    傅唯禹听得发愣,她点头,“是这样啊。”

    “那”

    傅唯禹还想多问几句,直接被傅忱冷脸打断,“你费什么话?”

    “到底能不能写,能写就尽快写来给朕就是,不能写就滚回西律。”

    傅唯禹嘴角抽搐,您给的这是选择题吗,这是掐着人的脖子,问她要不要命啊。

    傅唯禹连连点头,“能能能,能写。”

    “明日写来给我。”

    傅唯禹答好,今夜怕是不能睡了。

    怀乐回来小憩了没多久,因为白日也睡了不久,傅忱抱她回来以后,迷迷糊糊睡了没多久,她很快就醒了过来。

    外头在下着雨,房檐下挂得红灯笼,被风雨侵得乱晃。

    久久窝在她的身边睡得正香,她的眼睛哭肿了,眼皮在睁开时还带着点沉重。

    她看着四周的陈设,认出来,还是在奉先殿,她并没有离开,傅忱只带她去了柏府,又把她带回来了。

    正想到傅忱,他正好从浴房里出来,头发还在滴着水,垂在腰间,衬得他更加幽深俊美。

    他披了一件白色的中衣,朝怀乐走过来,在塌边挨着坐下,手伸过来要摸她的额头,怀乐下意识往后躲了。

    傅忱的手摸了一个空,顿在那里。

    怀乐撑着后面坐起来,傅忱退而求其次,摩挲到她的手腕上,她一碰上去,怀乐的手就往后缩。

    傅忱问她,“饿不饿?”

    怀乐说不饿。

    久久跳到了两人中间,傅忱要把它提走,怀乐把久久抱回来,抱在怀里,防什么一样看着他。

    她额上的绒毛碎发蹦起来,两侧的头发都拢到了身侧,跟她的兔子一样毛绒可爱。

    “……”

    浓睫之下的那双眼哭过了,这时候肿了有些红红的,挺俏的鼻尖也被擦眼泪时,带得揉了透着粉意,大概是在生傅忱夺她久久的气,又或者今天没有见到柏清珩。

    她气了,她的唇微嘟,看起来很弹冻,柔腻甜美,像枝头熟了的樱果,诱人采摘。

    傅忱的眸光渐深,但想到她这气生了也是为别的男人,她曾经也为她哭过,现在一点都没有分给他了。

    傅忱看着她的娇容,心被她吸引地颤动的同时,又泛着痛,这痛带着酸酸的恨意和悔意。

    他朝怀乐那边倾压,傅忱一过来,怀乐就往后躲,塌大,也大不到天边。

    几乎要额抵额,怀乐抱着久久瞄准了从他手臂下钻走。久久跑了,怀乐没有跑掉。

    傅忱拽着她的腿给她拉回来,那只大掌发热,烫得她害怕,她恨自己的柔弱,又碍于傅忱身为君王的威压。

    怀乐咬着唇,眼眶里有了润意,男人旖丽的面容下来了,侧过她的脸,贴近她的耳朵。

    他说,  “乐儿,你疼疼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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