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侧宫门, 起央追穿着夜行衣,带着一拨人马躲着,心里急得打转转。
“怎么还不出来?难不成出事了?不行, 我得去看看”
起央追越想越急, 前头没什么动静冒出来,就生怕出什么意外。
带着刀打算进去。
他身旁的侍从怕坏了事,拽住他, 拦着劝道, “王子, 二殿下走之前特地吩咐了不让您冲动。”
起央追攘开随从的桎梏。
“梁衡之就带那么几个人, 万一出什么事,能打得过傅忱手底下的人吗?”
开玩笑,皇宫禁卫是开玩笑的?
三军只带回来一股去制衡禁军, 拖到现在都没信,起央追能不慌吗?
“王子冷静, 二殿下吉人天相,必然会逢凶化吉。”
西域好酒肉,不供奉鬼神, 起央追自然听了这话跟屁话一样, 他低骂。
“哄傻子罢。”
“何况今日不比昨前日,咱们谋划周全, 二殿下虽说带的人少, 但随着过去的,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麻溜辈, 定然不会出什么错。”
起央追最烦别人劝他, 他身边的人了解他的脾性, 自然不会在他着急上火的时候劝他, 这时候掉头看过去,果然,开口的人,是梁怀惔留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人。
说好是保护,起央追觉着就是来压他的。
这个梁衡之,是指定了他可能会着急上火。明明知道是龙潭虎穴,都要自个去。
都被人追得屁滚尿流了,也不知道整顿,约了人倒转矛头,就要去救阿囡。
就不怕人没有折出来,命都搭进去。
起央追不知道为什么梁怀惔非要在今晚救小流莺,只知道这实在玩心跳要人命。
想到上回,傅忱不就是仗着他们全家吃了酒正是虚的时候,带人打了汴梁,就依仗着乘虚而入,要的就是措手不及的效果。
傅忱当时玩的就是这个路子,他会没有防备吗?
梁衡之临时掉转矛头对准汴梁,万一自投罗网。
“顾不上那么多了!”
起央追拔了刀,梁怀惔的心腹追上前,“王子再等等,陛下说了,要等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他没出来再进去。”
“眼下距离一个时辰还差半刻。”
“他怕是叫傅忱拿住,出了事,现下来不了,你还真要等一个时辰,你就那么沉得住”
后半个气还没说出来,后头飞檐走壁过来带着小队人马过来的人,不正是梁怀惔还能是谁?
几个提步已经到了起央追面前。
他怀里抱着一个人,斗篷盖住了她的脸,但从底下的裙摆能看出来,是个女人,真是他的阿囡了?
起央追脸上当动荡不小,清点了后头的人数,一半都没有折掉。
不可思议道,“得、得手了?”
事有蹊跷,他也觉得得手太易,但此地不宜久留。
梁怀惔发声,“走了。”
想到刚刚在外头听了半刻的动静,脸黑得像锅底,他就知道傅忱定然用了什么手段哄骗了阿囡。
不然阿囡怎么会嫁给他!
“你不看看吗?会不会救错了?”
这也太便宜了,看他身上处处都好好的。
就这么安然无恙出来了?
“”梁怀惔不置一词,关于刚刚的事情,他不想多说。
这么晚了出关,是能出,只是一拨人手太多了,出城的话,走不远,明日等到傅忱醒过来,很容易暴露。
梁怀惔先让心腹带着人马率先出关。
“去西域?”
梁怀惔高瞻远瞩,“不能去西域。”
容易祸水东引。
但是要分散人手,最终,梁怀惔将手上现有的兵力分了多股,一股去北疆,一股去西域,一股留在了汴梁。
另外主要的人马先去了西律,就在西律最外关的驻扎,西律是傅忱的老窝。
傅忱太棘手,眼看着,在他这里是拿不下来心头肉了,阿囡的忘症或许到了西律,能有治的苗头。
梁怀惔撵起央追回西律,怎么撵,他都不走,非要在这里死耗着。
分配的人马今夜先走了,出关隘,能走多远是多远,梁怀惔只留了心腹当中的精英留下,他们先回了京郊外头庄子的密道。
带着怀乐,东西没有不好,不能日夜颠簸。
起央追见鬼一样,看着不肯假手于人的梁怀惔给怀乐擦脸,伺候她休息。
本以为大名鼎鼎的汴梁二殿手只拿得了簪花枪,不曾想,伺候起人来,一点都不生疏,他像是做惯了这些事情。
怕吵到怀乐,收拾好了。
梁怀惔带着起央追出了外间,难得跟他语重心长。
“你此行跟着我去西律太危险,我不与你同行,你回西域,我着人护送,傅忱就算发现了,没有我,他不会怎么样。”
“危险?”起央追以为他不知道危险这个词了呢。
“你还知道危险啊梁衡之。”
“你知道危险,不跟我回西域,带人去西律,西律是什么地方,你熟吗?那地方。”
“且不说你没有去过西律,西律的局势,一点都不比汴梁简单,里头有个执掌大权的付祈安,更有玢王和西律新后,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那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我看着傅忱夺了南梁不敢回去,指不定就是被弄怕了,傅忱你都斗不过他,去西律不是找死吗?”
找不找死,尚且早着。
这些人在傅忱眼里不够看的,起央追是个武夫,很多层面想不深,梁怀惔瞟他一眼,懒得解释。
但有一个点,他说到了点上,傅忱不敢回西律,他为什么没回西律。
梁怀惔负手而立,“谁说我没有去过西律了?那地方我早年待过,熟着呢。”
他当年辗转为了求药,最先到的地方就是西律了,玢王是他曾经的盟友,如今往西律,按着如今的局势,必然可以再次结盟。
起央追懵,“你什么时候去过西律了?”
梁怀惔没跟他多说,他又不是真正的梁怀惔,真正的梁怀惔自然是没有去过西律,他是莫衡之啊,莫衡之,自然是去过西律的。
“好吧,就算你熟,你要去。”
“你自己要去,还非要拖着你的阿囡了?”
“她能跟着你奔波劳碌?”
梁怀惔转过来,对上起央追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央,你我兄弟一场,这一趟水太深了,你听我的话回西域,不要跟着掺合进来。”
起央追抖掉他的手,“好你个梁二,始乱终弃,说好的,当初你被抓,要是能够平安回来,就把你阿囡给我。”
梁怀惔玩世不恭地笑,“我什么时候说了?”
“你他娘耍赖?跟我玩阴的?”
梁怀惔挑眉,不管如何,总算是把怀乐带出来了,他双手枕到脑后,难得一丝轻松。
“是又怎么样,兵不厌诈,我没有教过你?”
“你奶奶个大腿。”
起央追当场破口骂人。
“随你骂,我家祖上没有人。”梁怀惔满不在意。
他伪装声色犬马太久,难得露出几分真性情,起央追看着他此刻的模样,既觉得陌生,又觉得这好像才是本来的他。
从前认识的梁怀惔,好似都是戴着面具的人。
“你真够意思啊。”起央追恨不得给他两捶,他真是挠心抓肝,想要知道过去的事情,可惜梁怀惔那嘴巴闭得特别严实。
正所谓蛇打七寸,若是没有人,他的软肋正是怀乐。
“我且跟你讲了,你若是不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我就就到小流莺面前乱说,什么都说。”
“我能理解你的苦衷,我就看看她能不能理解你的苦衷,你能瞒到几时?”
打着七寸了,梁怀惔真有些慌了。
他蹙眉头,一记眼刀飞过来。
起央追被逼急了,矮他半截,气势也不输。“你跟我急眼有用吗?有种干脆把我舌头割了。”
“否则我还是要说。”
“我是不会回西域的,你休想把我撵走,我跟在你身边一日,直到弄清楚所有的事情为止。”
梁怀惔面色凝重,久久未语。
他看了看起央追,又看了看远处,似乎是在酝酿。
梁怀惔下手不重。
他怜惜妹妹,也知道自个手上的力道有多少重,控着力道下轻了手,怀乐这一觉睡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劲过了之后,她就醒了过来。
不是奉先殿。
入目四处都是陌生的环境,怀乐发怔看着左右,长油小蜡灯,屋内特别的干净,除了怀乐躺着这方塌,对面就是桌子。
桌子上面放了很多的刀剑
刀剑
漂亮质子呢????他呢?
怀乐左顾右盼,并没有看到傅忱。
怀乐的心猛得跳起来,傅忱不在,她心里越发的害怕了,咽了咽口水,慢慢的下地。
书上说的刺客劫匪都是蛮横不讲理,吵吵闹闹,不爱干净的。
可四下都干净,刀剑也摆得整齐,怀乐下了地,她的流云小靴子摆得更齐整。
身上,怀乐摸了摸,好好的。
怀乐长呼出了一口气。
她快速穿好靴子,蹑手蹑脚缩到门边,不知道抓了怀乐的是什么人,但想到上回行刺的人,马车都被射成小刺猬了,傅忱上回护着怀乐还受了伤。
怀乐心里紧缩一阵,傅忱有没有出事?
门扣好,但栓的那地方破了一个洞,眼瞧着是没有修,怀乐弯下腰眯着眼,正好能看到外面去。
两个男人负手而立。
往上移,看清了脸。
怀乐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有胡子,头发辫子穿着小葫芦的不正是西域的那位王子。
至于他对面的人,看着侧脸。
怀乐觉得好眼熟,越看越眼熟,昨夜梦里出现过缩小的轮廓。
二哥哥!
声音迷迷瞪瞪,怀乐没有听见几句,声音太小了,又隔着门墙。
怀乐贴了耳朵都没听清楚一整完整的,她正愁,殊不知,就被一声怪叫给惊得立不住脚跟。
“你说什么?!”
“她你小流莺是你妹妹!!!”
怀乐本来心神吊着,起央追跳脚,声音又大,直接把怀乐吓跌了,里头冒出来的动静。
外头自然听见。
梁怀惔和起央追对视一眼,皱眉,不约而同都往那道门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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