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梁怀惔匐到塌边,  喜出望外应了声,他怀着试探的语气,  看着怀乐的眼睛。

    她刚睁眼时的迷茫仿徨,  定格到梁怀惔身上时,仿佛找到了归宿一般定了下来。

    “哥哥。”这会叫的不是疑问了,而是肯定地喊他。

    “哥哥。”

    是熟悉的,  无比熟悉的,他的阿囡,  从前就总拿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梁怀惔也少见的哽咽,“阿囡,  是哥哥。”

    怀乐想起了从前所有的事情,她鼻头一酸,  耸着一吸,眼泪珠子扑簌而下,  猛地扑到梁怀惔的怀里,  抱着他的脖颈。

    由小声的啜泣转为放声大哭。

    “哥哥,呜呜呜呜呜……”

    怀乐扑过来的动作太猛,梁怀惔下意识护着怀乐的肚子,  连带着一旁的暗桩也跟着心惊了一把。

    一下一下轻抚着怀乐如墨倾泻披散的头发。

    “委屈了,都怪哥哥。”

    “阿囡不哭。”

    怀乐是水做的小姑娘,  眼泪流起来总是没完没了,不等她哭够了,  是不轻易停的。

    梁怀惔拍着她的背一下下哄她。

    “”

    起央追和梁怀惔的一干心腹人等,  全都喜笑颜开,  怀乐的忘症治好了,  西律这一遭虽然被算计,  但也算没有白来。

    只有暗桩心事重重,  他从窗桕看出去,很远的一个模糊点,那是长京最高的宫殿,皇宫里头,不知道陛下怎么样了。

    “”

    两兄妹相认自然有很多的话说。

    众人很贴心地把地方腾空了,起央追下去叫人吩咐酒菜。

    暗桩素来没有什么存在感,因为他是傅忱的人,跟了怀乐扎根在梁怀惔的人马里头,个个都尤其提防着他,目光不善是其次,那没出鞘的刀柄都是向着他的。

    起央追吩咐但凡发现暗桩一丝异常,底下人立刻结果了他。

    暗桩武功高强,是傅忱亲手训练的人,强又怎么样,他们人数众多,车轮战就能把他耗死。

    暗桩饱受针对也不恼,他抱臂立在怀乐的门框外头守着,起央追眼神不善看着他,他也视而不见。

    “”

    起央追布好菜,梁怀惔带着怀乐下楼了。

    也不知道兄妹俩说的怎么样,起央追当着面也不好问。

    不得不说疆这块地方虽然邪门,很多东西本领都特别的外道,但也不得不承认,苗疆的外道,救了很多人。

    起央追和梁怀惔的心腹侍从都是在一旁的桌子用饭,暗桩在外面守着,像木头人一动不动。

    怀乐看了看他,又看向梁怀惔,没等她酝酿好开口,梁怀惔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

    “邻桌还空着一个位,阿囡想让他进来一起也好。”

    傅忱手底下的人功夫了得,忠心耿耿,梁怀惔一点都不怀疑,局势不稳。

    梁怀砚等人也来了西律,他不能不掉以轻心。

    “裴安。”梁怀惔支使他的人去叫暗桩,怀乐自己站了起来。

    “怀乐去吧。”

    怀乐离桌以后,起央追立马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小流莺还有之前的记忆吗?”

    梁怀惔点点头。

    “忘症治好了,之前的事情也想起来了,经历的事情也没有忘记。”

    “那傅忱的事情,还有孩子的事情你跟她说没?”

    “没说。”

    梁怀惔没有想好怎么说,孩子的月份大了,就算想要瞒天过海,这也不可能,再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发现,肚子里的孩子还在的。

    “那剜心头血的事情,你要告诉她吗?”

    “不说。”

    阿囡若是心软,叫傅忱有可乘之机怎么办,好不容易到今天的局面,死灰要是再复燃,这绝对不行。

    梁怀惔用了别的借口,只说他是在苗疆寻到的药。

    “我瞧着瞒不了多久,傅忱派了人来。”起央追把嘴巴往外努了努。

    “梁衡之啊,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那人你不赶紧弄走,还邀他进来一道用饭,你难不成真不打算撵他了?”

    梁怀惔沉吟片刻,“他还算能用,除了我以外,我们这里没有人能够敌得过他,碍着傅忱的吩咐,他一定会认真保护阿囡,他跟在阿囡的身边,可以。”

    提到傅忱,起央追向来嘴巴快,不呛骂傅忱几句都不习惯,眼下是什么都不好说了。

    怀乐昏睡的这三日里,梁怀惔比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起央追。

    起央追听了以后,真是半响都憋不出来一个屁。

    “他也算有个本事的。”

    “说起来心狠手辣,衡之,我觉得你都比不过他。”

    即使做了补偿,放了他不代表看他顺眼,一码归一码,梁怀惔对傅忱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喝了一杯茶,“谁跟畜生比。”

    起央追笑,“也是。”

    暗桩停怀乐的话,乖乖进来坐着用饭,这一桌都是手底下的人,多了一个人也没发生什么,怀乐如今才是暗地是最大的主子。

    谁都不敢当着她的面,挤兑暗桩,给他难堪。

    “阿囡多吃些豆花肘子,熬得浓稠,喝了补补身子,你前些天吃了药昏睡,只能进一些清淡的米粥,如今要多喝几碗。”

    梁怀惔一连舀了两大碗递到怀乐的面前。

    怀乐闻着豆花炖肘子的味道,内心五味杂陈,心里被暖得烫烫的,哥哥还记得这是怀乐最喜欢的汤。

    怀乐昨天还在宫里哭,哭怀乐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今天忽然就拨云见日了,怀乐有哥哥,以后要和哥哥一起。

    “好。”

    起央追也给怀乐夹了好些菜,“小流莺,多吃一些,这家食肆的饭菜是长京一绝,你要喜欢吃,我们以后常来。”

    怀乐知道起央追没有坏心,自然也就待他亲近,她弯了眼睛,也说,“好。”

    还加了一句,“谢谢。”

    小姑娘怀了身子也不减风韵,若说当初在南梁时像枝头凝露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如今花开了,更显颜色,她的一颦一笑都无比招人眼球。

    起央追心头一动。

    “小流莺,你跟我也客气啊,我和你哥哥什么关系了,你别跟我生疏。”

    怀乐腼腆一笑,低下了头接着喝汤。

    起央追借着给梁怀惔夹菜的功夫,凑到他的耳畔,“梁衡之,你当初说给我的机会,什么时候给我兑现了?”

    梁怀惔面不改色,桌子底下,伸出脚毫不留情踩到起央追的脚背上。

    这下脚可不轻。

    起央追的脸立马就涨成了猪肝色,生憋疼,憋得牙齿都咯咯作响。

    付祈安接到暗桩的报信,好不容易得了空子钻温柔乡,第一回刚过,第二回才开始,兴头起来了,手下人在门口大声传禀。

    “大人,宫内传来消息,陛下出事,凶多吉少,您快些去吧,若是晚了只怕不行了。”

    付祈安一听不行,谁不行了,他邦着呢,往前想了想,陛下?!

    又出什么事了!

    付祈安倒吸一口凉气,从温柔乡里抽身,拿过一旁的衣裳就往外赶。

    腰带束好上了马,飞快往宫内赶。

    他到了御书房时,里头的血腥气滚着酒气浓郁得四处飘,付祈安叫了好几声陛下,又叫傅忱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当即立断踢翻了御书房的门。

    梁怀惔的止血药胡乱给傅忱倒了,伤在心口,那地方本就危险,血先头压根没有止住,只是凝固了,后来出的血越来越多,冲垮了止血药粉凝固的那一块糊。

    傅忱倒下了,他的半边脸沾了血。

    血染红了他的衣衫,御书房内的绒垫,他掌心的白棋,他另一只手握着的匕首已经掉到了地上。

    付祈安怒发冲冠,“太医呢!”

    “还不滚去叫太医!外头的人都死了!陛下在里头都快见阎王了,你们半点没发觉,都是怎么当差的!不想要命了!”

    御书房外的小黄门战战兢兢跪倒,“付大人恕罪,奴婢们每隔小半刻是要进来给陛下换新茶的,这次奴婢们要进来时,门刚碰到,陛下就出声了,说没有他的传唤,谁都不准进来。”

    “刚刚谁来过?”

    小黄门如实禀告,“陛下叫了梁大人过来下棋。”

    “梁大人走后,奴婢们跟陛下说话,听着陛下说话的声音气儿,没有大碍,付大人恕罪啊。”

    傅忱的失血过多,浑身冷凉。

    付祈安伸手到他的鼻息之下,停了很久才探到一点微弱的气,真是晚来一步,人已经没了。

    鬼门关绕了一圈,血止住了。

    傅忱泛高热不起,他脸色痛苦,嘴里一直念念有词,一会梁怀乐,一会乐儿,一会不能,一会不要。

    付祈安恨不得把他提起来抽一顿。

    看得跟命根子一样重要,还帮人做嫁衣给人放走了。

    非要自己自虐。

    宫内的太医束手无策。

    他们说傅忱被人剜了心头肉,这止血粉是苗疆才有的药粉,需要北疆人才能治,心头肉这也必须要补回来,否则无法好。

    付祈安头大了,好在西律接壤苗疆,不多时候就带了人来。

    至于这心头肉,到底要怎么补?

    苗疆的蛊师提到一事,当初傅忱练子母蛊救怀乐这件事情传遍了苗疆,这是头一个练子母蛊的人。

    当然有人记得。

    眼下,子蛊死了,母蛊取出来了,真是庆幸了,母蛊还在,还活着。

    而且也带来了西律,带来西律也只是因为当时取蛊的时候,有蛊师说过,母蛊死后僵化,蛊可入药,补大气。

    傅忱是打算留给怀乐用的。

    他对那个女人的心意倒是成全了他自己,付祈安叹息。

    “真捡了条命回来,这事算就算了。”

    他看着昏迷的傅忱,好言相劝,  “日后你们就别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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