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问名后, 就到纳吉,傅忱又差人送礼来,什么金银镯子, 数不数不清,纳吉走完后,就到了纳征, 这正是送聘礼,上回最长也就堆到汴梁门口,这次的聘礼, 足足从汴梁堆到了长京, 跨了好几座城池。
没有人不为之乍舌。
督司府的人往来拿聘礼, 手都拿酸了依然搬不完, 督司府实在堆不下,这大礼过得成了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正愁没处堆的时候,傅忱指了一座城池, 竟然把这座城池送给了怀乐。
这圣旨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了。
督司大人嫁妹,嫁的是当今天子。
也是, 除了当今天子, 谁敢有这样的排场,有人隐隐猜测过会不会是付祈安呢, 毕竟付祈安尚未婚配, 他如今是天子脚下最得重用的权臣,若说是他也有很大的可能。
也有人往天子头上猜过, 但也有人知道, 可当今一统天下的天子就是当初汴梁的天子, 他是有婚配的, 当年汴梁君主娶帝后的那场大婚,随说跟眼前的比不够奢华,但也十足十的轰动了。
别的暂且不谈,就凭君主给的一场隆重,就足见君主对君后的用情至深,再者,一直以来,君主为了君后清扫后宫,至今空悬,这可是汴梁广为流传的佳话。
话又说回来,督司大人嫁妹,娶督司大人妹妹的人乃是当今天子,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轩然大波掀起来一阵,又很快被人接受了。
别的不说,今年的局势大变,就说君主不知道什么何时悄无声息离开了汴梁,在长京城内剿清了残党势力,更是一举击溃了北疆,收复散乱的小邦国,再说前朝与当今君主水火不容的南梁二殿下,竟然被委以重任,成了南梁的督司大人,独揽一方大权。
二殿下和君主的关系竟然这般?
难不成当初的水火不容,君主亲自出手在汴梁的街市捉拿南梁二殿下的这一遭,都只是做戏?
若说是戏,未免,也太过于逼真了。
不论如何,汴梁的皇宫都被改成了行宫,想来君主只打算在长京做最主要的都城了,不打算再回汴梁。
前面的事情尚且都没有理清楚,眼下君主竟然要迎娶督司大人的妹妹,南梁二殿下还有妹妹?
亲妹妹?
南梁朝,也就那么几个公主,南梁灭后,公主不都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还剩谁?
没弄清楚督司大人的亲妹妹究竟是何方神圣,倒是弄清楚了,南梁二殿下能跟君主联手,想来就是为了后面的妹妹吧。
下聘好了,就到了挑选日子。
梁怀惔不想那么快将怀乐给嫁出去,想定远一些的好日,谁知道傅忱找的钦天监,夜观天象,近两年最后的日子,竟然是下月初八。
这距离下月初八,也就九天了。
“ ……”
梁怀惔就算再怎么舍不得怀乐,也不敢再耽搁了她。
傅忱送过来的聘礼,梁怀惔全都收下,在他原本给怀乐筹备的嫁妆之外,聘礼清点过后全都添进嫁妆单子里,让她全都给带走。
怀乐公主的身家,富可敌国。
九日而已,这九日,所有人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
这几日傅忱一直都有送信过来,他会在信里和怀乐说,他今日做了什么用了什么饭,见过什么人,都说过些什么话。
话完家常,照常,他会在信笺的最后写上一行小字。
想你。
好想你。
好想见你。
怀乐出嫁的那一日是个晴好的天。
头天晚间梁怀惔陪她和闲闲用过晚膳后,梁怀惔又和怀乐说了好些话,没提出嫁的话,但字里行间都含着淡淡的愁。
只说起小时候的事,梁怀惔还提来了一坛子女儿红。
“阿囡,哥哥为你酿的。”
“有些年头了,你尝尝,味道醇不醇?”
梁怀惔自幼就爱喝酒,他酒量不错,喝起酒来仿若饮水,怀乐看着眼馋,趁着阿娘不注意,求着梁怀惔,抱着他的手臂轻轻地摇啊摇,眨着水汪汪的眼睛。
“哥哥,给阿囡尝一口吧。”
酒烈,梁怀惔不给喝,他又舍不得拒绝妹妹,就答应亲自给她酿一坛女儿红,待到她许了人出嫁时,给她亲自尝尝。
怀乐说好。
如今她长大了,眼里的青涩褪去,增添了女儿娇态,懂得风月了,有了她很满意的郎君。
“”
酒的确有些年头了,是早在莫家庄时,梁怀惔就给酿好的。
梁怀惔找怀乐的那几年,以为她死了没有尸骨的那几年,梁怀惔把这坛女儿红放到了他给怀乐挖的墓里。
几经周转,没想到还有今日,梁怀惔亲自给挖了出来。
“小时候你总念叨,如今总算是能尝上了,会不会怪哥哥,等太久了?”
怀乐端着倒出来的一碗女儿红,闻着醇厚浓郁的酒香,怀乐不争气的鼻头有些酸了。
“哥哥”
梁怀惔看她泪眼莹莹,用力捏了捏她圆润饱满的鼻头,虎着脸像小时候一样做凶狠的鬼脸吓怀乐。
怀乐被虎着的脸逗笑了,拍他的手臂,“哥哥又吓我。”
梁怀惔揽着怀乐的肩膀,“哥哥怎么舍得真吓你。”
怀乐自然知道,也不闹了,乖乖靠着梁怀惔的肩膀,压下去的鼻头又泛了酸起来。
梁怀惔看着头顶上婆娑的树,还有明亮的圆月。
轻轻叫了一声,“阿囡。”
怀乐,“嗯?”
“没事。”
梁怀惔不想说些舍不得的话惹得怀乐哭,他知道怀乐的眼泪根子太软了。
天还没亮,怀乐就被人从被褥里提起来收拾,她昨夜吃饭那会想着明日要嫁了,紧张得没吃多少。
后来能睡得沉,也是因为那碗女儿红。
一直到收拾打扮好了,头上戴上了凤冠,沉压得脖子都酸了,她才勉强睁了眼皮子,瞧见了铜镜里的自己。
铜镜里的少女,五官精致面色红润,睫羽卷长眸眼惺忪,樱桃红唇,顶上的凤冠更大更精致,叫人挪不开眼。
女婢子们全都围在怀乐身旁,叽叽喳喳夸着她,“姑娘真好看。”
“奴婢们看着姑娘眼都直了。”
“是啊是啊,不知道新郎官瞧了,只怕会怎么样呢……”
说完之后,个个都捂着嘴偷笑起来。
怀乐面皮子薄,捏紧了手里的团扇遮住了脸,就为这几句话,红到耳后根去了,比身上的霞帔都要红。
跟在怀乐身边的陪嫁女婢子走了进来,“去去去去,都别笑了。”
暗桩抱着闲闲在外面。
“姑娘,时辰到了,该出门了,新郎官的花轿再拐一条街就要到了门口,督司大人也在院子外头等着了。”
怀乐轻轻,“嗯。”
她捏紧了扇子出门,到门口时,看向一旁的暗桩,“闲闲就拜托你啦。”
今日大婚,怕出岔子,闲闲主要托给了暗桩带着。
暗桩低着头,“主子放心。”
怀乐出了院门,梁怀惔大步迎过来,“阿囡。”
他蹲在怀乐面前,“哥哥背你出阁。”
“好。”
怀乐攀上梁怀惔的背,他两只手一托,稳稳当当背着怀乐往外走。
哥哥的背宽厚,怀乐连一丝颠簸都感受不到,凤冠上的坠子都没有晃动,怀乐知道哥哥是告诉她,只要有哥哥在,哥哥会一直保护她。
怀乐用力攀着梁怀惔的背,小小声。
“哥哥。”
可惜梁怀惔没有听到,一直到了督司府门口,外头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乌泱泱的皇亲贵胄,公爵将军,全都是来给督司撑场子的。
黎明百姓围得水泄不通,讨要着喜糖还有喜银,君主出手大方,已经撒了好几波喜银和糖了。
那花轿说是花轿,实则是凤辇,四个辇的角都缀着凤铃,香包,镂空旁余缀着夜明珠和金叶子。
花轿前头的红棕鬓马上的男子,笑得如沐春风,他一袭红衣,前头系带着花球。
很快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梁怀惔的面前,每一步都跨得很大,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急了。
怀乐余光见到他凑近,心跳变快,团扇遮不得太多,好奇的人在侧边伸长了脖子瞧见,惊呼一声喊出来。
“督司大人的妹妹就是原来的君后!”
众人全都看了过去,怀乐的扇子都快要挡黏到脸上了。
“天呐!君主是登基后,以新君的身份,再新迎娶了君后!”
“至始至终,陛下娶的都是同一个人!”
在场的女子,无一不羡慕怀乐的,这对女子而言,是多大的重视啊。
傅忱先跟梁怀惔见了礼,他随着怀乐喊,“哥。”
梁怀惔看着他人模狗样,很不情愿应了一声嗯,不得不承认傅忱的脸面极其不错,配他妹妹,能算个勉勉强强。
他语重心长叮嘱傅忱,“日后待我妹妹好些,别叫她受委屈。”
傅忱拱手,郑重承诺,“必然。”
得了这句话,梁怀惔把怀乐的手交托到了傅忱的手上。
“出门吧。”
怀乐是被傅忱抱到花轿里头的。
傅忱怕怀乐饿肚子,花轿里头备了很多怀乐爱吃的小食。
怀乐吃了一些,她怕吃多了,腰身太紧。
一直到入了行宫,拜了高堂,傅忱新建的宫殿,怀乐除了跪拜,都没有走过几步路。
婚闹是简单的婚闹。
傅忱给了一群小孩子糖果,让她们带着桂圆、花生、红枣、荔枝等进来给怀乐一波波送,叫她每样都吃一颗。
吃完了,就出去了。
这群小孩子没走多久,傅忱就进来了。
怀乐捏着团扇,低着头,颤着睫。
傅忱关上门落了闩,怀乐听到声音,心尖都抖了。
傅忱过来坐到怀乐的身边,捏住怀乐的指间替她将遮脸的团扇取下来。
瞧见眼前的无边春色,傅忱倒吸一口气,指尖微颤。
“乐儿”
怀乐终于又听到了他的声音,她紧张抿了抿唇。
傅忱去倒合卺酒。
怀乐叫住他,“用这坛女儿红吧。”
她带过来了。
傅忱说好,手臂交缠对饮了合卺酒后,傅忱的目光怎么都移不开了。
怀乐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敛下了睫,“你、你别看了。”
她的脖颈上紧张得隐隐出了汗,傅忱替她取下来凤冠,重量没了,怀乐后颈僵硬动了动。
傅忱自觉伸手去替她揉后颈。
揉了一会,他问,“好些了吗?”
怀乐低低嗯,傅忱的手揉着揉着力道就变了,位置也变了。
怀乐的衣衫去了。
落到了地上,傅忱扶住她的双肩,带着她倒入了宽大的床塌。
床榻软得入坠云端,怀乐被颠起来,等她堪堪落稳,傅忱捏着她的手束到了头顶,他已经在上面了。
四眼相对,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烫。
“乐儿,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就完结了,乖乖们想看什么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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