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
闲闲摇摇头, 奶声仍然足,很干脆地回答道,“是阿爹。”
“傅忱么?”
他竟然也会这么好心了?梁怀惔有些意想不到。
惊讶于闲闲年纪小却能记事之余, 梁怀惔又有几分好奇。
“傅忱是怎么跟你说的?”
闲闲在脑瓜里翻,“阿娘说让闲闲多和舅舅在一起。”
阿囡说的?她说了?
难怪他颠颠撞撞也要往他这里爬,明明待他也不亲近。
好在他是乐意听阿囡话的,更叫梁怀惔心里泛着甜的是, 阿囡,并没有狠心丢下他这个哥哥。
看着闲闲,他也顺眼了些。
“既是你阿娘说的,为什么又要扯到傅忱的身上。”
难不成他人小鬼大,知道他和傅忱的关系势同水火,刻意想卖些好?又或者傅忱教他的。
这是梁怀惔唯一能够想得通的东西。
闲闲睁着懵懂漂亮的眼睛, 他跟怀乐学的小动作,搅动着他的手。
“闲闲问阿娘为什么要多和舅舅在一起?”
闲闲是不懂孤单的, 他对梁怀惔多是敬畏,也能感觉到舅舅不是很喜欢自己。
“阿爹说,阿爹和阿娘在一起,舅舅一个人,闲闲要多多陪着舅舅。”
他越发牵稳梁怀惔。
“闲闲陪着舅舅, 舅舅不是一个人。”
说罢,仰着脸对着梁怀惔笑, 露出还没有长全的可爱软糯的小虎牙。
梁怀惔看着, 几息没有说话, 嘴角微不可查往上扬了扬。
“别以为说些好听的话, 明天扎马步的时辰就能少。”
闲闲板肃着小脸, “”
“好了, 跟上。”
梁怀惔带着他去弓箭场。
他单手拿起一张长弓,这弓跟了梁怀惔许多年,竖立起来,比闲闲都还要高。
摆在闲闲面前的是一张很小很轻的弓,梁怀惔着人为他打造的。
“瞧好了。”
梁怀惔取了三支箭,一齐搭在弓上,稳稳的步子拉开。
对准远处的靶子,眼眸一凛,三箭齐发。
从射箭到中靶心,都只有一个声音。
没有一支空箭又或者偏靶心的,闲闲长大了嘴巴,拍着小手,蹦蹦跳跳起来,“舅舅好厉害。”
梁怀惔收了弓,看着他的动作。
虽然,他脸生得不像阿囡,浑身上下,却又很多和阿囡相似的共性。
梁怀惔一开始学射箭的时候,空有力气,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拉断了好多弦。
后来终于能控制好力道,他射箭总是不稳,不是脱靶,就是偏了,又或者把靶击倒。
他下了很多功夫在射箭上,不顾日夜颠倒地练,那时候天黑了阿囡也陪着他,一直给他鼓励。
只要梁怀惔比前一次做得更好,她就会跳起来喊,“哥哥好厉害。”
娘两说的话都一摸一样,没甚差别。
把小弓递给闲闲。
“若不是天生神力,弓很难一下拉开,弓要慢慢拉,拉弓需得臂力,臂力从小练起,臂力和扎马步一样,都是你的基础。”
“接下来就练习拉弓。”
“好。”
弓很小,对于闲闲还是很吃力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能拉开了。
浑身挣出一声汗,“拉拉开了。”
弓弦的反挣力也很强,闲闲的支持力不够,他很快就松了手,弦弹回去,弹震到他的掌心,疼得发麻,整个掌心都红了。
很疼,他瘪着嘴巴不敢哭。
梁怀惔瞧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完全没有上前哄一哄。
话里几乎没有温热,甚至可以说是冷。
“如果控制一直不好力道,你会一直被它欺负。”
吃一亏就够了,闲闲再遭遇一次,就偏头看向自己的舅舅,求助的意思不言而喻。
梁怀惔没有出手帮他。
只讲道,“射箭,能射出多远,看的就是你拉弦的力道。”
“控力,是射箭的核心。”
“哭?求?”
梁怀惔摇摇头,“这些都是没用的,要想练好箭,只能靠你自己摸索,我即使告诉你,对你也不过浅浅之谈,实际用处不大。”
“无论何事,大的小的,都不要想着靠别人告知能够得便宜。”
梁怀惔拍拍他脆弱稚嫩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你能靠的只有你自己。”
“懂了吗?”
闲闲后知后觉点头,“懂懂了。”
“嗯。”
“练吧。”
梁怀惔没有再多说,只在旁边伫立着,看着闲闲拉弓,松开时不会,放得太快被自己给弹手,疼得他眼泪哗哗打转,忍着没有掉下来,一会又拉紧弓。
伤到自己好几次,他终于知道了控力,也知道了在没有足够的控力之前,贸然将弓弦放得太快,太猛,会反弹伤到自己。
见他逐渐上手了,梁怀惔才吩咐手下人盯着他。
今日有司衙门的事情堆积得多,梁怀惔能在督司府耗这么长的时间,已属耽搁了。
“你在这练着,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梁怀惔往外走了,没想到的是,傅唯禹在外头等着,手里还端着一蛊熬好的果茶。
眼睛红,看到梁怀惔出来时,眼睛亮了又很快低头暗淡下去,本想磨磨蹭蹭过来,又怕梁怀惔将她远远地丢在后面。
三两步跟上去,“我给你熬的,你喝一口吧?”
梁怀惔停下脚步,他脸色不善,说话也有些难听了。
“你听不懂人话吗?”
傅唯禹压下心头的苦涩,“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如今也是想通了过来,你今日跟我说的,我都知晓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出格的事情,会本本分分待在督司府上,不会给你惹事闹事。”
梁怀惔听完,“真想通了,就回你的长京去,不要再来这里。”
梁怀惔也并不想傅唯禹跟着闲闲接触。
不是他偏见,只是私心不愿意,出门时,手下人跟他说了,傅唯禹向闲闲打听郑奚的事情。
半大孩子懂什么?
别把她身上的歪风邪气过到了闲闲的身上。
多说无益,午时已经与她说得够多。
就看她规矩与否,若是接着打歪主意,丝毫不规矩,梁怀惔也不会再跟着她多说,他会直接动手将人扔回长京,管她是谁的妹妹。
梁怀惔心里知道,阿囡替他考虑,她心里也着急,毕竟他是兄长,年长过于她。
她已经有了着落,而兄长始终没有安家立业。
故而想着,或许,傅唯禹可以撮合。
梁怀惔摆明了不喜。
傅唯禹再翻事,他若是将人从督司府扔出去第二回,不用多操心别的,更不用多解释,怀乐自然会明白。
梁怀惔看向一旁受风吹拂,婆娑晃动的树影。
他这一生,只想守着妹妹,了却残生。
除却那日送果茶,没想到后面几日,傅唯禹一直都安分守己,再没有多余旁的事。
梁怀惔早出晚归,整个汴梁都归他打点,大大小小的事情异常多。
不仅要处理外头的事情,还要看顾闲闲。
傅唯禹规矩起来,也不吓跑瞎找事情,反而能够帮上不少,她一直待在府上,看着闲闲,守着他吃喝,练武功。
有了傅唯禹的陪伴,闲闲就也多了话。
并没有之前那样闷了。
她还会跟闲闲说很多,关于从前,怀乐和傅忱美好的事。
彼时,律梁的地界傅忱带着怀乐玩转开了。
他们踏入苗疆的地界已有几日。
“唯禹来信说,汴梁一切安好,她和哥哥”
怀乐没有念出来。
傅唯禹探得了梁怀惔的对她无意,强扭的瓜不甜,可让她走,她不愿,她想一直在督司府,默默在梁怀惔身边。
“她就赖在哪了?”
梁怀惔油盐不进,傅忱不用过脑都知道傅唯禹吃了个什么样的闭门羹。
何况,怀乐不在,梁怀惔更不会顾及她的面子,傅唯禹什么脾性,傅忱也很清楚。
这次,叫他惊诧的是,傅唯禹竟然没走。
“唯禹想,就由着她吧。”
怀乐晃了晃傅忱的手臂,把传过来的信笺收了起来。
傅唯禹的想法没有人比怀乐更了解,更感同身受了。
她若是回去也不甘心。
她就守着,若是有一天,有一天能够回心转意呢?又或者梁怀惔有了喜欢的人,她自己也会死心了。
也有可能梁怀惔说得对,她对他的感情只是浮于表面的,会随着时日而磨淡,淡到没有了,她也就不会再念念不忘了。
傅忱刮刮怀乐的鼻梁,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跟她的鼻尖互触了触。
“好,听乐儿的。”
苗疆的饭食与汴梁长京更是大不相同,这边的人喜酸嗜辣,他们的口味更粗,不精细,却别有一番风味。
别的不说,烤和拌的小食很多。
怀乐在苗疆几日,她连甜都不怎么吃了,惦念上了这边的香茅烤酥鱼,拌鱼丝和炸肉。
里头拌的一种辅菜,只有苗疆才生的有,汴梁和长京的地势不够起伏,养不活。
“这个菜,要是能带回去养就好了呀。”
怀乐摸摸圆滚滚的小肚皮,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打完她又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唇吃吃的笑,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模样过于娇俏,勾得傅忱心痒。
面颊润得像枝头上成熟的蜜桃,傅忱压过去,倾拢住她,掐着她的腰忍不住亲了下去。
怀乐瞪大眼,“我我我”
刚吃了东西。
傅忱柔声细语,“乐儿,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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