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忱的话这么一出来。
怀乐小脑袋瓜子里的瞌睡都被他直白硬来的话给吓跑了。
她明明醒了, 紧咬着下唇闪躲,窝在傅忱的怀里装睡,“嗯好困喔。”
傅忱会不知道吗?
低垂着眼睛, 看她长翘的睫毛颤得厉害,就知道她已经清醒了。
莫说万回, 便是千回以上都有了。
便生她总羞涩,处处都跟个没经过的小姑娘似的, 回回勾得傅忱意动不能持。
梁怀惔天天遣了傅忱出去, 碍于上头兄长压着,傅忱也不敢乱来, 相较于长京的事务,这一头已经算好的了。
在有司衙门和大理寺两头来回跑,闲下来总想到她,怀乐如今身子重, 不好挪动。
梁怀惔更是把她捧到心尖上,太医说怀乐平日里也要走走, 身子骨不能虚, 生孩子的时候才有力。
好在督司府够大, 傅忱翻的那堵墙也给打穿了, 怀乐每日在里头闲逛, 后头乌泱泱跟着一堆人。
给她撑骨伞遮阳的,扇团扇的, 端着果茶小食的,稳婆府医, 还有暗桩以及梁怀惔新拨过来会些腿脚功夫的婢女。
傅唯禹都说, 怀乐的派头比她当年当公主出游的派头都要大了。
她笑着说, 话里倒是没有嫉妒之意, 平日里紧着怀乐,也生怕她磕碰到。
怀乐兴致好的时候,会在院子里走,可害喜才过去没有多久,她的身子实在懒得不成样子了,坐着的时候,身子总是泛懒。
傅忱最爱怀乐惊慌失措似小白兔的慌张模样,有意逗弄她玩,他低下头,吻在她的眉眼。
“乐儿 ,还装?”
怀乐察觉到痒,借口咕哝不经意往旁边躲,她往那边躲,傅忱就赖着往那边去。
两人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怀乐躲得香汗淋漓,她最先破功,咯咯笑出声来,傅忱磨蹭在她的肩窝处,怀乐的飘带都松了。
气喘吁吁停下来,对视着,两人的目光都蹭亮。
“累不累?”怀乐摸上他的眉眼。
傅忱偷亲了她一口,“不累。”
哥哥这些时日叫他忙前忙后,怀乐知道,但是怀乐也不好说什么,要是她帮傅忱说话,哥哥肯定会更恼的。
“你且委屈一些。”
傅忱哑然失笑,这不是哄妇人家的话,怀乐怎么好对着她说。
便生他听了心里还挺受用。
“下次先睡,不要等我来,最近有司事务多,我回来会晚。”
梁怀惔当真是公报私仇,傅忱办事快,梁怀惔居然吩咐人,叫人把几年前的公文都给拿给他一一查阅。
只要是为了怀乐,傅忱都好脾气,什么都愿意。
朝外要了一盆热水,抱怀乐到塌边,
褪了罗袜,将她的莹白如玉的双足放入水中,“烫吗?”
怀乐的耳朵动了一下,“不烫。”
傅忱蹲下来,怀乐看着他俊美的脸庞,“我自己来吧。”
傅忱格开她的手,“一会压到肚子。”
怀乐的身子骨要虚一些,安胎药每日都在吃了,除却食补之外,药浴不方便了,太医配了新的药包,每日都要泡足。
人的足底穴位多。
每日泡了泡,能激发虚汗。
怀乐泡了好一会,身上都热了,傅忱拿起巾帕给她擦干净水,找到太医叮嘱的那几个穴位揉了揉。
不一会,怀乐舒适得眉头都舒展了,伸了伸懒腰,喟叹道,“好舒服呀。”
“等我。”
傅忱伺候好了怀乐,将她舒舒服服放倒在被褥里,被褥盖好了,只露出嫩白的脸庞。
“桌上的汤放冷了。”
傅忱灭了烛火也没有去喝,从内室洗净了出来,径直在怀乐身旁躺下将她揽到怀里抱着。
怀乐依赖地往他怀里钻。
傅忱攥握着她的腰肢,“乐儿。”声音里的嘶哑分明。
怀乐瞬间都不敢动了。
因为她很清楚傅忱的变化。
抬头见到他幽深不见底的眸子,她挪着小臀,试图往外走。
傅忱捞住她,“要抵住墙了。”
怀乐如今跟鹌鹑似的,窝了起来,这是她一惯应对傅忱要办事时的态度。
但每回她一这样,眼底的惊慌和畏惧藏都藏不住,她戒备起来的气息,是那样的微弱。
勉强而慌乱,恨不得想要叫人掠夺,摧毁她所有的防御。
面对梁怀乐,他总是越来越坏。
这坏,不细想还好,越想越狠不得压了上去。
“乐儿。”
挪出去的距离没有了,怀乐又被傅忱捞到了怀里。
怀乐抵了一只手在中间,“太医说,没满三月,不可以。”
傅忱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他低低地笑,“我不做什么。”
怀乐不怎么信,傅忱有时候焉坏了,什么法子都能想出来,也不拘在什么地方,越明目张胆,他越兴奋。
“你说的,不准乱来。”
每一根手指都被他亲了,傅忱捉了怀乐的手,捂在心口处。
掌下是他的心跳声。
“一国之君,不能骗人。”
“好。”
傅忱忍了下去,孩子未满三月,为了稳妥,他也不敢多做什么。
怀乐身上的馨香总是往他的鼻息里钻,傅忱对她有瘾,他深吸了两口,怎么压都压不稳。
只得退远了一些。
怀乐怔愣看着他的动作,她很不习惯傅忱突然这么听话,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又不好开口。
“睡吧。”
傅忱不察怀乐心里在想什么,并没有意识到她的不对劲。
早起傅忱陪怀乐用完膳就走了。
梁怀惔今日也不在府上,校场里头搭了供怀乐休憩纳凉的亭子。
闲闲扎马步练箭打木桩子,怀乐就不用跑到二楼的阁楼院子上去了。
“皇嫂你看,闲闲的箭术又精进了不少,比起皇兄当年还要厉害呢!”
怀乐听着也高兴。
闲闲练完了箭,手里的弓都没有放下,跑过来抱着怀乐的腿。
甜滋滋喊,“阿娘~”
怀乐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闲闲指着不远处的靶子,“阿娘快看,全都中靶心了。”
“是呀,闲闲真厉害。”
闲闲咧嘴笑,他的眉眼都弯起来。
凑上去,耳朵贴着怀乐的肚子听,“等弟弟生下来,闲闲就把闲闲的小弓给他用,教弟弟射箭。”
傅唯禹问,“为什么是弟弟,闲闲不喜欢妹妹吗?”
怀乐也问,闲闲抿了抿唇,“喜欢,阿娘生的,闲闲都喜欢。”
“妹妹会陪闲闲练箭吗?”
傅唯禹回他,“妹妹当然不练箭了,哪有小姑娘练箭的。”
闲闲失落啊了一声,低头想了想,“那我给妹妹送很小的弓。”
“妹妹可以拿在手里玩。”
怀乐摸摸他的脸蛋,“好。”
闲闲捏紧了弓,小脸板得极其严肃,“阿娘,我一定要好好练箭,将来要是有人欺负妹妹,我就揍他。”
“闲闲一定会保护好妹妹。”
所以,快点出来呀,好想和妹妹一起玩。
怀乐听见他的话,拍拍他的脑袋,“乖。”
外头送果茶的婢女又来了,瞧着脸上慌里慌张,到面前时,匆匆行了礼禀道。
“夫人,外头钱媒婆又来了。”
怀乐还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谁是钱媒婆,听着,有些耳熟,却又不太熟悉?
才听完话,傅唯禹急性子就急冲冲站了起来。
“怎么又来了!”
婢女接着说,“何止呢,钱媒婆不止自己来了,还带着一个姑娘。”
傅唯禹叉腰,“什么?!”
“皇嫂,我先过去看看。”
怀乐听到她的声音才想起来,钱媒婆是谁,她可有名了,惯会给哥哥拉姻缘的那个人。
回回都是替人上来说亲事。
怀乐回来后,傅唯禹在她旁边叨过很多回钱媒婆的事迹。
上门的媒婆数不胜数。
很少见傅唯禹气成这样,足以可见钱媒婆究竟有什么本事了。
用傅唯禹的话来讲,钱媒婆的本事就死缠烂打,比狗皮膏药还要厉害,便生她那张嘴厉害,颠倒是非黑白。
傅唯禹也不好出手治,怕疾言厉色赶走了,到时候钱媒婆到外胡说些什么。
每回钱媒婆上门,都得周旋。
她风风火火跑到半道,又回来,怀乐脚步慢,疑看她,“怎么了?”
“皇嫂,钱媒婆我自去打发了,你有着身子先回去休息,别过来听她说话,平白惹烦恼。”
怀乐看她愁云惨淡,定然知道钱媒婆不好对付,怀乐按住她手,“没事,我随你一道过去看看。”
“不行不行。”傅唯禹摇头,“别冲撞了肚子,太医说没满三月呢。”
要是让皇兄和梁怀惔知道,她保准要挨骂。
怀乐好笑,“我又不是瓷打的娃娃,碰一碰就碎了。”
傅唯禹嘀咕,“瓷娃娃哪里能跟皇嫂比。”
“走走走,我先送皇嫂回去。”
怀乐知道她拧不过来了,就耍诈诓她,“既如此,你先过去,我和闲闲回院里,后面跟着很多人,不怕。”
傅唯禹挠头,“成吗?”
钱媒婆没有人拦,也不行。
“有闲闲在。”
闲闲挡在怀乐面前,奶声奶气的保证,“姑姑放心,我会保护好阿娘。”
傅唯禹看看娘两,“好。”
她前脚走了没多久,怀乐牵着闲闲的手,“走,去看看。”
“别让你姑姑吃亏了。”
闲闲刚刚就看出来阿娘要去,他两只小手都牵住怀乐,“阿娘不怕,舅舅和阿爹不在,闲闲在。”
他挺起自己的小胸膛,“闲闲会保护阿娘。”
常握弓的那一只小手放到了怀乐的小腹上,“还有妹妹。”
怀乐扬了唇。
周围随身侍奉的婢女们全都笑开了眼。
“乖。”
怀乐厅堂时,傅唯禹暗里的逐客令都不管用了,钱媒婆那嘴当真是厉害的,三言两语就把她呛回来。
到游廊时,就听到她们的声音。
“钱媒婆,好话说了多少遍,你都不过脑,既然这样别怪我动手撵人了!”
傅唯禹招手喊来侍卫,人都没有走进,钱媒婆倒先尖声厉叫起来。
“督司府的规矩越发大了,梁大人在外头都讲究以礼待人,宽人待下,这怎么督司府的人反倒是”
又拿梁怀惔出来堵,傅唯禹气得牙痒痒,“你给我闭嘴!”
眼看着乱作一团,怀乐招手过去。
她叫上来的人,还没有上前去制止这场闹剧,钱媒婆眼尖看到人了。
吆喝开了,“哎哟,是梁大人的妹妹吧。”
傅唯禹听到响,忙跑到怀乐身边,替她拦着,“皇嫂,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了回去的嘛。”
“这里乱作一团,什么样的人都有,别叫肚子里的宝宝听了腌臢,学了过去。”
“没事。”
怀乐安抚道,“没事。”
傅唯禹先前还嚣张,如今是什么都怕,她也不敢撒泼了,怕没有人给她处理烂摊子,没有底气。
怀乐一来,她鼻子都酸了。
嘴上说让怀乐回去,手却一直牵着她,巴巴在旁边站着。
钱媒婆老远就看见怀乐牵着闲闲过来了。
外头早就传了消息出去,说是督司大人的妹妹返梁,在督司府里养胎,还有那君主如今落脚在督司府,在汴梁看事。
钱媒婆看过的,君主当真是气宇轩昂,龙章凤姿。
君后今日一见,也是个娇生惯养的粉雕玉琢人儿。
生的标致极了,就是看着娇软,也不知道这样的身板子,能不能扛得住君主的威严。
看着身后跟着的人,乌泱泱一大波,就知道她的身子骨不好了,就怕磕着碰着么。
“娘娘落座,蓬荜生辉,老身来了几回都没见着您,今儿个日子好,带了孙家的姑娘来拜见,给娘娘请安了。”
“清妙啊,来见过娘娘,给娘娘见礼。”
藏在钱媒婆后头的姑娘,傅唯禹来的时候她都没有出来,怀乐一冒出头,她不敢磨蹭很快就过来了。
低着头看不清全貌,但应当不错。
很乖的一类。
她已经要朝着怀乐行礼。怀乐没等膝盖骨弯下去,“等等。”
“这见的什么礼?”
“?”
周围的人都惊了,傅唯禹还是第一回见怀乐冷脸,皇嫂平日里脾性最好了,话说重的时候都没有。
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
钱媒婆不明所里,愣过来,立马打圆场。
“哎,自然是拜见娘娘的大礼,给娘娘敬茶水。”
原本来过来的姑娘都被怀乐给吓住了,脚蹲在原地不敢动。
钱媒婆手肘子戳了去碰她,暗示让她过来,别在那装死。
怀乐一看,懂了。
她笑,先还以为钱媒婆是冲着哥哥来的,来了这么几回都锲而不舍。
今儿个见礼要朝着她来,怀乐哪里还不知道钱媒婆的意思。
今儿个送来的姑娘。
不是替哥哥,是替她,给傅忱伺候的。
傅唯禹知道怀乐气了,怕她伤着身子,先挡在前头。
“我皇嫂即开了口,那就不必了,督司府门槛高,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随便便上门来!”
怀乐只开了一句腔就没说话了,静静看着,傅唯禹说话她也没有拦。
闲闲小小一声,“阿娘。”
闲闲不大懂,却能够感知到一些,他怎么感觉阿爹要倒霉了呢?
钱媒婆的嘴脸还真是跟那些个她和傅忱出游时,遇到的市井小人差不多,管你是个什么来头。
达官显贵也好,皇亲贵胄?她们都不管的。
就好撒泼的那一套,刻意塞人来堵。
赖着那条老命。
“姑娘说这话可就是怪罪了,我钱媒婆也是体恤君主,眼看着君主忙前忙后,君后娘娘身子又重,伺候人肯定是不方便的。”
怀乐没有想岔,钱媒婆打梁怀惔的主意,没有打动,这会子是把主意打到傅忱的头上了。
钱媒婆美滋滋,全然不知道得罪人了。
那可是一国之君,将来后宫满院都是不可避免的,君主的线要是拉成了,她后半生都不用费多少的口舌。
这事情要是办成了,不是大功一件吗。
“这不,跑了好几日,终于在孙家挑了个水灵通透的人,今儿个天都没亮,立马就着人送来了,先给君后娘娘见了礼,人我也就不带回去了。”
傅唯禹就差跟她动手,“你当真是不怕死啊。”
要是皇兄知道了,钱媒婆只怕是不能好好活着。
钱媒婆还有理,倚老卖老耍着横。
“姑娘别仗着权势说话吓唬咱,虽说姑娘身份尊贵,娘娘更是天上的人,咱老百姓跟您们比就是贱命一条。”
“什么死不死的,老身这都是替君主想,都是事出好心,姑娘别好心当成驴肝肺!胡乱给人扣什么罪。”
“这青天白日,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
“督司府是讲理的地方!”
“你!”傅唯禹气得牙痒痒。
“我呸!老泼皮,你别横,惹谁不好,惹我皇嫂,等我皇兄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死都便宜你了。”
孙清妙胆子小,傅唯禹刚刚就把她吓着了,本来有那个心,胆子没有多大,现下都被吓回去。
劝着孙媒婆,“我们回去吧。”
钱媒婆来了多少回,她知道傅唯禹说话不顶用,还以为怀乐也是一样的。
犟起来了,“姑娘这事说不过,就跟老身动祖宗了?”
怀乐适时适度。
“唯禹,孙媒婆既然是好心,那就留下吧。”
“皇嫂!”
钱媒婆得意地笑。
怀乐没留她,倒是孙清妙,钱媒婆交代了她好一会,钱媒婆走后,她尴尬没地方去了,就在厅堂干杵着。
傅唯禹着人来扫尘,她更是落脚都没有地方站。
督司府来去不自如。
她想回去也出不去。
来来往往的人,个个都把她当笑话看。
梁怀惔早得了消息,今夜回来也没提,傅忱照旧晚来。
他进院子的时候,推门推不开,发现里头的门被栓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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