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方乐同突然出了一趟门,据说是书院那边出了问题。
书院可是他养老的摇钱树,至少在他入土前,书院不能出事。
虽说在豫文书院读书不要钱,但除了读书以外的一切事务都是要收费的。
尤其是想考取功名的学生,他们不给老师好处, 老师几乎不会倾囊而授。
铜钱眼里看人间,遍地是好人。
钱眼之外呢?你看到的大多不是人。
方乐同外出是一个机会,但徐姑还在宅子内,是一个隐患。
刘学究想探明白徐姑的位置,这时听见厨房传来动静。
“徐姑,出什么事了吗?”
刘学究问道。
“没事——”
徐姑握着沾染血迹的棒槌, 一只手臂大小的硕鼠被她活活敲死。
“可算让我逮到它了。”
徐姑说道。
此情此景让刘学究吞了口唾沫, 他本质上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面对拿着棒槌的徐姑,虽说她是一介女流,但柳学究不觉得自己有胜算。
一不做二不休似乎遇到了大困难,他打不过女人能咋办嘛?
“这种老鼠最可恶,它不仅偷吃偷喝,还会往米缸里撒尿拉屎,那一整缸米就都不能吃了。”
她处理着硕鼠的尸体,突然抬头问道:“刘安邦,你吃过老鼠肉吗?”
“啊啊?”
被直呼姓名的刘学究显得有些慌张。
“肯定是没吃过,那个……你记得我名字啊,徐姑?”
“当然记得啊,当年骂我的人,有你一个吧?”
刘学究闻言尴尬地一笑,解释道:“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吗……”
事实上,他就是,因为他当年内心深处一直暗恋着徐姑,所以当徐姑给那老不死的当小妾时,他反应最为激烈。
得不到就毁掉,他那时候骂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脏字。
“我吃过哦, 还是半生不熟的老鼠肉, 我家很穷,穷到最后连老鼠都吃光了。”
她冷眼看着刘学究。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给一个辈分够当我爷爷的人做小妾了吧?”
刘学究讪讪一笑,并未作答。
徐姑瞥了他一眼,嘴角依旧冷漠。
“还好今天逮住了这只老鼠,要是让它窜到书房里可就糟了。
这种大老鼠啃破书皮、撕碎书页想必轻而易举。
其实老爷不在乎那些书,就怕这老鼠叼走他压桌子下的东西。”
徐姑的话语戛然而止。
桌子下……的东西?
刘学究看向徐姑,抬眼的刹那,他看见徐姑不知何时提着棒槌站在自己面前。
“你……你想干嘛?”
刘学究被吓得连连后退。
“刘安邦,你能让一让吗?我要把这老鼠扔掉。”
徐姑开口道。
“扔掉?”
“对啊,难道晚上你想我做一道老鼠肉给你俩吃?”
刘学究闻言直摇头。
方乐同大约一小时后便回来了,书院发生的事乃是误会。
方大家和那个流氓大讲了一通道理,最后那流氓自知理亏就走了。
不过此事他没有声张,他回家第一时间就大声呼喊着徐姑。
“老爷,怎么了?”
徐姑来到玄关处,点头哈腰道。
“没事。”
方乐同检查着徐姑的衣服,很是整洁并无褶皱。
“安邦他在干嘛?”
“他在房内看书。”
“好……”
晚膳期间, 师徒二人尝了一口菜肴,纷纷皱眉。
倒不是徐姑真把那硕鼠做成菜给二人吃了, 而是今天的菜肴莫名辛辣。
“徐姑, 你今天怎么回事,我和安邦明明都不吃辣。”
方乐同不悦道。
“老爷,我磨了点芥菜籽进去,我以为……”
“你以为?我说了多少次不吃辣,你瞧瞧你这个脑子,难怪你当年怎么也考不上。”
方乐同怒道。
“师尊,算了算了。”
刘学究劝道,毕竟在吃饭没必要骂得如此难听。
“你还不去弄点甜汤来?”
方乐同不依不饶道。
徐姑转头熬汤去了,在此期间两人只能喝水解辣。
“这饭啊,不吃也罢。”
方乐同顿时没有食欲。
这时徐姑端着甜汤回来了,甜汤已经用凉水泡凉,方乐同端过大碗甜汤吨吨喝下。
“老爷,别喝太多,晚上容易……”
徐姑轻飘飘地劝道。
“你今天怎么做错了事,话还这么多?”
方乐同冷冷地怼回去。
刘学究看着,他只想说——师尊,甜汤能给我留点吗?
是夜,刘学究下定了决心,他倒要看看老不死的在桌子底下压了什么。
他悄悄推开房间的门,这一动作他早已驾轻就熟。
他取出昨天买来的提灯,以前他可不敢开灯。
但挪开桌子是精细活儿,他可不敢在黑暗中瞎动,那只会发出更大的响声,适得其反。
摸入书房后,刘学究将书房的门关上,随后将提灯挂在书架上。
借着提灯微弱的灯光,他勉强能够看清原本就熟得不能再熟的书房布局。
方乐同的这张书桌乃是一整块花梨木雕成,浑然一体,很是沉重。
刘学究掂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不由一阵发愁。
但他这时脑子一转,那老不死的不比他好哪里去,而且他这个年纪,照理说气力更不如自己。
于是刘学究趴下身子检查桌角,果不其然,其中一边桌腿很是松动,并且有一条刀锯的痕迹。
有戏有戏……
他将那边桌腿拔开,随即发现了下面的暗格。
但暗格主体仍在书桌下面,手无法完全伸进去,自然也够不到里面的东西。
没办法,刘学究只好使出吃奶的力气,一番努力下将桌子推动了半寸。
这下手伸得进去了。
刘学究来不及休息,他全身大汗淋漓,伸手去够暗格里的匣子,结果由于手汗打滑,匣子失手掉了回去。
“嘭!”
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
刘学究屏息凝神,他赶忙捂着提灯,静心聆听门外有无脚步声。
过去了一分钟,时间漫长如水滴之刑。
五分钟,似乎没有变故。
刘学究松了口气,他重新趴下身,这次格外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捞了出来。
他借着火光将匣子打开,这个匣子不是千机匣,甚至没有上锁。
估计那老不死的自个儿也怕忘记密码抑或找不到钥匙。
打开匣子后,一枚拳头大小的羊血沁玉印躺在其中。
羊血玉的釉质感完美,血胚形态绚丽,就连刘学究这种外行都知道此印价值连城。
在灯光下,玉印中的血胚似乎燃烧了起来,它在翩翩起舞,如梦似幻。
“你在干什么!”
书房的门被推开,方乐同的咆哮声传来。
刹那间,梦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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