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临渊王率领伐蛊军凯旋,蓬莱通判翁书明在距离苗州的最近的丰衣县,亲自设宴接风洗尘。
高头大马,金戈如林,旌旗猎猎,浩然军威冲杀云霄。
站在城墙上的翁书明扪心自问——假如这样一支大军攻城拔寨而来, 自己是否有勇气阻挡?
大军抵达城下,临渊王挥手致意。
城门大开,大军徐徐开进,秩序井然。
时隔数月,丰衣县已不再是一座死城,翁书明从各地调来人口,委以安家津贴, 将这座县城再次盘活。
虽说一介边陲小县没有多大吸引力, 好在安家津贴比较丰厚, 各郡各县都有日子过不下去的人,那不如干脆换个地方,还能有津贴拿。
临渊王携手翁书明一同进入县衙,他们要交付伐蛊成果,以及如何抚恤死者伤员,战利品处置等问题。
李棠寻了个清净地,他双眸微眯,自在闲游。
班师期间的七天,他都在消化古龙之灵应篁的智慧,一度让他神游太虚,不知不觉间淡忘了光阴。
记忆、现实、梦境……蹉跎间宛如梦寐,何时才能逍遥自在?
古龙之灵也给他带来了海量的武学修为以及妖力道行。
李棠自身并没有所谓的武道桎梏,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连破两阶,踏入四品武师之列。
甚至在妖力与真气相互辅佐下,就此肉体成圣,成就三品武师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但李棠并不着急, 他随时都能突破,那便不需要早早押宝武道品阶,遇强则强足矣。
此刻不妨思考思考回到龙渊的第一件事做些什么——
与阔别数月的大哥二姐亲切会面,然后送上一些苗州的土特产?
还是说缓解自身疲惫,沐浴焚香,再让自己的几位贴身丫鬟共同演一出鸳鸯戏水?
思考再三,李棠还是比较惦记自己的产业,先去看看秦妙那帮人运营情况如何。
至于亲切会面抑或鸳鸯戏水,这些倒是可以按部就班地进行。
“棠弟——”
有人呼唤道。
“三姐,你偷偷摸摸跟着我干什么?”
李棠头也不回地问道,其实他早有察觉,只是懒得点破。
“你一个人在这晃悠大半天了,我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呢。”
李卿衣走上前,习惯性地勾住了李棠的肩膀。
她倚在李棠的肩头,叹息道:“你成为斥候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神出鬼没了,想找你可难哩。”
确实,虽然一同伐蛊数月, 但李棠和三姐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除了伯父临渊王召集的会议, 二人私下几乎没什么见面机会。
这让李卿衣许许多多的心思夭折了,本来她还以为能借这次伐蛊, 将彼此间的距离直接拉成亲密无间。
李棠总是若即若离,虽叫人欲罢不能,但总让她觉得不踏实。
都说处于危难之间的两人,会不由自主地相互产生好感与依赖。
但奈何实在没有机会,二人虽处一片战场,明明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没有将后背交给对方的机会。
这让李卿衣感到了巨大的遗憾。
“下次不做斥候了。”
李棠只是简单回了一句。
李卿衣一听,心中惊喜,但口头却说道:“是不是吃不消了?下次还是跟在姐姐身边吧,让姐姐罩着你。”
李棠闻言,眼眸一瞥,嘴角不由自主地昂起一丝玩味。
“好啊……”
另一边,临渊王与翁书明间的讨论结束,二人都对伐蛊的成果都很满意。
“王爷,辛苦了。”
翁书明躬身道。
“举手之劳罢了,对本王而言,能够活络筋骨的机会可不多了。”
临渊王笑道。
“我会呈表上奏,并依据王爷的意思,在丰衣县布置一处兵营,以便应对来自苗州的威胁。”
翁书明恭敬道。
“苗州方面蠢蠢欲动的投机者不计其数,土著之中尤其是贵族,教化越来越高明,已经不再是区区蛮夷。”
对此,翁书明只是点了点头,他身为文人,对于苗州的那帮野人是发自骨子里的看不起。
他自然相信临渊王口中的“教化”,毕竟大封的圣贤之道举世无双,但他实在不觉得蛮夷能“高明”到哪里去。
蛮夷依葫芦画瓢,口中念着“之乎者也”,安能懂圣贤们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心?
“翁大人,本王不在蓬莱期间,州内一切安否?”
临渊王问道。
“龙渊方面,大世子初展才华,王族之事务打理得井然有序,明礼节,不僭越,纵横捭阖间俨然有您的风采。
大世子之沉稳让老朽都有些自愧不如,王爷,您既老当益壮,又可高枕无忧,实乃天佑。”
翁书明衷心道。
“翁大人言过了,天佑我大封,本王只是侥幸得其些许垂青罢了。”
临渊王谦辞道。
“不过,王爷,最近几天,大概四五天前,发生了一些怪事。”
“何事?”
翁书明从袖中拿出一卷布告,随后徐徐展开。
“各郡各县的法外犯,那些怀有高深武学的恶徒,比如七鹤县的黑袍道人、南泽郡的长毛水魑、白渠郡的大耳屠夫……”
翁书明按图索骥,逐一道明。
“这些家伙不安分吗?待本王去收拾他们。”
临渊王大手一挥道。
武学高深的恶徒一直是令官府头疼的症结所在,一般捕快拿不住他们,甚至会被反杀。
一旦官府集结了高手,这般恶徒又会风紧扯呼,直接逃窜至深山。
若是围山抓捕,官府的高手们人生地不熟,恶徒们熟悉地形,以他们的武道修为能够轻松逃脱。
逃脱抓捕之后,他们就会安分几天,等待风声一过,又冒头出来兴风作浪。
屡次三番,官府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得以捕获并处死几人,但依旧有大把恶徒逍遥法外,甚是猖獗。
“王爷,并非是这个问题。”
翁书明说话总是慢吞吞的。
“这些家伙都被某人收拾并且杀死了,手段极其残忍。不知是仇杀还是黑吃黑,一连几天,单单官府名单上的恶徒便死有七八。”
此言一出,就连临渊王都感到意外。
“最后一案是在山海郡,那个半人半鬼的雨夜杀人鬼,前几天也遭殃了,仅剩下一件红衣。”
翁书明放下布告。
“王爷,您怎么看?”
临渊王思考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悠悠道:“或许——人在做,天在看。
杀人者人恒杀之,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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