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知瑶拎着保温饭盒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钟了。
虽然已经撤掉了呼吸机,但此时赵善珺的脸色却呈现出黑灰色的状态,看起来十分可怖。
看惯了她精神抖擞、打扮精致的样子,骤然看到她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狼狈憔悴,沈知瑶是真有些无法接受。
“来了?”
无视了沈知瑶呆愣的表情,傅宴深自然的上前接过她的保温饭盒,拉着她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奶奶,你心心念念的汤来了,起来吃饭吧。”
傅宴深一面打开保温饭盒,一面笑着招呼老人家。
他特意放大了许多音量,似乎是怕赵善珺听不到。
原本只是守在门外的护工,这时候已经一直在病房里随时待命了,听到傅宴深说话,护工马上就上前去摇床,搀扶老人家找到一个相对比较舒服的靠坐姿势。
“诶呦,我这可真是成了一个老废物了,干点什么真是费劲啊。”
恍恍惚惚的叹了口气感慨,赵善珺的样子,就好像没有听到傅宴深刚刚说的话一样。
傅宴深习以为常,只是将倒出来的鸡汤递到了她的面前,“奶奶,小心烫啊。”
“哦,瑶儿来了,孩子们都还好么?告诉他们,太奶奶没事的,很快啊,我就会好的,回家之后,我还给他们讲故事,跟他们一起学习,一起出去玩儿。”
笑眯眯的看着沈知瑶,赵善珺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在跟人聊天,倒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奶奶,我们都知道了,您放心吧,来,喝点汤,晚点吃完药就好好休息吧,咱们争取早点回家啊。”
傅宴深大声的在赵善珺的耳边说道,看老人家点头,才又站直身子。
“好好好,你啊,都要唠叨死了,天天就重复说这些话,瑶儿啊,你以后可不要嫌弃他才好。”
嘟囔着抱怨了两句后,赵善珺便老老实实的配合护工吃饭,不再开口说话了。
一直到老人家吃完药,躺下睡着了,沈知瑶才跟傅宴深离开病房,站到外面说话。
“我记着,上次来的时候,奶奶的脸色还不是这样的。”
憋了许久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沈知瑶感觉自己现在还有些恍惚,总觉得刚刚看到的赵善珺的状态,像是做了个梦一样。
“因为奶奶又经历过两次急救,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是无法说清楚的,我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从生死边缘挣扎过来,最开始还很难受,很接受不了,但现在,已经快要麻木了,我甚至觉得,奶奶要是能解脱了,可能也是一件好事吧。”
疲惫的靠在墙上,傅宴深想要抽颗烟,却发现烟盒里一支都没有了。
无奈的按了按眉心,他似乎也已经很累了。
“但我看奶奶的意志力还是很顽强的,她还惦记着孩子们的。”
沈知瑶有些不愿接受这个情况,虽然早就知道老人家情况不太好,却没想到变坏的速度会这么的快。
“明天开始,我跟你轮流守着吧,就算是你身体再好,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奶奶对我也一直都很好,虽然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有很多,但该记得的事情,我都没有忘,我会照顾好她的。”
留意到傅宴深眼睑下的青黑色,沈知瑶用不用拒绝的语气说道。
“我想要随时都看到奶奶的状态,你就照顾好孩子就好了,明白你的心思,但是,这件事真的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说着,傅宴深抬手环抱住了沈知瑶,似乎是在借此动作汲取力量。
“昨天抱着你,我睡的很好,但估计这段时间,都不能有这样的幸福生活了,等到奶奶恢复好了,我就搬到你那里去,不带孩子,我们两个,好好相处一段时间。”
他低声在沈知瑶的耳边说着,那低沉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什么情话一样。
原本还有些难受郁闷的沈知瑶,被他这一动作闹得有些害羞,耳根都隐隐开始泛红了起来。
“傅宴深,我们是在说正经事呢。”她拍了下他的后背,语气里带着些许娇嗔的意味在。
“这件事也很正经,奶奶一直都很记挂着我们两个,她就怕我们因为误会,一直互相折磨,如果知道,我们可能就要和好了,她会很开心的。”
傅宴深说着说着,语气便变得低落起来,显然是心里十分担心赵善珺的状态。
“医生,怎么说奶奶现在的情况?”沈知瑶试探着问道。
沉默了许久,傅宴深才慢吞吞的开了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现在,不过是靠着意志力,坚持着。”
傅宴深不知道自己让赵善珺帮自己照顾孩子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的。
大概是出于责任感吧,老人家都病到了这个状态,都还在记挂着那两个孩子。
医生都说,身体差成这样还能清醒过来,老人家的意志力是超乎她们所有人想象的顽强。
但生老病死这种事情,真就不是不甘心三个字,就能打败的。
“我知道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孩子们都在等着你回家。”
紧紧抱了傅宴深一下后,沈知瑶才推开傅宴深。
拿出手机给他传了孩子们弹钢琴的视频后,她才故作轻松的说道,“我猜是你怕孩子们在家没事儿会胡思乱想,才又给安排了这么多的课程,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奶奶看到这些应该会很开心的,好了,我就不进去了,明天我还会来给奶奶送饭的,拜拜。”
说着她便往电梯方向去,傅宴深只是目送着她离开,并没有再说挽留的话。
二人都知道,赵善珺现在的状态,可能随时都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陪伴,已经是唯一一件可以做的事情了。
坐在车上无声的落泪,沈知瑶本想着整理好情绪就回家,陆寒城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柒儿进急救室了,你来一下吧,现在的场面,我有点应付不来了。”
他急切的语气让沈知瑶的神经瞬间绷紧,应下后便迅速开车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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