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是,那个一直跟在郡主身边的护卫,居然坐在车辕上。
那是侯爷安排给郡主的贴身护卫,轻易不会离开一步。
如今怎么能跟着家仁出远门?
果然,日落时候,派出去的人手就回来了……
李家的车队,整整走了一日,中午都没有停下歇息,天黑时候终于赶到了一处小镇。
此处离得新都足有八十几里路了,众人都有些疲惫,马匹也突突喘着出气,好在可以歇息一晚上了。
镇子里最大的客栈,条件还算可以,客人也不多。
众人包了一个院子,住着倒也清静安全。
老黑等人在安排马匹饮水喂料,商定晚上轮值守夜。
郑一带人烧水,琢磨晚上的饭菜。
家仁坐在房间里,正开了箱子取一套文房四宝,不想门扇就被敲响了。
他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穆珝。
家仁微微皱眉,示意他进来,穆珝却摇头,说道,“大少爷,我就不进去了。我要请个假,去趟镇里见个故人,马上回来。”
镇里?故人?
家仁眼睛一亮,随口问道,“苏致和,苏先生?”
这下可轮到穆珝惊讶了,“大少爷怎么知道这人?他……”
家仁扯了他一把,说道,“因为我也正要去找他,还是进屋说吧。”
两人重新坐下,家仁给穆珝倒了一杯茶,问道,“你去找苏先生是为了什么?让他给你作证?”
穆珝点头,神色有些恼怒和后悔,“我没想到……那人会如此冥顽不灵,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但还是给咱们家惹了这么多麻烦。”
家仁听他称呼汤先生为那人,又把李家当自家,脸色更是好了很多,笑道,“我也是偶尔知道苏先生的存在,想着请他去新都,劝告汤先生几句。如今你这个当事人出面,当然是最好了。
“毕竟我夹在中间,在这件事上,立场艰难,否则家里也不会让我提早出发了。”
穆珝眼底闪过一抹冷色,“大少爷这般,是顾忌着那人的教导之恩,但我却不必如此。
“认得那人还是记事后看过几次画像而已,那人更是对穆家没有任何贡献,我尊他为长辈,不过是客套,他还真把自己当长辈了。
“居然想要干涉我的人生,掌控我行事,可笑之极!”
家仁不好说先生的不事,但对穆珝这般却是满意之极。
“家里人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怕你年岁轻,性子不定,护不住郡主。若是你当真为此,舍了汤先生这门亲,倒是有几分魄力和坚韧,也能让我们家里放心一些。今晚去一趟苏家,事情办妥就早些回去新都吧。”
穆珝听得有些心急,赶紧站了起来,但还是说道,“我答应二老爷送你平安到西南,等我同苏先生商量妥当,还是要跟车队出发……”
家仁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你最好听我的话,别让郡主久等了。
郡主看着爱财,其实不是,她最看重的是情义,而且很决绝。她若是信任一个人,就是全心对待。但若是这个人让她失望一次,哪怕事后证明是误会,在她心里也绝对不会恢复如初。”
话音不等落地,穆珝已经扭身就窜了出去,一刻都没耽搁!
郑一正走到门口,差点儿被撞到,喊了几声见穆珝没应声,就问向家仁,“大少爷,天色这么晚了,穆大哥急着去哪里啊?”
家仁摆手,嘱咐道,“他回新都了,不跟咱们去西南了。给我准备两个菜,一壶酒,我要喝几杯。”
郑一更纳闷了,“大少爷不是说路上要谨慎,不喝酒吗?怎么破例了?”
家仁瞪了他一眼,扭身回了屋子。
谁能理解他的心情啊,从小捧在手心的宝贝妹子,就要被“狼”叼走了……
洛安小镇因为有书院的存在,向来都是生机勃勃。
特别是这样的时节,天气好,草长莺飞,学子们但凡有空闲都愿意跑出书院到处逛逛,各个都是脸上带笑。
但书院也有一处角落,好似被乌云笼罩,伺候的书童恨不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恼了主家。
突然,院门被敲响,书童吓得兔子一样窜过去,开了门就比着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是生怕来人吵闹,惹恼了主家,连累他们被责骂。
不想,来人却是周院长,于是书童赶紧尴尬的让到了一边。
周院长皱眉,问道,“汤先生在吗,可是身体不适?你们是不是怠慢他了?”
书童的卖身契在学院,说到底院长才是他们最大的主子。
书童吓坏了,赶紧跪下禀告道,“院长,小人不敢。先生昨日收了一封书信,很是恼怒,我们整治了饭菜,他也不肯吃。原本小人还想去求见,请您来劝劝,但汤先生又不准……”
周院长立刻抓到了关键词,“怎么是你们整治饭菜,食堂不送三餐了吗?”
书童勾着头,不敢说,也不知道怎么说。
以前,别说先生的一日三餐,就是他们的饭菜也都是食堂送来。
不但有菜有肉,果子也是常见。
其余先生院子里的同伴们,每次听他们提起,都要羡慕的眼睛发红。
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前晚开始,食堂就不送饭了,他们过去领取,还要同学子们一样付饭票了。
回来同先生一说,先生不但不替他们做主,更是火冒三丈。
他们夹在中间,别提多难过了。
周院长见问不出什么,就走了进去,高声说道,“汤先生,我来寻你下棋了!”
汤先生正躺在床上直哼哼,头上搭了一块白棉布,听得动静就坐起身,从窗口招呼周院长。
周院长惊了一跳,赶紧进屋,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病倒也没说一声,可请大夫看过了?”
汤先生头发有些凌乱,嘴唇干的起皮,同平日整洁利落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摆摆手,哑着嗓子应道,“不用找大夫,我这是心病!”
“心病?”周院长更疑惑了,亲手给他倒了茶水,问道,“前日寿宴办的热闹,你还认回了幸存的侄孙,件件都是好事,怎么还添了心病?”
汤先生一口喝干茶水,本想一股脑儿说个清楚,但到底有些顾忌,就道,“我那侄孙就想在李家为奴,不想回到我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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