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寇建功,鲁少良甩着脑袋叹道:“这事怎么说呢,按理说他早该下來了,可是健达的情况有点特殊,因为公司的改制一直不彻底,到今天变成了四不像,说他不是国企,可还有党委书记的职位,说他是国企,可干的事又都是纯企业的事,跟政府那边几乎一点关系都沒有,现在公司的所有投入都是自筹自支,收益也不用上交财政。”

    “那就有点奇怪了,健达公司有这么好的发展势头,市里难道不重视?”潘宝山道,“早该扶持起來,打造成松阳一张闪耀的名片。”

    “就因为改制的问題拖了后腿。”鲁少良道,“寇建功不是个省油灯,市里的主要领导都被他放倒了,所以他们明知健达公司存在改制不彻底、权责利不清、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进一步发展等弊病,但还是不提到议程上解决,因为里面有猫腻,直接一点说就是损公肥私。”

    “公司其他人就沒有提出申请,哪怕是非正规的?”潘宝山问道。

    “有,少数高层看不下去,联合了部分老职工写信给市里,摆事实讲道理,提出改制的要求,但沒有任何作用。”鲁少良道,“结果参与的人还遭了罪,沒有不被穿小鞋的,还有的甚至直接被撵回了家。”

    “寇建功很犀利啊。”潘宝山哼地一笑,似是自言自语,“一周之内,健达医药改制工作必将正式启动。”

    鲁少良眼睛一亮,“潘书记,是改回头,还是改到底?”

    “怎么能走回头路。”潘宝山道,“事实证明,中等以下体量的企业,姓私最好。因为姓公的话难免会轮番换主,一人一个思路,一人一个做派,不利于企业的长远发展。”

    “要国有资本完全退出?”鲁少良道,“其实建大公司也沒有什么国有资本了,只是名义上还有一点。”

    “不管怎样,都要完全私有化。”潘宝山看着鲁少良笑道,“鲁总,你是个有能力、有魄力的人,这次机会不错,不知你能不能抓住。”

    “潘书记,我……”鲁少良热血上涌脑门一冲,由于太过激动不知道该怎么表态,“我,我会把握住机会的!”

    “公司资产现在预估值大概是多少?”

    “固定资产不算多,也就几个亿。”鲁少良道,“要是说流动资产,那就多了。”

    “公司的改制最终目标是要彻头彻尾,但实现操作的过程可以是逐步的。”潘宝山道,“否则就松阳市來说,单从经济实力上來讲,可能沒有多少人能成为健达的老板。”

    鲁少良听到这里松了口气,潘宝山的意思大概已经明确了,应该是只要能买断公司的固定资产,就可以先变身为主人,流动资产方面的置换,可以分期分批实施。

    “潘书记,几亿元的融资,我还是能拿到的。”鲁少良道,“我认识不少医药领域的大老板,业务上都有合作,短时间筹集一定的资金不成问題。”

    “那就先准备着。”潘宝山道,“到时具体怎么安排,我会让秘书跟你联系,我们之间最好就不要直接交流了,等改制问題尘埃落定之后再回归如初。”

    话说得非常直接,一旁的曹建兴听了有点担心,他对鲁少良并沒有多少了解,担心潘宝山会因此被捉了短。

    潘宝山看得出來,吃过饭后回去的时候,他对曹建兴说鲁少良还是比较可靠的,再说事情本身也沒什么,他说的一切其实可以看作是改制的思路,只要不向鲁少良伸手,就一点问題都沒有。

    曹建兴听后放下心來,不过他提醒潘宝山,说不向鲁少良伸手,更要提防鲁少良进贡。潘宝山笑着摇了摇头,说鲁少良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他的用心,之所以如此着急健达公司的改制,目的是为了公司能快速、超常规发展,以便给他带來丰厚的政治资本,而绝非是经济方面的获利。

    潘宝山说得沒错,鲁少良是能领会他的用意。鲁少良开始就认为,潘宝山目前不缺钱,也不需要多少钱,对他來说最重要的是政治资本,此次公司改制,无非是想把松阳的医药行业做大,充分在省内成为排头兵,然后成为国内同行业的领军企业,那样一來给他带來的政治资本收入,是无法估量的。

    不过,有个人就沒有这个眼色,他就是寇建功。寇建功一贯的做法就是用金钱和美女來打倒妨碍他牟利的市领导,然后为己所用,这就是他能盘踞健达公司的一大杀手锏。

    严景标,就是一个例子。早在零六年的时候,严景标來松阳任市委书记,沒多久就把目光瞄向了健达公司,那可是块肥肉,他想拢到自己人的头上。就在次年初,严景标便开始行动了,作为前期造势,他去健达公司调研。寇建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下了个狠心,故意在座谈时把公司的情况汇报弄得复杂一些,结果到了饭时还沒汇报完,于是就在公司餐厅包间请客用餐,下午继续汇报。吃饭的时候,他还把公关部的几个美女放到了酒桌上。

    要说几个美女也不至于有那么大魅力,况且酒桌上也不是严景标一个人,但寇建功在酒里做了点手脚,结果严景标他们几个人两杯酒一喝心里就开始痒痒了。寇建功是知道的,加紧进度,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酒席,然后安排休息。

    就这么一來,全部中招。严景标是有数的,几乎沒怎么想就决定放弃对健达公司的改制决定,再后來根本就不提那茬,就由着寇建功折腾,大捞特捞。当然,寇建功也不让严景标心理失衡,当年年底,他请严景标喝酒准备送一笔钱。但严景标对他已经是心有余悸,便找理由推脱不赴宴。

    其时的寇建功其实已经沒有了继续玩阴招的心思,一次已经足够,他想做的只是从经济上给严景标点甜头。所以,见严景标不敢应宴,寇建功也沒有放弃,他直接提着个皮包來到严景标办公室,一句话不说把一百万现金呈了出來。

    严景标先是一愣,再想想反正在寇建功面前也沒了回头路,索性心一横就收下了。当然,严景标也是有顾忌的,比如装钱的皮包他沒留下,里面放了一摞报纸,还是让寇建功提了回去,这样从监控中來看,也沒有什么直接不利的说法。

    但不管怎样,寇建功是满心欢喜,他并不在乎,一年给严景标一百万不算什么,因为他每年从健达公司那边伸手捞的有好几千万。

    就是这块几千万的肥肉,让寇建功几乎疯狂,他想一直吃到死,所以除了严景标,他还把目光投向了姚钢,因为他知道严景标早晚要退休,接下來掌权的很有可能就是姚钢。

    于是,姚钢进入了寇建功的视野。在一次市里组织经济考察团赴外省考察的活动中,寇建功无所不用其极,最终把姚钢攻了下來,同时陷进去的还有卢山峰。

    那会考察团由姚钢带队,同去的还有卢山峰,寇建功作为市优秀企业代表,自然也在列。

    出发的前一天,寇建功就进行了周密的安排,他让心腹带着公关部的经理,拉着一车美女适时跟进,尾随市经济考察团一路前行。第三天,寇建功寻着了机会,邀请姚钢前往当地的健达公司药品大区销售代表处指导工作。姚钢打心底里讲还是很乐意的,毕竟是松阳市的企业在省外设立的较大规模销售代表处,于是带着已是常务副市长的卢山峰欣然前往。

    姚钢这一去,就相当于是被套了腿。寇建功故伎重演,又在吃饭的时候在酒里做了手脚,结果姚钢和卢山峰双双被拿下。

    寇建功对自己的行动非常满意,他也深深地悟出了一个道理,古人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也就是从那时起,寇建功从來不参加别人的吃请,如果是非去不可的场合,他也会找出一百个理由不喝酒,甚至连茶水都不喝,因为他有防范,随手带着个茶杯,只喝自己的。

    寇建功觉得,自己会是个不倒富翁,因为他不会被揪住尾巴,也沒有他拿不下的拦路虎。

    而现在,潘宝山出现了,寇建功根据经验推断,新任市委书记对健达公司改制的操刀,是扳着手指头就能数出來的。

    这寇建功既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他觉得潘宝山并不好对付,兴奋的是觉得又可以再一次证明自己还是老当益壮,遇神杀神。

    寇建功陷入深深的沉思,他觉得还是用老套路,怎么着也得把潘宝山弄到酒桌上再说,否则就沒办法下手一招制敌。然而潘宝山似乎很拿架,寇建功决定找中间人,一定要请他端起酒杯。

    就目前來说,在寇建功所认识的人当中,能有分量把潘宝山请动的,最得力的无疑就是姚钢和卢山峰。当然,姚钢是不必想了,因为他和潘宝山的矛盾激化已不是秘密,根本就沒有可能,事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去逼他。

    那么,剩下來的只有卢山峰了,他还可以拿來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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