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虞暮归话音刚落,他便感觉一股力道将自己拉向前,随之而来的便是唇上传来一道更炽热的温度。

    鼻尖萦绕着一抹苦药味,隐约间,却又仿佛有一缕玉息香,在唇齿间弥漫。

    虞暮归知道谢拂的唇很软,与他的外表并不相符,却不知道谢拂的怀抱能很紧,也与他的性格不相符。

    与之前的一触即离不同,这个吻从开始到结束,都那么热烈,热烈到虞暮归差点要以为眼前的谢拂换了个人。

    他也曾看过一些身体换魂的话本,却从未见过哪个角色换魂是靠着一个名字作为契机的。

    不知过了多久,落叶都在微风的吹拂下转了好几圈,阳光下的影子都发生了偏移,这场呼吸间的交换方才停歇。

    虞暮归靠在谢拂肩头,轻轻喘息,平复着方才的激荡。

    他侧过头,以唇似贴非贴,若有似无地挨着谢拂的脖颈。

    谢拂只听见耳畔传来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谢公子,原来小七两个字是钥匙吗,不过喊了一声,竟将人间凶兽给放出来了。”

    谢拂知道他在打趣自己,这也确实是自己之过,被打趣也是应当,便也静静听着。

    事实上,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在听到这个称呼时,有一瞬间的情绪失控。

    不是以往冲破规则时的暴虐杀意,而仅仅是一种很简单,很纯粹的情绪。

    把这个人抓住。

    把他抓住,锁在自己身边。

    似乎只有这样,有什么地方便会变得完整。

    “嗯。”他淡淡应道,直言不讳,“你放的。”

    虞暮归见他这么配合回应,噗嗤一声笑了。

    若非这人还没说过什么明确的话,虞暮归都要以为他要与自己共结连理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样距离共结连理,大约也只差一次成亲的距离?

    “我是师父二十年前在七夕时捡到的。”虽然谢拂没问,但虞暮归仍是将这个称呼的由来告诉谢拂。

    “师母很喜欢我,我用了她的姓,名字也是她取的。”虞暮归当时根本不知事,但家中有个老人的用处,便是时常会被对方带着回忆往昔。

    虞暮归没有父母亲人,师父一家便是他的家人。

    “师母说,七夕是个很美的日子,在这一天出生,天生福气,才有了小七这个名字。”

    虞暮归搂着谢拂的脖颈,歪头笑问:“谢公子,你这么喜欢这个名字,是不是说……我那等待多年,虚无缥缈的福气,就是你呢?”

    闻言,谢拂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他认为,自己应当是喜欢这个说法的。

    “只要你想。”

    只要你想,那便是。

    虞暮归定定望着他,长叹一口气,最后才抱着谢拂喟叹道:“这么看着我,真的很犯规啊。”

    “把我迷成这样,谢公子,不成亲说不过去了。”

    原以为谢拂会沉默,不接这话,然而耳边却传来谢拂的声音,“那就成亲。”

    虞暮归愣住。

    抬头看着谢拂,便对上对方记认真的眼神。

    谢拂手扶着虞暮归的腰,看向他的目光并不带玩笑,他并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这一点虞暮归一直都知道。

    “那就成亲。”谢拂再次重复,让虞暮归知道,自己刚才没有幻听。

    谢拂将虞暮归拥在怀里,闭目轻叹。

    他没有太多情感,但谢拂可以确定,在他仅有的那些许情感里,处处都是小七,是眼前这个人。

    他的情感于别人而言,大约便是狂风中微不可见的一缕,是深海里默默无闻的一滴。

    但于他而言,已经是拥有的全部。

    而这个全部,正在彻彻底底,真真切切地被眼前这个人占据。

    谢拂不是不爱,而是他那点写着小七名字的感情就那么多,或许在别人眼里,称不上是爱。

    可当它变得多一点,渐渐多一点,便处处都会是这个人的痕迹。

    我那贫瘠又微薄的感情,却尽是你的姓名。

    知道自己将来会和喜欢的人终成眷属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除了安心,便纯粹是高兴。

    可知道自己马上就能与心爱的人喜结连理是什么感觉?

    虞暮归觉得自己整个人人神分离。

    精神和身体是分开的,他的灵魂还在天上飘着,一会儿睡在云上,软绵绵晕乎乎,一会儿进入海底,游得畅快淋漓。

    而他的身体却还在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把脉问诊开药方抓药,有条不紊,竟然半点错也没有。

    若非韩茯苓几次发现虞暮归的眼睛没动静,恐怕也不能相信,自家师兄竟然在走神?

    “师!兄!”她一字一顿震声道。

    “啊?怎么了?”虞暮归回神一瞬问。

    见他似乎又要神游天外,韩茯苓忍不住抓着他的胳膊狠狠摇晃,“师兄!你清醒一点!再这样下去,别人都要以为咱们医馆的坐诊大夫得失魂症了!”

    虞暮归被她这么摇晃,想要继续走神都不行了,推开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去熬药,这会儿没病人了,我歇会儿。”

    医馆里熬着一些病人的药,但做这事儿不需要技巧,只要知道时间、加水和火候,有蒋琼玉一个人都能干,韩茯苓不想去,现在显然是虞暮归的状态更吸引她。

    “师兄,我知道你一定憋得狠了,有什么秘密就告诉我吧,我保证当个哑巴听众,不跟别人多嘴。”韩茯苓诱惑道。

    虞暮归看着她长大,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不过是纯粹想听闲话八卦罢了。

    他幽幽道:“再不走,我就让阿寻去背医书了。”

    阿寻虽然也是韩老御医的弟子,但他在医术上的天赋也不高,尤其每每看到医书便会头疼,让他背书堪称折磨。

    韩茯苓咬咬牙道:“狠心的男人!”遂愤愤离开。

    虞暮归治的了师妹,却治不了师父,在他时不时走神偷笑的状态被韩老御医发现后,饭后,他被留了下来。

    “今日可有发生什么事?”

    他是知道谢拂,也知道虞暮归心悦谢拂。

    此事虞暮归想了想,也并没有隐瞒。

    “师父,您说,我若是想记与他成亲……”

    韩老御医表情复杂,这个徒弟,行事真是一如既往的大胆。

    先不说结契兄弟会不会遭人诟病,让人看不起,就说这眼下,谢家能不能答应都是个未知数。

    “你们可有商量过了?”韩老御医问。

    虞暮归单手支着下巴,“他说他会处理。”

    “我虽想要帮忙分担,但总觉得自己似乎插不上手。”

    毕竟他现在又不是谢家什么人,谢老爷虽然对他挺客气尊敬,可想想便知道,若是他跑去对方面前说想跟你儿子成亲,没被打断腿都是人家发善心。

    “师父,您不会反对吧?”谢家那边他管不着,可自家这边他却是有责任的。

    韩老御医没好气道:“我反对有用?”

    “为师一把老骨头了,只想安度晚年,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

    吃力又不讨好。

    虞暮归却笑着搀扶着他回屋,“师父老当益壮,我们还年轻,需要您的提点。”

    韩老御医做御医这么多年,别的都没有,只有一个心得,那就是不要多管闲事。

    无论这个闲事是谁的。

    “老了老了,只要你们愿意,我这个老头子又能阻止什么呢?”

    便是明着说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了。

    “只有一点。”韩老御医回头望着站在门口要替他关门的弟子,笑道,“无论如何,你都还有医馆,这里是你的家。”

    月光下,虞暮归浅浅笑了,“知道了,师父。”

    “您老人家早些休息。”

    这件事,虞暮归也只告诉了韩老御医。

    无人知晓他与谢拂的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在他心里,也与韩老御医一样,认为这件事可能多有波折,不会那么顺利。

    他倒是不怕波折,既然决定要做某件事,自下定决心后,便没有后悔过。

    但他不希望别人的心也跟着跌宕起伏,颇为不稳定。

    因而哪怕已经暗中决定成亲,这事儿也没有广为告知,医馆里更是有两人,连他与谢拂的关系也不知晓。

    每每见他去谢家,还在感叹他跟谢拂关系真好。

    “师兄要是能与谢公子一直做友人,那咱们岂不是有机会尝尝谢家今年的王酒了?”

    谢家做的生意众多,但做得最大的,还是胭脂水粉、茶叶和酒。

    每年谢家的酒馆都会评选出一坛王酒,这坛酒不卖,只用来送人或者自家品尝,没有关系还喝不到。

    韩茯苓平时不爱别的,唯有对酒有些青睐,她也不是想多喝,只要尝一口都行。

    也不知道这所谓的王酒有没有名不副实。

    “或者师兄尝尝给我讲讲是什么味儿。”韩茯苓见虞暮归看过来,连忙恭维道。

    虞暮归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他都还没跟谢拂成婚,便已经有人惦记着他的酒了,这还了得。

    看来还是晚些说更好。

    嗯,绝对不是他想偷偷藏着,等着给他们一个惊吓礼包。

    他才没有那么恶趣味。

    入了冬,天气渐冷,寒冷的天气能将人冻死,城外的乞丐肉眼可见比平时多了不少。

    谢家每月都会去城外施粥,如今谢老爷想让谢拂接手家中记产业,像这种刷脸的机会也留给了他。

    今年的布施,不再是由谢家的下人主持,而是谢拂亲自前往。

    他穿着裘衣,风雪自他周身翩翩起舞,俊美的容颜和通身气质与这场风雪格外相称。

    “少爷,咱们的人已经到了。”

    棚子搭好,已经有人开始煮粥。

    香味飘得很远,城外的难民乞丐闻香而来。

    谢拂眼尖地看见有人身强体壮却把自己打扮成难民,混在人群里,既想免费领粥,还想等走远去抢别的人。

    谢拂捡起几枚石子,随手掷出,便正中那人腿弯,令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啊!”那人惨叫一声,手里的碗也落地,应声而碎。

    “谁!是谁?!”那人愤愤抬头,怒视周围所有人,喊出的声音铿锵有力,其中的愤恨谁都能看清。

    “谁在害我?!”那人却仿佛不知自己已然暴露,还在愤恨地看向周围,试图找出那个坑他的人。

    然而对着周围转了一圈,还没有找到那个人,等他不知道从哪儿重新拿来了一只碗,暗戳戳想要插队时,腿弯处再次传来一股大力,令他向前扑倒,这回他有所准备,没有摔坏碗。

    但依旧扑倒在地。

    “谁!给我出来!”

    没人理他。

    施粥的施粥,领粥的领粥,众人都只想填饱肚子,哪里去管一个陌生人的事,尤其对方一看就不好惹。

    谢拂也没搭理,假装自己没看到。

    但只要那人继续上来,那必然是会接着跪的。

    或许也是因为预感到这一点,那人有些害怕,没敢上前,一直在原地踟蹰。

    “师弟,你瞧瞧那人像不像得了病?”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谢拂下意识睁开眼睛,看向前方,却见两道身影自城门口走来。望着那人走近,谢拂恍惚间,仿佛嗅到了空气中被风雪吹来的一股熟悉的药香。

    “师兄是说……?”阿寻看过的医书比起其他大夫而言不算多,这个大夫当的也是半吊子水平。

    对于有没有眼前这种病,他也不太确定,因而说得模棱两可,嗯,顺着师兄的话说就好,师兄总不至于错。

    “我曾在疑难杂症上见过,有一种怪病,便是腿部时常会没有力气,这种病症还只是初期,若是不好好养着,之后的病情便会越来越重,现在不过是一条腿酸软无力,之后甚至有可能两条腿都得病,再严重一点,这腿便不必用了,直接从中烂了也是有可能的。”

    虞暮归悠悠道。

    那人听见他的话,心中愤怒,却因为周围人太多而不敢对虞暮归做什么,只能握紧拳头忍着怒气,“胡说八道!”

    虞暮归看着他的目光带了几分怜悯,却并未过多解释,径直在谢拂旁边不远处坐下来,摆了个义诊的摊。

    可偏偏就是他这样的态度,令那个家伙心里犯了嘀咕。

    真的像这人说的那样吗?

    在他第三次排进队伍时,腿上的酸软痛感再次袭来,这一会儿,这人却不敢再嘴硬,灰溜溜离开,担心腿真的会断。

    不说腿是不是真的有病,可若是他继续一直这样跪下去,即便没记病也要真的有病了。

    队伍一时变得有些安静,原本还有些想要暗中插队的,见状也不由打消了那点小心思。

    虞暮归的义诊摊原本没什么人,毕竟在温饱面前,治病简直是奢侈,有人病了也没药吃。

    但是托谢拂施粥棚的福,有的人领了粥,也愿意顺便来他这儿看看。

    大约想着有便宜白不占。

    虞暮归也不介意,有人来便诊脉,给出的建议基本都是从日常生活习惯和饮食入手,毕竟也吃不起药。

    有小孩儿时,若是对症,才会给上一些药材。

    他坐诊,谢拂便在一旁看着他。

    直到三锅粥都被施得干干净净,下人们已经要拆棚离开,谢拂才看向也在收摊的虞暮归,邀请道:“一起?”

    虞暮归将药箱交给阿寻,对他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回医馆,这才转身笑着走到谢拂身边。

    阿寻:“……”

    这是有了朋友忘了师弟吗?

    之前只知道师兄与谢少爷关系好,却没想到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

    阿寻看着他并辔同行的两人,身影格外相配,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挠挠头,一头雾水地回了医馆。

    “今日怎么出来义诊?”

    “那你又是为何出来施粥?”

    二人对视一眼,便都笑了,未再多言。

    “谢公子,你今日的衣裳格外配你的笑容,不如再多笑一笑,给我看罢。”虞暮归的手偷偷探入谢拂的裘衣中,借着那宽大衣服的遮掩,勾住了谢拂的手。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子竟当众牵手,伤风败俗!

    不用想,虞暮归便能想到那些文人儒生会对他们的行为进行怎样的批判,可他不在乎,谢拂看着也不在乎。

    人生在世,对于某些人某些事,总要任性一些。

    就像他们一个提出成婚,一个答应下来时,从未考虑过外界眼光一般。

    人生,是活给自己的,而非给那些会对着他们指手画脚、品头论足的人。

    谢拂悄悄牵住虞暮归的手,他身后的下人们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上演着头脑风暴。

    他们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虞大夫跟少爷又是什么关系?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是他们的错觉吗?

    他们回去要不要告诉老爷?

    众人心里纠结极了。

    而谢拂却仿佛没察觉到一般,态度依旧自然。

    路过一家酒楼时,谢拂似有所感,抬头望去,视线落在酒楼之上,与一位公子正好对上,对方吓得迅速关窗,回到室内,心还砰砰砰直跳。

    别误会,不是激动,也不是欣喜,而是被吓得。

    林公子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现在他看见谢拂便会回想起当初他趴在对方脚下,爬都爬不起来,随时能丢掉小命的感觉。

    上次回去后,他还因为受凉和受惊,而病了好几天。

    “林兄,你看到楼下刚才走过的人吗?听说是谢家那位独子,之前一直是个哑巴,现在哑疾好了,谢家有意培养他成为继承人。”

    “我要笑死了,一个从前从未管过生意的人,想要在记短短时间没上手生意,他以为做生意是过家家吗?我等着看看那谢少爷在这上面栽跟头,哭出来的模样一定很好看。”

    看着这家伙洋洋得意的林公子:“……”

    呵呵,笑吧,以后你就笑不出来了。

    所有人都被那个家伙的模样给骗了,没人知道谢拂的本性有多可怕,作为当事人,林公子绝对有资格证明,当初他就是差点被对方给杀死。

    那个人,是会杀人的。

    因为谢拂林公子最近都老实了很多,故意跟别人作对这种事都没做了,谁知道招惹的下一个人是不是也跟谢拂一样是个隐藏的疯子?

    他这条小命可金贵着,才不能被毁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手里,别说小命了,他的脸他的手他的脸他身体的每个地方都比他们金贵多了,损失一点都是他亏,要真出了事,就算家中能替他报复回来,万一他的损失无法弥补,那可就是亏一辈子的大事!

    “我还有事,先走了。”

    惜命的林公子决定不跟这种危险分子待在一起,万一被误伤怎么办?

    “这姓林的是在丢了一次脸后就变性了?胆子这么小,白白浪费了林家的地位背景。”林公子走后,先前说话那人的声音便带上了嘲讽和嫉妒。

    身后的小厮没敢说话。

    “我要你查的东西查到了吗?”他问。

    小厮恭敬道:“回少爷,小的已经查过了,谢家那位从前并未做过什么恶事,想要诋毁,恐怕有些难。”

    那人皱眉,他家与谢家同为商户,且在生意范围内有些矛盾,同样身为被家中推出来的继承人,谢拂有亲爹护着,什么苦都没吃过,他却要跟一群兄弟斗争。

    他不甘心,还嫉妒,所以在针对谢家的事上,他并未想过合作共赢,他就是要把谢家和谢拂踩下去。

    “没有还不会编造吗?百姓们能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们不过是想看热闹罢了。”

    只要制造热闹给他们看,无论真的假的,他们都会非常乐意帮忙传播。

    这人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他安排人在坊间散布流言,有说谢拂私下性情恶劣,阴晴不定的。

    有说他因为之前的身体残疾,心理变态,私下打杀不少丫鬟仆从的。

    还有说他不近女色,是因为他根本不喜欢女子。

    前面暂且不论,可就后面这个,落在谢拂耳朵里,他都有些想要感谢对方。

    “少爷,您要报复回去吗?”管家见谢拂脸上都没有生气,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当然。”

    感激归感激,谢拂认为,公平地赢过对方才是对他的最大尊敬,好让那人知道,他自己究竟有多差劲。

    之后,便是一系列商业行为,将那暗中搞事的商户挤兑得差点关门大吉。

    最后还是对方在长辈的带领下,亲自上门负荆请罪,说的话还十分好听。

    “这孩子一时走错路了,我在家里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不,绑着他上门来向你们认个错,我保证,今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令公子面前!”这位长辈在笑着,可那笑容便是谢拂看着都有些不忍心。

    记“令公子想法倒是颇为有趣,想来将来想到的办法会更有趣。”谢拂淡淡道,最终也没说原谅还是不原谅。

    直到对方带着人离开,谢老爷才巴巴凑到儿子身边,“阿拂,你到底想怎么做?”

    说好了要放手让年轻人闯,谢老爷便对谢拂放手,而他的决定也没错,在他放手的这段期间,谢拂雷厉风行,处理事情极快,刚来便将一些铺子的销售提高了一个台阶,如今谢家许多铺子的人已经承认了谢拂的能力。

    “不怎么,有的人做错事,就该要付出相应的惩罚。”很显然,谢拂认为自己没错,他本来也没错。

    不过,他也打算只做到如此了。

    “我儿说得对!这种人不能姑息!免得时候还会做出更大胆的事。”

    自己儿子被对方在背后暗戳戳编排诽谤,谢老爷想想就气,他亲自跟进衙门的进度,非要将对方查个底朝天。

    自家儿子这么好,却想着暗中散布那些流言,别人就是嫉妒!嫉妒!

    这么想着,谢老爷就更赞成儿子的决定了,想看看他们后悔莫及的样子。

    然而,就在他暗戳戳高兴时,却听见谢拂的声音。

    “爹,若是那些流言中,有些并非单纯是流言呢?”谢拂问。

    谢老爷明显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谢拂抬头看他,神情平静坦然却认真。

    谢老爷见他这么郑重认真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颤抖了一下,他忍不住抹了把正在冒汗的额头,磕磕绊绊道:“爹,那些流言里,也有一些是真的。”

    “你你你……你先让我想想!”谢老爷浑身紧张,有些猜不透儿子口中的真的是指什么,或者说是不敢想。

    奇怪,明明儿子至今也没做过什么忤逆他的行为,怎么偏偏面对他的时候,谢老爷就觉得对方极有可能暗戳戳搞了件大事呢?

    对儿子这么不信任,这可不行。

    说不定,就只是什么对下人不好,喜欢去戏院这种事呢?

    这么一想,心中便又放松许多,他暗暗松了口气,笑着宽慰道:“阿拂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知道你最是懂事,怎么会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哪里就值得这么郑重其事了?”谢老爷笑着道。

    谢拂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或许,这回真的要让爹头疼了。”

    他深情泰然自若,说出的话却让谢老爷直接在原地僵硬石化,最终碎裂成一块一块,再也拼凑不起来。

    “我不近女色,只因喜好之人为男子。”

    谢老爷:“……”

    谢老爷:“…………”

    谢老爷:“………………”

    “爹,您没事吧?”谢拂看着石化的谢老爷问道。

    还没事?

    听听他说的这话,在扔下这么一个大雷之后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镇定自若地问他可怜的老父亲有没有事?!

    谢老爷觉得自己没有捂着心口倒地已经是心脏坚强了!

    他大喘气看着这个儿子,看模样乖巧听话,却在背地里给他搞出这么大的事来!

    “你……你……”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谢拂抬眸看了他一眼,“爹您面色红润,气息悠长,显然还记未到寿数将尽时。”

    谢老爷:“……”

    他觉得自己现在喘不过气来了,“你这是要我谢家断子绝孙?!我一把老脸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谢拂神色淡定道:“可我怎么听说,您后院有两位姨娘已经怀有身孕?”

    谢老爷:“……”

    他丧妻十多年,虽未娶妻,却也并未一直守身如玉,后院有几个姨娘都是老人,他平时不太爱去,但是儿子病好后他飘了,儿子接手家业后他闲了,爱跟人炫耀儿子有多好有多贴心,老朋友们都不爱听,几次上当后干脆断了跟他的来往,因此,他便时常去后院跟姨娘们瞎扯淡。

    这聊着聊着,又是有正当关系的男女,可不就聊得更深了吗?

    思及此,他当即哭了起来,哭得肝肠寸断。

    “阿拂,阿拂你听爹解释啊,爹绝对没有给你多生几个弟弟争夺家产的意思,你也别因为这儿就故意说自己有龙阳之好,你你你……让我怎么去地下见你娘啊!”

    谢拂:“……”

    对于一个大男人,还是谢老爷这样中年老男人,能够哭成这样凄惨的模样,也是谢拂没想到的。

    “您多虑了。”

    “我并非是因此才说这样的话。”

    “而是事实。”

    “希望您能成全。”

    若是不能,那也是必须能的。

    谢老爷收了哭脸,板着脸道:“不许,我不答应!”

    “你们几个,把少爷给我看住了,不许他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见面!”他认定儿子是在谈生意时被人领着去了一些不正经的地方,见了一些不正经的人,才会被带歪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拂没什么反应,大约是心里确定,对方迟早会答应。

    “我要去找虞大夫来,让他给你看看是不是哪里生了病,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怎么能一夕之间就变了?”谢老爷暗暗嘀咕。

    谢拂:“……”

    一些见过谢拂和虞暮归相处的下人们:“……”

    老爷,您这是嫌弃别人偷吃不够快,还主动把肉包子送到人家嘴里啊。

    “虞大夫,您可要救救阿拂啊!”谢老爷哭喊着来了裕安医馆。

    虞暮归当即丢下手里正在捣的药,急忙起身紧张问道:“谢公子怎么了?”

    谢老爷心中微顿,怎么这虞大夫见到的是他,第一句关心的却是他儿子?

    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不过他也没多想,还是儿子的事占了上风,很快便道:“那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跟我说不喜欢女子,要学那些不入流的家伙,沉迷龙阳,这可如何是好?!”

    虞暮归:“……哦。”

    “虞大夫,您怎么这个表情?都不震惊担忧的吗?”他可是听说虞大夫与儿子做了朋友,才急忙跑来,想让虞大夫劝劝儿子的。

    “我、我担心啊。”他担心谢拂有没有事。

    “我也紧张着。”紧张谢老爷要是知道那个跟他儿子一起搞龙阳的就是自己,会不会派人先打断他的腿。

    “这样,您先别着急,我先帮您去问问?”

    谢老爷压下心中怪异的感觉,点头应道:“好好,那我在家中等您。”

    记说罢,他便又匆匆离去,也不知是不是担心儿子要去一些不正经的地方鬼混。

    “师兄,这都什么啊?你是大夫又不是街坊大爷大妈,爱调解街坊邻居的关系,人家父子的事儿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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