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雪夜里,  风声呼啸吹拂,莹莹雪花片片坠落,它下得不疾不徐,  迟来的模样像是最隆重的登场。

    一片、两片、三片……

    小七低声念着,没一会儿,  低声轻念变成了心里默念,  再后来,  心里默念变成了忘记自己念到哪儿。

    太快了,它数数的速度比不上它飘进来的速度,  小七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  乐此不疲,但现在已经彻底放弃抵抗。

    它只是这么静静躺在碗里,看着这些雪花堆积在它身上。

    渐渐的,它有种自己重新轻盈起来的错觉。

    雪花从刚出生时最轻盈,  等到堆积在一起,一重压一重,  便会越来越紧,  越来越密,  越来越重。

    哪怕不用冰箱,  它也不能再像这些新生的雪花一样,  飞舞在空中。

    它只能积成冰,融化进土里。

    等到冰再没了雪的痕迹,  它便不能再算是雪,也将不复存在。

    小七并不为自己的注定消失而伤怀。

    此时此刻,它只是有些羡慕,  羡慕这些还能飞的雪花。

    它们飞起来可真好看啊。

    自己要是也还能飞,  是不是就能给谢拂看了?

    这个念头闪过一瞬,  很快又消失在它的脑子里。

    装不下那么多长大,小七现在最关注的,还是这场雪能下多久?而它又能继续存在多久?

    地上先是湿润,随后便是雪花坠落蓄积,一层覆一层,一层又一层,直到白色逐渐将大地掩盖,将湿润的青砖再看不见痕迹。

    谢拂的衣服上,帽子上,同样落了片片雪花,只是它们与谢拂的衣服颜色格外相融,一时之间竟看不分明。

    夜深露重,寒意沉沉,可也不知谢拂是睡得太沉,又或者是不想醒,冷风过境,凉风惊面也依旧没能打扰他分毫。

    小七从刚才的兴奋,到现在逐渐平静,它开始看着谢拂,即便看不清他的面容。

    它想了许多,想谢拂什么时候会醒,又想谢拂醒来时看见它还在会不会高兴,更想谢拂……醒来后会说什么,问什么,会不会再把它放进冰箱里。

    想着想着,天色渐渐迎来了黎明。

    谢拂感觉自己头有点沉,两种不同感觉的沉,一种仿佛头上压了什么东西,至于另一种……则是仿佛头里面压了什么东西。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可手臂刚抬,便觉得它又僵又冷,仿佛不是自己的。

    羽绒服并非万能,更不能全然抵抗所有的严寒,何况谢拂在外面坐了好几个小时都不动弹,他的血液都快被冻僵了。

    好不容易动了动手臂,让它们不再像刚刚那么僵冷。

    谢拂抬手掀开帽子,凉风将他整个人吹得一个激灵。

    此时的他才彻底清醒,入眼是白茫茫一片,青砖地面,篱笆矮墙,枯梨树枝干,处处都盛满了洁白的雪。

    他愣了一瞬,低头却发现自己帽子上刚才掉下来的,也是蓄积了厚厚一层的雪。

    谢拂看着那地上的雪片刻,又转头去看地上本该装了水的碗。

    半晌,谢拂才说出一句话。

    “……下雪了。”

    一句话,三个字,仿佛十分没有份量,与其他话没有任何区别。

    可他静静盯着外面雪景的模样却又不像是半点感觉也没有。

    “对啊对啊,谢拂,昨晚下雪了,好大的雪!”小七兴奋的声音显示着它的心情,在一片雪独赏了这么久后,终于有了可以分享倾诉的人。

    “咳咳……”

    谢拂的声音从围巾里传来,带着几分含糊不清,还似乎和平时不一样,这让他没能及时回小七的话。

    “谢拂谢拂,你没事吧?”小七还是很关心谢拂的,即便等了很久,才终于等到谢拂醒来,它也没有半点着急和不高兴。

    “没……咳咳……咳……”谢拂刚说了一个字,咳嗽声便随着风声传入小七耳中。

    它不知道什么叫生病和感冒,可看谢拂的模样,就一点也不像是很好受的样子。

    它忍不住有些担心。

    谢拂一连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将喉中的那股痒意压下去,可这并不是结束,反而只是个开始,随后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他感冒了,没有其他原因。

    事实上这也并不奇怪,他在室外坐了一晚上,醒来时积雪都盖在了他头上,这种情况下,他还没烧进医院,都算是幸运。

    “没事……”鼻音有点重,喉咙里的声音也有些哑。

    “我只是有些感冒,吃点药就好了。”

    小七虽然不知道感冒是什么,但它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关切道:“那你快点吃药,快点好起来。”

    “我还想跟你看雪呢。”

    雪花已经装了快半碗,这场雪确实有值得欣赏的价值。

    谢拂低头看着它,看着碗,眼前是白雪的颜色,可除了颜色,它并未将其他装进去。

    不知看了多久,也不知脑中闪过什么,只是等谢拂回神时,只见他唇边似有一抹浅浅的、并不明显的笑意。

    “嗯,陪你看雪。”

    谢拂才回来也没多久,家里并没有备有感冒药,他切了几块姜,煮了一碗姜汤喝下。

    味道令人难受,可他却面不改色地将它喝了下去。

    他换了一身衣服,将这件被白雪洗礼过的羽绒服挂起来晾干,穿着另一件黑色羽绒服出去。

    “谢拂,你变色了!”小七惊呼。

    谢拂:“……”

    “这不是变色,只是换了件衣服。”谢拂解释道。

    “可是你刚刚还是跟我一样的颜色啊。”小七沉思,自己怎么就不能变色?自己也没有衣服,谢拂却可以?

    “如果你想,我还可以换其他颜色的衣服。”谢拂说。

    小七并不知道什么叫为悦己者容,但它也好奇谢拂还会变多少种颜色。

    “还有什么颜色?”

    “白的蓝的灰的……”

    “它们都很好看吗?”

    “……”

    “谢拂?”

    “好看。”谢拂无奈道。

    “可是我都没有看过欸……”小七的语气里有一股淡淡的遗憾。

    真的很淡,淡到它自己或许都没发现那是遗憾。

    谢拂这回沉默的有点久。

    单纯的雪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见过很多颜色,雪是白的,天是黑的蓝的红的灰的,树是绿的,叶子也有黄的,火是黄的橙红的,还有电视里动画片里,都有无数种颜色说都说不完,只是它不知道而已。

    “地上的土,脚下的砖,院子里的石头,门口的门神,都是它们各自的颜色,你看到了它们,自然就见过了颜色。”

    “真的吗?”小七兴奋道。

    “咳咳……嗯,等到了春天,万物复苏,会解锁更多的自然风光,你想看吗?”谢拂问。

    “想!”小七喊得格外大声。

    谢拂眉眼间略微松了松。

    刚刚喝下的那碗姜汤似乎开始起作用,谢拂只觉得身体中有一股暖流传遍四肢百骸,为他的身体、他的血液不断产生热意。

    便是眼前风雪漫天,他也不曾觉得寒冷。

    谢拂静静看着,像是在弥补昨天错过的风景。

    等到风雪再次吹得他眉染霜寒,他又听到那片雪的声音。

    “谢拂,我饿了。”

    谢拂:“……”

    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开口问:“你又不能吃东西,到底是怎么饿的?”

    小七声音无辜,“我不能吃,但是可以闻啊,闻过也算吃过了。”

    谢拂:“……”

    见谢拂不动,它继续催促,“你去做吃的嘛,顺便给我闻闻。”它似乎还觉得自己挺善解人意,十分大度。

    谢拂:“……”

    他能怎么办?还能把雪饿一顿吗?又或者是将它打一顿?

    或许能打还是幸运,毕竟他现在想要触碰它一下都不行。

    不说他找不到它,就算找得到,也不能以自己的温暖去融化它的寒冰,那是在加速它的死亡。

    无奈的谢拂只好认命进了厨房,转身离开时,他却不由想到刚刚那片雪还在兴致勃勃地说要看春天,可转头却又琢磨起了美食的香味。

    谢拂这时似乎才明白,不该把一片雪的话当真,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它到底是一直认真,还是一时认真。

    它大概只会觉得,自己只是说了每个时间段的想法而已,它有什么错呢?

    所以,谢拂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是认真的输了罢了。

    谢拂没什么心情做什么美食,他随意下了一碗面,又用村子里邻居送的腊肉做了臊子,随意对付了一下。

    他将碗放在上风口,风轻轻吹动,便能带着那股香味拂过那碗雪的位置。

    然而他刚坐下没一会儿,却又听那片雪说:“谢拂,你不要过来了,也不要在外面,你的面好热好热,会把我热化了的。”

    谢拂微微抿唇,阖眸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当他想将这口气呼出,对那片雪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神色却又骤然顿住。

    一片雪到底怎么会饿?又要闻什么才会饱?

    它说是饿了,便是真的饿了吗?

    回到屋里,炉子里的炭烧得正旺,上面的水壶也冒着白雾,谢拂的视线却隔着那虚空中的白雾,似乎在出神想些什么。

    可直到最后,谢拂也没想清楚,那片雪到底是真的想闻一闻香味,还是在变相提醒他——该吃饭了。

    这天之后,虽然他们没说,但都默契地认定了一个约定。

    那便是小七要尽可能留得长久一点,尽可能陪在谢拂的身边久一点。

    从此它不再经常说着要离开,也不再排斥待在黑漆漆的冰箱里。

    当然,谢拂也没有一直将它放在冰箱,而是在温度较高,天气较热,没有下雪的时候,才会将它放在里面,在有雪时,谢拂总是将它放出来。

    谢拂有时会带着它在村子附近走走,甚至去山上。

    它最喜欢站在山顶上的那天,因为他们从山顶往下看,能看到整片山的雪景,壮观又美丽。

    “好漂亮啊!”小七忍不住感叹。

    谢拂跟着附和,“是很漂亮。”

    “可是,怎么会这么……这么壮观呢?明明我们都是很小很小的一片。”小七从不质疑自己的颜值,它们天生地养,出自自然之手,当然很

    漂亮,可是它们又很小,但它看眼前的这片场景,又觉得它们真厉害。

    “空气中一粒粒水分子都能凝结在一起,形成倾盆大雨,灌溉山川大地,甚至冲垮厚重的山脉。”

    “再渺小的东西,也不能随意看轻,因为它们结合起来,会有很大的力量。”

    “像你们人类?”小七还会举一反三,“明明是很弱小的存在,却能改造整个世界。”

    它这些天在电视里显然没少看。

    “对。”谢拂带着它往回走,路上碰到了村里的人,村里就没多少人,因而即便彼此陌生,对方也一口说出谢拂的身份。

    “谢拂?”大叔笑着打招呼,瞥见他手里的碗,下意识道,“你这是刚上山祭拜回来?”

    谢拂没多解释,随意点头,没肯定也没否定,“您这是……”

    “哦,我这上山看看地里的苗怎么样了,最近几天不是老下雪吗?我担心雪把地里的苗给压坏了。”

    说起这事他就忍不住吐槽,“往年也没这么早下雪,还下这么久的,也不知道今年这是怎么了,像是要把前几年一起补上似的。”

    小七本来一直装没看见没听见,虽然别人听不见它,但是它跟别人说话别人却不理它,看上去应该挺傻的,可听到这儿它却是忍不住了。

    “下雪怎么了?雪多好看啊,还可以变成水,滋润土地,哪里不好了?你这样不喜欢下雪,那雪也不要喜欢你!”小七小嘴叭叭一通,谢拂眉眼微微一弯。

    “那您慢走,路上小心,我要回去了。”心情似乎不错的谢拂,对陌生人的态度竟也好了不少。

    “欸,走了。”

    告别之后,那人看着谢拂离开的背影,挠挠头,半晌才恍然道:“对了,谢拂碗里也没瓜果肉类,他拿什么上的坟?”

    “刚才那人太坏了,它竟然不喜欢雪。”回去后,小七还在愤愤不平,就是苦于那人听不见,否则它刚刚一定会当面跟对方理论。

    下雪到底哪里不好了?这可是大自然的馈赠,还不是所有人所有地方都能有的。

    “事实如此,很多事物,带来的不一定都是好的一面,也可能有不好的地方。”谢拂倒了一杯热水,他在屋内,小七在屋外,一人一雪之间隔着窗户,却也不耽误他们说话聊天。

    “有的地方雪下多了,还会有雪灾,在遍地是雪的地方看久了眼睛会患雪盲症。”谢拂的声音仿佛他手里那杯热水冒着的水蒸气,温和地飘散在空中,区别只是水蒸气是热的,而谢拂的声音再怎么听,也似乎天然带着一股冷意。

    并不针对任何人,只是与生俱来。

    “啊……”小七有些惊讶,也有些失落,原来它还会带来不好的地方吗?

    “不用放在心上,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这样,有喜欢有讨厌,有好也有坏,我知道你是一片漂亮可爱又讨喜的雪就够了。”

    小七心里有些安慰,高兴道:“真的吗?”

    “什么都有人讨厌吗?”

    “那春天呢?”

    “有人讨厌春天吗?为什么讨厌呢?”

    谢拂:“……”

    谢拂沉默。

    谢拂继续沉默。

    他的沉默像是让小七明白了什么,刚刚高兴的心情瞬间又低落下去。

    “你……你不是说什么都有人喜欢和讨厌吗?”

    春天当然也有人不喜欢,但相比起其他几个季节,这个季节已经是很受欢迎的了。

    古往今来多少诗词文章都在赞美春天。

    万物

    之始,给天地带来生机,这是何等重要。

    不喜欢它的人,寥寥无几。

    谢拂正想转移话题,却又听那片雪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我要看看它到底有多好,让你们都喜欢,你等着,我一定找到它的缺点,让你们不要更喜欢它,要更喜欢我,喜欢冬天。”

    谢拂……谢拂忍了忍,却始终没忍住眉梢眼角泄露了一丝不那么明显的笑意。

    小七说要等春天,便是真的在等,可它等啊等,一天……两天……三天……半个月过去了,春天还是没来。

    而它也从一开始的一天一问到现在一天三问。

    “春天还要多久才来呀?”

    谢拂每次也都会回一句:“快了。”

    可直到这个冬天过了一半,小七都没等来一个准确的到底哪天来。

    渐渐的,小七也似乎明白了什么,问的少了,只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嘀咕几句:“等了好久啊……”

    等了好久……

    谢拂眸光微动。

    他又何尝不知道。

    四季都有明确的界限和日期,谢拂当然可以直接跟他说春天哪天来,而不是这样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地敷衍下去。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谢拂心知肚明,它等不到吧。

    时间悠悠来了年末,除夕之夜,谢拂家里也只有一个人、一片雪,哦,还有一条狗和一只猫,算下来竟也不算太少。

    谢拂早上起来便给猫狗提前准备了年夜饭,最后才是给自己做。

    他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就只做了鱼和饺子。

    都是一个人的份儿,毕竟小七只需要闻,又不能吃。

    只是他没想到,提前将自己的年夜饭解决完的猫狗纷纷围在他身边满脸讨好,看样子是吃了自己的饭还不够,还想吃他的。

    谢拂只好分了一些给它们。

    吃完年夜饭,谢拂屋里放着春节晚会,自己却出来坐在檐下。

    他望着天空,似乎在等午夜十二点的到来。

    小七知道过年要守岁,于是也兴致勃勃地陪谢拂一起听春节晚会,一起等十二点到来。

    “谢拂谢拂,你今晚是不要等到十二点才睡?”

    “嗯。”

    “太好了!”小七高兴道,“那我就可以跟你一直说话一直说话到十二点了!”

    谢拂无奈,对于一片能说话到十二点就兴奋不已的雪,他也只能跟着沉默,或者陪着笑笑。

    “你过了十二点,可不可以再陪我一个小时?”小七试探问。

    谢拂:“……可以。”

    “那再多一个小时呢?”它似乎在得寸进尺。

    谢拂:“……好。”

    “再再再……”

    “你是不想让我睡觉吗?”谢拂问。

    小七声音骤然低落下来,“对哦,你要睡觉的。”

    “可是……我不用睡觉欸。”

    谢拂微阖的眼睛悄然睁开。

    “我每天都在等你睡醒,可是你每天都要睡好久。”小七叹息道。

    对于它来说,人类睡觉的几个小时纯粹是无用的,也是寂寞的,每每在这个时候,它都要一直等,等到谢拂醒来。

    这样的日子,它已然度过了许多个夜晚。

    谢拂微微阖眸,再次睁开时,先前的些许复杂已经消失。

    他端过金边琉璃碗,从冰箱里拿出来,它的冰凉温度却依然将他的手冻得青白一片。

    已经有好几天没下过雪了,谢拂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留它多久。

    更不知道,它还愿意留多久。

    对于一片雪来说,无论过多久,都是要消失的。

    它知道。

    他也知道。

    既然如此,他强留对方,意义又在哪里?

    似乎除了让双方更加不舍外,并没有别的用处。

    一片雪的世界太过简单,简单到它不怕死亡,不畏消失,简单到它不明白离别二字。

    谢拂看了它许久,许久……

    直到屋内的春节晚会到了最后的倒计时,直到随着电视里大声喊出的“新年快乐”,村子里也家家户户点燃了午夜新年的烟花,直到烟花飞升入空中,绚烂过一瞬后,又匆匆消失坠落。

    他才放下碗,对小七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烟花好漂亮!”比起他的平静,小七的更为热情,“新年快乐!”

    倒像是它的新年似的。

    谢拂下意识想要微微勾唇,只是这回却没勾起来。

    他看着那碗里已经不能叫雪的冰,眼中似乎一一浮现过什么。

    烟花绚烂无比,美丽,却又短暂,在天上尽情释放自己的美丽后,转瞬即逝,像是一些美梦,好梦再美,也终究有醒来的那天。

    在所有烟花都彻底绽放,小七的欢呼和惊叹也结束后,他才忽然平静地出声:“你走吧。”

    小七顿住。

    它看着谢拂,却只看到他波澜不惊的面容。

    谢拂神色淡淡,仿佛说的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而他也不曾有半分不舍,不曾明白做出这样的选择后,等待他的将是孤身一人、再也见不到对方的后几十年。

    那将是一个人独自度过的上万天。

    “你该走了。”

    他的平平静静,轻描淡写,显然无法让一片雪看懂。

    但也不需要它懂。

    既然注定离去,又何必让它懂得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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