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门前的佩妮惴惴不安。
地下停车场死寂,大巴的内部一团昏暗,不晓得藏了什么,像等待噬人的大嘴,环饲她这个小羔羊。
飘荡在空气中的汽油味令她找回真实感。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门后的漆黑通道传来悠远的摩擦声,紧张地贴在门框窥探门后。
模糊不清的说话声紧接传来。
他们要出来了?
然而她等待良久,没有看见有人穿过黑暗的通道走出来,倒是等来西奥多一组。
佩妮连忙告诉西奥多始末,希望他们进去支援。
西奥多却关注她某一句话:“你确定是马克提议来地下停车场?”
“是的!他说是在酒店失踪的牧师告诉他。”
“可是只有我负责联系首先登岛的七个人,我不会私下讨论他们的汇报。”
“啊?”佩妮还没反应过来。
西奥多沉重地叹气。
她则注意到西奥多的神色不怎么惊讶,仿佛早有预料,迟疑地问:“西奥多牧师,你早知道马克牧师不对劲吗?”
他不置可否,转头吩咐回去,没有进入门后的打算。
“我们不进去支援吗?”
“我们等待援兵上岛再行动。”
佩妮吃了一惊,刚想恳求他领人进去,被哈尔森拉到边上去。
“别着急,援兵很快到来,他们能坚持住。”
“他们?”
哈尔森忧心忡忡地瞅门后的幽深通道。“我们要相信唐小姐他们的能力。”
通道的另一头,战况纷乱。
在马克被霍尔德踹进一副玻璃棺之后,其他玻璃棺随之滑动。原来地上布满交错又不显眼的轨道,敞开的玻璃棺沿着轨道来袭。
并且堵住他们逃离的路。
“现在怎么办?”女驱魔师刚说完,没注意到身后移动的玻璃棺,她猝不及防地被吞噬。
砰!
棺盖自行合上,她被困着了。
“救命!”
外面的人隐约听见她呼救,隐约听见她拍打棺盖的声音,不完全隔音。
可惜其他人泥菩萨过江,无暇顾及她。
一群玻璃棺沿着轨道横冲直撞,他们陆续被关进不同的棺里。
一副生寒的玻璃棺在唐若拉的面前掠过,两旁和身后刮起呼呼的急风,她和霍尔德如同困兽。
两人及时躲开两副玻璃棺,岂料另一副藏从后面趁机冲来,唐若拉没来得及喘一口气。
眼看敞开的玻璃棺要吞噬唐若拉,霍尔德把心一横,搂着她撞进棺里。
棺盖当即合上。
六面写满白色咒文的玻璃壁包围两人,跟盖比他们隔着玻璃相望。
这一组全军覆没,全部被困。
棺内恰好能容纳两个人,张望的唐若拉发现顶部的玻璃留有圆形的通气口,瞬间冷静。
“幕后主使没打算让我们现在死,歇一歇。”
“好。”
气定神闲的霍尔德用指尖拭去她额头的汗珠。被冰凉的指尖一碰,她撞上他温和缱倦的目光。
咳,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
她不自在地放任他的动作,不敢直视他炽热的眼神。“我们姑且看一看这些玻璃棺的用途,以及幕后主使想做什么。”
“好。”
斜对面的马克仍然拼命拍打玻璃壁,张大嘴巴大喊大叫着什么话。
她面容转冷,“叛徒必须受到惩罚。”
早在救卡丽坦他们的时候,她已经怀疑圣会或者驱魔会内有奸细,否则怎么可能精准地找到去过卡罗镇的驱魔师。
“当然。”他话锋一转,眼含忧色。“你的精神损耗比较大,趁现在休息一下。”
眼下她逐渐平复紧绷的情绪,的确感到疲倦。加上半夜起来找人,她开始犯困。
最主要的是有霍尔德在旁边,她心安。
队友绞尽脑汁破坏玻璃棺和呼救,他们俩则扶着玻璃壁坐下来。唐若拉旁若无人地靠着他的胳膊,慢慢地入睡。
队员:“……”
叛徒马克:“……”
礼貌吗?危急关头睡觉?
女驱魔师真想摇醒她。呵,野路子就是野路子,不靠谱。
玻璃棺里的卡丽坦露出纠结的表情,停下用刀柄砸玻璃,然后无奈地坐下来,拿出手机试图跟外界联系。
很不幸,手机没有信号。
盖比也停止挣扎,背靠着玻璃思考。
既然力大如牛的助手没方法破坏玻璃棺,他们更没法破坏,不如节省力气。
女驱魔师则烦躁地往玻璃壁喷魔药,男驱魔师和马屁牧师无计可施,正苦恼地翻译潦草的咒文。
霍尔德不在乎其他人能不能获救,轻柔地撩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让她睡得舒服些。
而后,他单手抵着膝盖,托腮注视她温柔恬静的睡颜,嘴边噙着浅浅的笑意。
外面纷乱不止,此间时光静好。
唐若拉睡得很沉,感觉到摇摇晃晃的颠簸才想醒来。突然剧烈一晃,有人搂紧自己,她茫然地睁开眼睛。
一只手为她遮挡刺眼的光芒。
“醒了?”旁人的声线带着微哑的磁性。
“发生什么事?”
外面的物体反射煞白的灯光,她好一会儿才适应。透过一行行咒文的间隙,她看见外面的环境改变了。
虽然依然耸立很多写满符文的玻璃棺,可是每一副棺内并不全是空的。有些玻璃壁染血,有些棺内困着形态怪异的人影。
与此同时,桃木铃铛又响不停。
“我们被转移了,这里似乎就是幕后黑手实施计划的地方,而且地下是连通的。”霍尔德咬牙忍受着空气混有的血腥味,有新鲜的,也有发臭的。
唐若拉前倾身体看外面的地板,惊觉地面除了弧形的轨道,轨道边上刻画同样潦草的拉丁符文。
但这种符文刻下沟壑,另有用途。
她产生不祥的预感。
嗡嗡嗡,头顶上方有转动的东西刮起微风,投下摇晃的影子。她望不清那是什么,只知道这座建筑挖得很深,他们离上面转动的东西起码五米。
“若拉,这里还有地狱的臭味。”
她错愕。
话音刚落,某个方向传来惊心动魄的蹦跳声。
哒,哒,哒。
她的心不断下沉。
沙沙——摩擦的声音伴随诡异的蹦跳。
她立刻站起来贴着玻璃张望,重重玻璃阻隔,它们折射晃眼的灯光,为蹦跳声的主人掩护。
隔壁的盖比惊惶不安,用嘴型问她怎么办。
她和霍尔德选择静观其变。
霍尔德侧目端视唐若拉炯炯有神的双眼,晓得她已经得到充足的休息。“如果血族参与进来,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唐若拉合眼沉吟片刻,竭力安抚对蹦跳声颤栗的心。再睁眼时,琥珀瞳孔焕发坚定不移的神采。
“你去对付血族,我来会一会总是遮遮掩掩不敢露面的家伙。”
霍尔德不放心,可是被她勇往无前的神色震慑。“好,你要小心。”
蹦跳的声音在两人谈话的时候变近,噤声的两人紧盯着玻璃棺外面。
玻璃棺之间折射一道高大的身影,影影绰绰,手里提着什么东西摩擦地面。
唐若拉想起出发前的预言梦。
“若拉,你记住那个家伙是地狱的狱卒,吸收了大量人性的丑恶,你的负面情绪会增长它的实力。”霍尔德低声提醒。
高大的身影似乎朝这边走来,离他们越来越近,伴随难闻的臭味飘来,经过的地方总有灯光闪烁。
这一次终于能看见它的全貌。
某副空的玻璃棺后面掠过一道跳跃的黑影,其率先探出一颗皮肤灰蓝的脑袋。
她全神贯注,透过符文的行距紧盯。
接着那玻璃棺后面探出扭曲的身躯,她感到恶寒。
血肉与铁链纠缠的脖子下面,身躯的灰蓝皮肤没有几处完好,露出猩红的肌肉与铁链组成的骨骼。
它依靠独脚跳跃,因此发出“哒哒”的脚步声。它拖拽着黑色的大袋子,看起来很沉,袋子里的活物在不停地挣扎。
附近的队友也看见那个怪物,不敢再乱动,凝神屏息地盯着它要做什么。
它拖着黑袋跳到空的玻璃棺前面,接着棺盖像门一般自行打开。它慢慢地松开袋口,抓着一个“人”塞进玻璃棺。
棺盖马上关闭。
唐若拉和霍尔德大为惊讶,他们看见的被塞进玻璃棺的不是活人,而是皮肤发白浮肿、湿漉漉的灵魂。
可怜的灵魂自此被囚禁,想拍打玻璃壁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她恍然大悟。“这些符文是用来囚禁鬼魂,对活人没有效果,那么抓我们进来为了什么目的?”
“恐怕不是好的事情。”
独脚狱卒拖着又软又瘪的黑袋准备离去,突然转头看来,露出长了一只眼睛的正面。
她与它的视线隔空碰撞,感受到对方的恶意与愤怒,惊惧的情绪试图深入她的灵魂,让她的灵魂产生战栗的共鸣。
她咬紧牙移开视线,克制不必要的负面情绪。
手被旁人的人牵着,摇摆的心开始平静下来。
好景不长,搅拌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他们的头顶响起。
竟然有一把旋转的搅拌刀伸进顶部的透气圆洞。
咔嚓咔嚓的搅拌刀不会马上杀死人,但会对无处可逃的他们造成无法止血的伤口,大量出血。
“原来我们的作用是流血,成为活祭品!”
每一把锋利的搅拌刀朝所有新来的祭品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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