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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漪?”……
“什么缘故,你说啊?云晓、云晓?”
在纳兰云晓恍惚失神之际,柳清漪已是抬起花边袖口,微擦了擦眼角余留的泪渍,然后转过身来盯住他,轻声唤着。
而见到云晓竟也陷入沉思中,柳清漪方愈发觉得诧异,催促询问起来。
莫名其妙的思绪一瞬间闪过脑海,敏锐的洞察力以及感知力、和对云晓的了解令她心头浮现出一丝不安。柳清漪自嘲地浅笑了一下,但并未过多在意。
纳兰云晓皓首轻扬,目光重新回复神采,之后竟覆盖上了一层浅浅的淡然之感。不知怎的,他始终未将视线挪向柳清漪脸上,而是眼神有些游移地陈述。
“我听说、何婉瑜学姐她,之所以去世,是因为情绪失常造成的抑郁成疾。而直接导致她忧愤抑郁的人,就是你的母亲,慕容楠。”
“呼——呼——”
秋风萧瑟,拂动枫林叶响,碎石广场空地依旧是一派静谧,但不知不觉间却,阳光似乎突然阴暗了下来。纳兰云晓和柳清漪周遭原本还算缓和的气氛,几乎在前者话音落尽之后的一瞬间,便点点凝固了下来。
呼吸之声微微起伏着,柳清漪酥胸起伏,纤细柳眉之下,杏眼脉脉含露地凝视着面前陷入一脸肃然的纳兰云晓,不知不觉间,心头始终平复着的情绪,似乎开始有些不受自己控制般躁动了起来。
“你胡说!怎么可能!你这话是听谁说的?他们凭什么敢这么污蔑我妈妈?”
柳清漪闻言,俏脸骤然变得冰凉下来,柳眉倒蹙着,眉眼之中闪烁出几分微微愤懑的表情,娇躯亭立而起,正视着眼前同样神色不太和善的云晓。
“我只是说他们的猜测而已,又不是一定和你母亲有关,你干嘛这么生气啊?”
云晓有些不解地盯着柳清漪,面上倒显得有几分诧异。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瞧见,柳清漪主动对自己用这样凌厉的言语讲话。
“那你呢,你也和他们一样,也怀疑婉瑜学姐去世,和我妈妈有关?”
柳清漪没有直接回答云晓的询问,依然娇声质问着,这番模样,仿佛像刺激到了她心中什么不可碰及的地方,令得她完全不似平时的冷静与淡然。
云晓突然别过脸去,将视线从柳清漪微微冰寒的俏脸上挪开,转而目光微垂,思绪突然回忆在之前他所看过的那残旧笔记册中,心神微沉,仿佛经过一番权衡之后,最终还是决然做下了判断。
皓首猛然抬起,再度望向柳清漪,纳兰云晓虽然未曾表现出任何怒意,但隐约间依旧揣着几分,足以被柳清漪看出来的执拗,最后只缓缓吐出了一个字——
“是。”
然而伴随着云晓这简单一字的回答,柳清漪立于碎石堆前的身子,都不由轻微地摇晃了晃,呼吸之声逐渐加重。不过她也是在努力压制着心头躁动的情绪;毕竟依她以往的直率性子,此刻倘或换做了其他人,恐怕她早便已经顾不得许多,直接出手教训一顿先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相信那些外人的话,要去怀疑我妈妈?你见过我妈妈么,你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么?”
柳清漪厉声质疑着,在她的心中,一直将自己的母亲,视为内心想要追逐和默默学习的对象。对于后者在商界的经营和管理能力,柳清漪是怀着无限尊崇的。
更何况因为慕容楠的早逝,愈发加深了母亲在她心中的地位,所以她绝不允许后者受到任何人的诋毁与诟病,哪怕是云晓也一样!
“你冷静一点,我这样说,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可知道,我带你来这里……”
“够了,云晓!”
在纳兰云晓跟着俊眉皱叠,强压下耐性想要和柳清漪解释自己作下的判断时,后者却完全没有想要听下去的打算,当即眉目噙怒地嗔止。
“诶,柳清漪。我好好地跟你说话,你怎么倒生气了呢?我并有没有要针对你母亲的意思。你干嘛突然就冲我发脾气?”
见到柳清漪在突然之间,近乎有些蛮不讲理地将自己的话喝止,纳兰云晓一时脾气涌上心头,也顾不得自己原本想着尽量不与清漪闹僵的初衷,同样嗖然站立起身来轻掀了掀嘴角,无奈地冲柳清漪质疑。
柳清漪见状却分明着急起来,忍着微微的抽泣声,玉手胡乱捋过额前被风吹乱的几缕秀发,忙娇言抱怨。
“我哪里想要对你发脾气了?分明就是你先说我妈妈的不是。你宁愿相信那些外人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相信我妈妈!”
“我们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说话么?”
云晓抬起头来,避开柳清漪针锋相对的目光。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在柳清漪温婉柔和的外表下,竟隐藏着如此执拗偏激的一面。
这一点,倒有些和唐娅婷那倔丫头相仿了。
柳清漪未曾再答话,只是琼鼻微抽地细微娇哼了一声,眼瞳之中晶莹满溢,但她却强忍着不让其坠下。
“清漪,别闹了。你一向都很理智的,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感性起来了?我知道这样说你的母亲,让你有些难以接受,但你好歹听我把话讲完,到时候你再发脾气、或者从此不想理我,我都没有关系。只是有些事情,我觉得,你也应该知晓一些。”
“我哪里闹了?我心里藏着的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明白。你以为你了解我是怎样的人么?你现在都已经失忆了,你根本什么都不记得!我……”
柳清漪贝齿紧咬红唇,眼眸飞速眨动着,倔强地压抑着呼之欲出的眼泪,别过俏脸,纤细的音色在此刻竟显得有些低沉发颤,听在云晓耳中,也令得后者情绪有些难受了起来。
纳兰云晓此刻心中自是觉得无比憋屈的,他心底本就藏不住情感,加上这下又被柳清漪连番对自己的说辞所刺激,脑海也很快陷入了混沌与泥泞。
他原本想着,能够找柳清漪确认自己从那本笔记册内,所看来的许多往事是否属实,可哪里知道如今结果没问清,反而受了后者一顿质疑反驳。
“是,你说得对,我哪儿有什么资格说你呢?你既然觉得是我诬陷你母亲,那好,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出证据来给你看的!”
云晓嘴唇微张,深深地吸了一口海风拂过夹杂咸味的空气,然后努力定下神来,让自己不去和柳清漪争辩,转而迈开步伐,就欲自柳清漪身旁快步走过。看他的这幅模样,似乎已经不想在与后者纠缠这无法继续的话题,打算自己一个人离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总要为了一些我们之外的人,闹矛盾呢?”
柳清漪身形立于原地,娇躯轻微颤抖,愈发显得干涩的樱唇紧抿着,却恍惚陷入了沉默之中。唯当云晓步伐挪至自己身侧之时,方才幽然开口,犹豫自问般喃喃。
“何婉瑜学姐不是与我无关的人,她是我们公学院的‘考神’,是我的精神榜样。我心里对她,是怀着深深向往和敬佩的。”
柳清漪的话语声虽轻,也并没有故意说给云晓听的意思,但依旧被掠过身旁的后者所闻。
当下纳兰云晓也是驻足而下,脚步微顿;他眼神显得异常决绝而迥然,心思仿佛细微思忖了一下,继而同样轻声说着,给予了柳清漪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回答。
云晓话语道尽,眼神有些游移,心中踌躇着,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余光斜瞟向了柳清漪,却恰见得后者娇躯似乎在此刻再度猛晃了一下。云晓心中有些无奈,他从来没有想过,在柳清漪面前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
皓首垂下,云晓在原地继续停顿了片刻,见到柳清漪没了要说什么的意思,心中自嘲地一笑,便又再度迈开步伐,对着来时之路,快步离去。
这倒并非是纳兰云晓没有气量风度,竟将柳清漪一个女子独留在这儿。只是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确需要让后者,一个人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我这是、怎么了……”
望着纳兰云晓渐行渐远的背影,柳清漪置于身侧衣袖口下的素手,不由缓缓紧握了起来。那一直隐忍在眼睑之中的两汪晶莹,此刻也方不自觉簌簌流淌而下。
细微的抽泣声,在这片碎石空地缓缓传荡开去,逐渐飘散于风中。阳光斜照在少女被泪水浸湿的雪白容颜上,反射出珍珠般的光芒,却显得有一丝清冷、几分惆怅……
时间飞逝,天际的旭日缓缓行进着它西斜的路径。依稀之间,已经是残阳西坠,缓缓颓向亭山。而原本金灿灿的阳光,也逐渐赤红起来,斜影稀疏,视线眺向圣菲市西隅的亭山峰峦,仿佛顿觉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圣菲伊顿公学院内,放学的鼓楼钟鸣之声,接连着数栋教学楼内下课的清脆铃声,交相映衬着,响彻在这片掩映于绿树黄叶遮掩下的红瓦白墙之间。
原本安静了一下午的校园,终于也开始再度有着喧闹之声传荡开来,余音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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