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微与飞快地爬上老父亲膝头,勾着脖子去看大熊给出来的文件。

    虽然老父亲嘴里说着:“这个不好玩,宝宝。”手上还是捞了她一把小心摔。

    靠着老父亲的胸膛,只见文件上列举了上到吸-毒、嫖-娼、办-假-证之类违法乱纪之事,下到始乱终弃、校园霸凌、不赡父母道德败坏之流,应有尽有。

    老父亲合上文件,递还给熊逸。他说:“熊哥放心,这些情况都没有。”

    熊逸似乎不太相信,苦口婆心:“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们都可以一起想办法。”

    赵一希抱着软糯糯的女儿,扑闪着的长睫毛下,眼睛里藏着笑意。

    赵微与知道,这是老父亲在藏着坏呢,就跟哄她吃酸橘子的时候一模一样。

    果不其然,只听他说:“杀人放火倒不至于,只是有一件事,的确得和熊哥报备下。”

    熊逸坐直了,一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样子。循循善诱:“没关系,说来听听,都可以聊。”

    老父亲一鸣惊人:“我有一个孩子。”

    说罢还抓着赵微与的小手和熊逸摇摇打招呼。赵微与懂事地配合朝大熊笑笑。

    大熊仰倒,显然他做的心里准备里并不包含这个选项。

    他还在挣扎,问:“领领领领领……养的?”

    老父亲一击绝杀:“不,亲生的。”

    一大一小同款长睫毛对着大熊扑闪扑闪,简直萌杀人也。

    大熊盯着两张酷似的脸,似乎要找出些什么不同来反驳。最后发现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如出一辙的精致。那是他最初注意到赵一希的记忆点。

    停了一会儿,他才说:“可是,你才不到二十五岁。”

    老父亲杀人不见血,他回:“所以小鱼才三岁。”

    赵微与故意软萌萌地歪头问:“熊叔叔,难道小鱼不可爱吗?”

    这可真是要了这尊大熊的命。他一手捂着心脏,一手捂着眼睛。语无伦次地说:“可爱……可爱……”

    可赵微与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另一句心里话:去他妈的可爱。

    哈哈哈,赵微与想,老父亲这一回总算是晒娃成功了。

    沉默是离别的笙箫,是今晚的康桥,是赵一希对女儿身世的守口如瓶。

    熊逸虽然时常爱发表过激言论,看着不着调,但在专业上他似乎还是靠谱的。在经过最初的打击后,迅速恢复到工作状态。

    追问赵一希一堆问题。

    “孩子是正常方式生产吗?”

    “孩子母亲是否为特殊人群?”

    “她生产时是否已经成年?”

    “孩子母亲是否还在世?”

    “她对于孩子的抚养权持怎样的态度?有没有可能就抚养权问题产生法律诉讼?”

    “你们是否还有联系?”

    这些问题赵微与也想知道,此前姑婆和赵一希的对话中从未涉及过这个问题。她也曾好奇翻过家里的相册和赵一希的手机,完全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一度让她以为这世上根本没有“母亲”这么一个人,她就是赵一希同志一个人生的。

    这当然不可能,所以她只有各种猜测。比如可怜的赵一希同志少年丧妻啦、比如她的出生涉及到不可言说的秘辛啦、比如穷小子赵一希爱上了一位富家千金私奔生下她后她妈妈被抓回豪门联姻之类的,够写好多本狗血小说。不过从未得到过验证。赵一希和姑婆简直太过小心。

    此时她还不能表示出对这个问题的过分关注,以免老父亲把她赶离谈话现场。装作对手里的小猪佩奇十分感兴趣,用力抠着佩奇的眼睛,实则支着耳朵偷听。

    事实证明赵一希还是赵一希。

    他只是摸着她头上软毛,认真地对熊逸说:“熊哥放心,不会产生任何法律纠纷。她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和我一同抚养小鱼,仅此而已。”

    这话似乎什么都没说,但也含有一定信息量,仔细一想好像还是啥也没说。

    唉,小鱼叹气。

    显然大熊并不放心,他给力地追问:“她有签放弃抚养的协议吗?如果没签你是否保留了口头约定的相关证明材料?”

    沉默,赵一希沉默。

    等了一会儿,熊逸似乎妥协了。头疼地靠到沙发靠背上,说:“那好,最后一个问题。”

    赵微与支好耳朵等着。

    “她的母亲是娱乐圈从业人士么?”

    沉默,依然是沉默。

    最后,熊逸重重地叹了口气,感慨道:“你呀你,年纪轻轻,怎么心思这么重呢。”

    赵一希只是笑笑,回他:“以后辛苦熊哥了。”

    赵微与依然不知道自己的基因的另一半提供者是何许人也,但这似乎也并不重要了。从她有清晰的记忆开始,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位手忙脚乱的新手老父亲。

    是他试牛奶温度时把自己烫的跳脚;

    是他担心指甲刀会伤到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用嘴一点点儿地啃;

    是他在一夜里惊醒数次看见她依然睡在旁边才放心重新入睡,是他在她思维不明时哭闹不休的时候也焦急对着诸天神佛乱许愿;

    是他在听到她第一次发出“baba”的音节时欣喜若狂地四处打电话炫耀;

    也是他细心地教她走路,在她能够不借助支撑独立一步步蹒跚跑向他的时候,背过身去抹泪,以为她看不到。

    老父亲不想说的往事,或许是伤心事。赵微与不忍熊逸再逼问他。于是扔掉那只一点也不符合她审美的佩奇玩偶,扭身趴到老夫亲怀里,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爱困地蹭蹭。软乎乎地说:“爸爸,睡觉。”

    赵一希连忙搂住爱娇的小女儿,哄她说:“爸爸抱你到小床上去?”

    “不要。”赵微与抓抓被衣服蹭得有些痒的脖子,把包子脸埋到老父亲胸前。一副不想见光,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

    赵一希只好拖着她的小屁股站起来,用沙发上的薄毯包着,轻轻拍着背哄睡:“好好好,爸爸抱着小鱼睡。”

    ——

    9月1日。

    对于莘莘学子来说,噩梦般的一个日子。对不想上学地攻击力,不亚于“星期一”魔咒。

    真是奇怪,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一定要有“9月1日”的存在呢。

    赵微与掩耳盗铃地提前撕了日历上9月1日那页,也没有逃脱大招“开学”的迎面一击,血条顿时掉了一半。

    反而由于她的行为被赵一希同志义正言辞地批评面对问题和困难应当迎难而上,而不是逃避。

    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道理谁都会讲,如果知道和做到之间没有那道天堑,这世上的伟人圣贤只怕是会多到书中都写不下。

    老父亲你只看到我逃避上学撕日历的不当行为,难道就没有关注到你可爱的小女儿对上幼儿园的抗拒吗?这是多么严重的心理问题,你就不怕在我心里留下什么阴影吗?

    事实证明,老父亲的心是铁做的,一点儿柔软都不能分给小女儿。

    好吧,或许她应当对赵一希同志公平一点。老父亲望女成凤对于孩子前途的期望,战胜了小女儿哭兮兮的赖皮脸。

    老父亲把决然地把赵微与交给了幼儿园的生活老师——小鹿老师。小鹿老师大眼睛,瓜子脸,戴着萌萌的麋鹿发箍。

    她很有经验地对老父亲嘱咐:“家长如果表现出不舍,孩子更难入园。头两天都这样,过几天孩子习惯了幼儿园的环境就好了。”

    只有理论经验的赵一希决定听从小鹿老师的意见,他对正在干嚎的赵微与说:“小鱼乖乖上学,下午爸爸就来接你回家。”然后第n次对女儿承诺:“爸爸没有不要你,只是带小鱼换个地方玩而已。”

    毅然离去。

    也不知道有没有偷偷哭,老父亲其实蛮脆弱来着。

    眼见挣扎无果,入园后,赵微与一秒闭嘴。

    其他小孩儿哭是真的不想离开爸妈来到陌生环境,她干嚎单纯只是不想步入这充满熊孩子的人间地狱。希望这一届的幼儿园老师能给力一点,可以管制着熊孩子们规规矩矩不要捣蛋。

    由于她的“乖巧”,被小鹿老师奖励了一根棒棒糖,并允许和活动室里的巨型毛绒兔子玩。

    在此起彼伏的嚎啕声里,赵微与坐在兔子腿上啃棒棒糖。一边分神想,这么大的兔子难道不会更吓人吗?

    一个小女孩儿站在不远处看她,她挪挪腿,朝外坐着,这样另一只兔子腿也能坐人。怎料那个小女孩儿看看就跑走了。

    正好,她也不想接触这些正儿八经的小破孩儿。

    开学期的幼儿园简直是百态横生,地上滚的,抓着老师衣服不放手的,扎堆比哭的,安安静静自己玩的,兴奋得呼来跑去的……

    都没敌过成人世界糖衣炮弹的“险恶”用心,活动室的众多玩具很快让初初离开父母的幼崽们恢复了秩序,除开少数偶尔嚎一嗓子的粘人崽以外,大部分小朋友都在小鹿老师的带领下一起玩儿——用彩色磁吸扣给白板上画的动物粘贴眼睛。

    就特别幼稚。但是为了不让赵一希同志被老师批评,赵微与还是配合完成了。

    排在后面的小朋友去玩的时候发现盒子里的磁吸扣已经没有了,小鹿老师就问前面的小孩儿:“前面哪位小朋友有看到老师的眼睛呢?把眼睛还给老师好不好?”

    赵微与:“……”

    难道没人觉得这是一个恐怖故事吗?跟巨型毛绒兔子一样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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