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查不到异常,萧霁铎亲自来提审有关人等。
鱼小瑜作为第一嫌疑人,规规矩矩跪在堂下。
仵作、狱卒都被传了来,卫鸣珂的尸身也被停放在了大堂外。
萧霁铎坐在大堂,俊美肃穆,又不怒自威,“李尚书,卫鸣珂被发现之时,是何种情况?”
李尚书恭敬道:“启禀陛下,卫芳……卫鸣珂被发现之时,口鼻出血,体温尚暖,应是刚毙命不久。”
“可有不妥之处?”
李尚书想了想,“未见不妥之处。”
“可有痛苦之色?”
李尚书拧起眉头,摇了摇头,“脸上血渍甚多,但看得出神情并不痛苦。”
中了鹤顶红这种剧毒,神情不痛苦?
萧霁铎双眸闪着光,又看向其余人等,“仵作、狱卒,都各自说说,见到卫鸣珂是何样子?有何异常?”
几个狱卒这辈子第一次进到皇帝,都激动的结结巴巴,不过提供信息很是一致,“满脸鲜血,没了呼吸,未见有其他异常。”
两个仵作也激动的大汗淋漓,一人脸红耳赤说:“脸上有血渍,口鼻流血,身体冰凉,而小人已经验过,确是鹤顶红毒杀。”
萧霁铎抬头看向孙院判,孙院判躬身回禀:“仵作话语没错,尸身脸有血渍,口鼻流血,尸体冰凉,是鹤顶红中毒。”
萧霁铎默了默,开口道:“孙院判,验卫鸣珂食道是否有毒,若有不妥,再验全身。”
孙院判俯身一礼,出去前面大堂验尸,过了不久,回来禀报:“启禀陛下,尸身食道未见有毒,血液中有毒。”
李尚书瞬间抬起头来,脸上若有所思,连跪着的鱼小瑜都听明白了,这即是说毒并非卫鸣珂吃进去的。
萧霁铎点点头,看向鱼小瑜道:“你那壶酒倒可以撇清了。”
“多谢陛下~”鱼小瑜急忙叩首。
“先别言谢。”萧霁铎阻了她的话,又看向狱卒,“鱼小瑜走的时候,卫鸣珂还活着么?”
“是。”狱卒齐齐回答。
萧霁铎嗤笑一声,“既然酒没事,人也是鱼小瑜走后才死的,那鱼小瑜理应不是凶手。”他这次看向鱼小瑜,眼神带着亮,“此番你这个人才算撇清。“
“多谢陛下。”鱼小瑜脆生生道谢。
“起来吧。“萧霁铎示意鱼小瑜站在他的身旁。
鱼小瑜站起身,乖巧在他身后听审。
萧霁铎想了一想,又吩咐道:“孙院判,再验,注重尸身耳内、脐内等隐秘之处。”
院判领命而出,过了一阵,院判跑来回复,神色惊慌:“启禀陛下,此次有所发现,尸身脐内有一细孔,孔内验出有毒。”
萧霁铎了然的点点头,接着问:“衣裳脐部可有洞?”
孙院判愣了一愣,“容臣再验。”顶着萧霁铎那冷嗖嗖的目光,一时间,他浑身大汗,又继续跑出。
“孙院判这是老糊涂了,回去后要敲打敲打。”萧霁铎随口说着话,堂内空气都冷凝了,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大厅落针可闻。
须臾,孙院判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启禀陛下,未曾见到外衣有孔,中衣倒是有孔。”
“卫鸣珂那红色外裳很是厚实~”萧霁铎自言自语着,忽然寒了脸色,厉喝道:“来人,搜两个仵作的身,寻一针状物。”
两个仵作闻言,脸色大变,其中一个直接吓得瘫软在地。
侍卫们依言,在仵作身上细细搜索,最后在倒地那个仵作身上搜到了一根骨针。
“这是何物?”鱼小瑜忍不住问了出声。
萧霁铎倒不斥责她多嘴,耐心解释:“南国水中有一种虫,骨极细,虽中空但极为结实,南国老百姓寻常拿来用作针。”
“哦!”鱼小瑜点点头,看向那瑟瑟发抖的仵作,看样子,这便是凶器了。
萧霁铎寒了气息,“仵作,你受何人指示杀人?”
“陛下,小人冤枉。”被询问的仵作吓坏了,不断叩着头。
萧霁铎冷笑一声,看向鱼小瑜:“你可明白。”
鱼小瑜立即回禀:“臣妾明白有二,一则是卫鸣珂食道无毒,血中有毒,那鹤顶红是来自身体而非吃食。“
见萧霁铎目露赞赏,鱼小瑜继续道:“仵作那骨针内部放入鹤顶红,扎入人脐中,就可以导致活人中毒身亡。”
“不错。”萧霁铎赞同。
“可是,陛下,仵作是如何杀人的呢?”鱼小瑜还没完全想透彻。
“这是利用卫鸣珂想逃的心思,设下的毒计。”萧霁铎双眸冷冽。
“利用卫鸣珂的心思?”鱼小瑜眼睛一亮,立马想通了,说道:“容臣妾来猜一猜,卫鸣珂想必是用了假死手法,骗过守卫,实则当她被运出囚室,放入殓房之时,她还是活着的。”
萧霁铎温和道:“继续。”
有了鼓励,鱼小瑜朗声道:“她可能用了什么蛊术或者药物,装成死亡的样子,实际却只是昏迷而已。”她看向仵作,继续道:“凶手靠近假死的卫鸣珂,用骨针刺入她脐内,释了鹤顶红的毒,所以凶手就是有骨针的仵作。”
“那为何不是狱卒做的?狱卒在运送尸身途中也可下手。”萧霁铎故意问道。
鱼小瑜小脸一扬,“因为卫鸣珂的外裳上没有针孔,那外裳过厚,若直接用骨针穿透,可能会折断骨针,凶手为保证一击即中,便要脱去外裳,而身为狱卒,是不能随便除却尸身衣裳的,但仵作为了验尸,就能有这个方便。”
“验骨针是否有鹤顶红,若有,便严刑逼供,务必要仵作吐出背后主使。”萧霁铎冷冷出了声。
仵作闻言,当即吓昏了过去,被世卫拖了下去。
骨针检验出有鹤顶红的存在,这个案子就这么告破了。
后来,仵作既承认了杀人,也承认了卫鸣珂前襟的鹤顶红是他放的,为的是陷害鱼小瑜,至于杀人动机,只说卫鸣珂是他仇人,污蔑鱼小瑜的缘由,说是看不惯宠妃而已,理由十分稀松,其他什么再也问不出来。
吕克用也只查到仵作独身一人,无牵无挂,没有什么亲朋好友,这个案子只能以仵作仇杀卫鸣珂,陷害鱼小瑜论处。
返回熙园的驾辇上,萧霁铎给鱼小瑜又解释了一二。
狱卒见到卫鸣珂满脸鲜血,而不是口鼻出血,因为那时候人还未中毒,应当是卫鸣珂用血涂满脸做个样子,用功法或者毒药什么的闭息,准备假死跑路,仵作和御医见到的是中毒之后口鼻出血的卫鸣珂,这是萧卫鸣最初怀疑卫鸣珂被发现之初未死的一点。
鱼小瑜有些不解,背后黑手为什么枪口现在要对准她?
就因为坏了他们的事?还是说,看出鱼小瑜在萧霁铎身边中的重要性?
鱼小瑜摇摇头,她觉得是宠妃名头害了她,毕竟世人都以为萧霁铎对她十分喜爱,幕后黑手对付萧霁铎难免要针对到她,这真算是无妄之灾了。
只是,卫鸣珂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难道幕后黑手就不想要蛊术了吗?
马车有规律的摇晃,车内就一盏灯挂在车壁。
“陛下~”鱼小瑜看向了车内对面。
坐在对面的萧霁铎抬了抬眼,昏暗的马车内,只一张苍白俊美的脸,长睫微敛,棱角分明的嘴唇紧闭,惊艳又威严。
“陛下,卫鸣珂一死,莹儿至关重要。”鱼小瑜小脸严肃,认真说出猜测。
“孤已令影卫守住莹儿身周。”萧霁铎微微勾起嘴角。
原来萧霁铎已做了部署,鱼小瑜点了点头,忽然又直起身,“还有,小世子可能有危险。”她觉得幕后黑手不会无缘无故杀人,既然杀过一次小世子,说不定小世子之后还会有危险。
“孤已着人去保护。”萧霁铎语调平静。
鱼小瑜怔了一怔,绽开潋滟笑颜,她怎么总是慢了一步,萧霁铎瞧过来的眼眸漆黑,显得脸色依旧苍白。
“陛下,您的伤不要紧吗?”鱼小瑜有些担忧。
萧霁铎闻言,微微抬起双眸,漆黑的眼眸带了一丝波动,他不言不语,直接开始宽衫。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鱼小瑜有些慌乱。
“你不是问孤?”萧霁铎嘴角一勾,将衣襟松开些,胸口的伤口暴露了出来。
缝合好的长长狰狞伤口,已经自动愈合,变成一道深色的丑陋伤疤。
“好的这么快。”鱼小瑜欣喜抬眼,双眸泛着光,像是柔光都融了进去,多情又乖巧。
“你可以触碰。”萧霁铎徐徐吐出话语。
鱼小瑜娇憨微笑,浓密的睫毛轻颤,小手轻轻的触碰,伤口处的新长的疤痕摸起来坚硬,像一个硬壳,护住了伤口。
伤口旁边的肌肉紧实,微微隆起,不经意触摸到,手下的身子僵了一僵。
目光中有墨色长发垂下,挡住了眼前一片莹白,鱼小瑜抬眼,对上了萧霁铎黑暗幽深的双眸。
鱼小瑜一呆,一阵酥麻感自指尖传来,身子不由得发软,心跳慌乱了起来。
萧霁铎黑瞳深邃,眼底汇聚一团浓稠的旖旎,好看的嘴角微微勾起,带出了致命的诱惑。
鱼小瑜脸上滚烫,目光却怎么也挪不开。
萧霁铎笑的像个魅魔,“怎么不说话?”
鱼小瑜浑身力气好似被抽离,一动都动不了。
“嗯?”萧霁铎声音低磁烫耳。
鱼小瑜努力别开脸,退缩到车内一角,“陛下,臣妾有话要启奏。”她双眼通红,声音微颤,却蓄意抬高了音量。
“有话明日再说,孤累了。”萧霁铎忽然冰冷了面容,闭上了眼睛,下颌线锋利,像是一把不容情的刀,鱼小瑜翕张几下嘴唇,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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