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韩熙的住所已经很晚。
许轻一路上心神不宁的,学辰料她有什么心事,他没睡,守在客房门外。
夜半,她穿戴整理,蹑手蹑脚出来。
被他发现,她迟疑着,双手握在一处,粉钻不在她指尖。
“我有东西丢在餐厅了,回去找。”她喃喃。
学辰胸口发疼,问:“戒指?”
“可谦不喜欢,我扔到花丛了,路上没敢告诉你,我现在回去找。”愧疚这种情绪是许轻未曾体验过的,平日里惯于施予,从未欠过别人什么。
学辰,是她有生以来第一笔债。
许轻刚要出门,来了短信,她不看,又是这个时间,又是那个同学。
而后,铃声响起。
她满目厌弃,抛开手机,来电人是乔森。
学辰同情乔森,比可怜自己更甚,他越权接了电话。
“你终于肯搭理我了!许轻,听说你回北京了,什么时候方便见个面?微信你通过一下呗,我都加你八百遍了。”好听的声线,急迫,卑微,像破土的嫩芽。
学辰低低回道:“感谢你七年来对我女人的关注,也感谢你把蠢事做到极致,你是我和许轻谈资里,最大的笑话。”
许轻气急,来回踱步:“破戒指我不找了,多少钱我双倍打给你!”
她回了客房,门重重关上。
学辰倚在酒架,眼眶很热,血脉被什么灼烧着。
失而复得的粉钻比命还贵重,怎么,就轻易送人了呢。
许是,她抢来戒指戴上的那刻,笑容太美,三分孤傲招摇,三分媚人多娇,三分稚气天真,还有一分淡紫的温柔。
明知道,动摇不了她的悲喜,她也不会为他展颜,垂泪,忧悒,彷徨。
她待他,与待乔森,是一样的。
而他与乔森,和她高跟鞋下的草芥也是一样的。
开车返回餐厅,大门已经从内侧上了锁。见里面依稀还有灯光,学辰拍门。
老板舒丽是个颇有韵味的年轻女人,她从窗内看了他半晌,打开锁:“我的餐厅可不是24小时营业。”
学辰不理她,直冲向花丛。
而那里,一朵玫瑰也没有了。
学辰跪在坑洼的泥土上,一寸一寸摸索。
舒丽款步走来:“突然觉得太俗气,刚刚找人铲掉了,你在找什么?”
学辰低语道:“我母亲的遗物。”
舒丽怔忡:“铲掉的花运到郊外的苗圃了,我陪你去找。”
凌晨的郊野万籁俱寂,学辰扎进那一堆废弃的无根的玫瑰丛一株株翻找,没有灯,没有星光,舒丽用手机为他照明,他疯子一样寻找着,刺破的手觉不出痛,只是眼眶很疼,蕴了滚滚岩浆。
几个小时过去了,粉钻的光芒刺入眼底,学辰瘫坐在泥土上,握着他和母亲最后一丝维系。
舒丽笑道:“戒指找到还不走?再往西就是周口店了,你要坐这儿等个70万年,做下一个北京猿人么?”
8点钟,苗圃工人陆续来上班,舒丽拦下一个骑电动车的小伙子帮她和学辰照了合影。
学辰看着满手的伤,向他借了副尼龙手套戴上,上午还要出席活动,没时间回去换衣服了。
见面会现场。
学辰和容可谦落座暖光最强的舞台中央,主持人正是采访过许励航的周梓琦。
“allen今天的装束耐人寻味,尼龙手套够复古的,配上子衿的珑白系列,居然毫不违和。”周梓琦袅娜地跷起腿轻松开场,台下欢腾尖叫。
学辰被掌声惊扰,悠悠道:“铭服饰的君子怀德四个品牌各有千秋,君轶和子衿最贴合我的年纪,君轶没了墨凛系列就失去了灵魂,相比之下我倒更喜欢子衿的珑白。”
周梓琦道:“据我所知,整个铭服饰一派颓势,子衿因为难以负担代言费用,刚刚与一位合作三年之久的欧洲名模解约,你可以考虑为其拍摄画报。”
学辰淡笑:“虽然同属一个集团,但君轶和子衿仍是竞品,若是君轶不复存在,我免费代言的权力倒是可以考虑转给子衿。”
周梓琦抛转引出了玉,接道:“有细心的粉丝专门做过调查,allen免费代言的消息一出,君轶销量同比增长三成,而绅骑向容可谦抛出橄榄枝后,他们的销量数据没有任何波动,所以有人下了定论,allen是容可谦的终结者。对此,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呢?”
学辰缓缓开口:“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每个艺人的潜能都需要对手来激发,然后过渡到另一个高峰。所以我和可谦互为终结者,竞争让我们的演技得到升华,所以终结的是尚有不足的自己,开启的是更加成熟的下一个阶段。”
这样睿智的答案让周梓琦没有文章可做,中规中矩的访谈和游戏过后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周梓琦含笑起身道:“刚刚通过击鼓传花选出了三个幸运的小女生与两位主演亲密接触,粉丝的福利发放完了,下面我们特意给allen和可谦准备了惊喜,这个惊喜他们事先是不知情的,有请神秘嘉宾登场!”
从后台现身的两个人是上了岁数的一男一女。
容可谦热泪盈眶抱住了那个女人:“妈,您怎么来了。”
周梓琦对台下做出嘘声手势,说道:“你们每个人都爱可谦和allen,但是从血缘角度来说,这两位才是当之无愧最爱他们的,让我来介绍啊,这位就是美丽的容妈妈,而这位老人正是allen的表叔陈国本,他唯一的亲人。”
黄杨木拐杖几乎成了黑色,学辰看着它,全身的关节都在撕裂。恐惧翻涌而至,咬住嘴唇也克制不住疼痛的记忆在血液里重演,双手针刺般的痛觉就这样被唤醒。
周梓琦扶过陈国本:“这么多年没见,您有什么话想对allen说呢?”
苍老了很多的陈国本衣衫褴褛满面褶皱,他咳了两声:“真是个不孝的混蛋!”
台下静寂屏息,周梓琦也颇感意外,昨天核台本时,陈国本还是慈眉善目极其配合,到了现场最关键的环节他竟然换了一副样子。
她赶忙补台:“我懂您的意思,allen忙于事业很少回去看您,今天有机会见面,allen还不快跟表叔聊聊家常。”
学辰缓缓抬眼看那张丑陋至极的脸,没有克制自己的情绪:“我和他无话可说,而且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他。”
满座哗然。
容可谦扶住学辰肩膀,回身对周梓琦说:“allen以前的事我也知道一些,这个人跟他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如果真是他的亲人,为什么把他送进福利院而不亲自抚养?是你们搞错了,让他下去吧。”
周梓琦闻言跟工作人员使个眼色,陈国本挣脱了要带他下台的人,咧嘴笑道:“他命硬,克死他爸妈之后没人敢要他,是我见他可怜,跟他户口所在地的居委会商量,指定我做他的监护人,我好吃好喝伺候着,可这畜生嫌我们又穷又脏,非要去福利院。现在有出息了,一点儿不顾当年的恩情,你们这帮女娃喜欢的就是这种人!忘恩负义!”
他话音一落拐杖也落下来,容可谦护着学辰,背上挨了一下。
保安把陈国本架出演播厅,导演举牌让周梓琦采访另一位嘉宾,容可谦妈妈含泪脱下儿子的上衣,那一道红痕引发了掌声雷动,场上所有人高呼“容可谦”。
这次活动和活动中的意外在自媒体传出后掀起了声讨allen的浪潮,而容可谦的人气起死回生。
allen的时尚品味可以救活一个尼龙手套厂,他的忘恩负义却让千千万万爱他的人死了心。
集美们看看他的穿衣打扮就好了,千万别对一个没良心的衣服架子有太多要求。
想吃狼心狗肺,找allen,他那里的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种货,就该拉出去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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