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平方后面是个面积不大的小民居,工作之余的时间,许轻独自居住。拍摄结束之后,麦盟给工作室的大门安了警报器,为了许轻的安全起见,他执意要学辰留下。
麦盟嘱咐道:“艾璇和孩子都死了,容可谦不可能善罢甘休,他现在下落不明,指不定猫在哪儿准备找你俩麻烦,要多留心。”
容可谦绝非善类,遭遇家破人亡挚爱丧生,他定会迁怒于他们伺机报复。他是一枚随时失控的炸弹,藏匿在闹市深处。
习惯行走在暗处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毁掉明媚的东西。
双人沙发上,许轻和学辰并坐着,原本各在一侧,慢慢地,身体就靠拢在一起。
许轻仰入学辰胸膛,扬头蹭他的下巴:“极光总承包部的刊物合订本我看过了,既然是公司的文艺小先锋,那你给我唱首歌听,田馥甄的《叶子》会吗?”
他凑唇到她耳边,煞有介事地嗽嗽嗓子,唱到:“大姑娘美的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青纱帐,这边的苞米它已结穗儿,微风轻吹起热浪。大姑娘……”
这才是真正的学辰,深远哀戚不见了,笑得有点不正经,痞痞的,有点儿恼人,却更撩人。
许轻笑到全身无力,整个人倒在他身上,学辰欺身而吻,他的手游走在她腰际,能感到她越来越热的身体和红晕灼烧的面颊,唇齿间的缠绵更加深入,他吻技实在太差,时常搞得自己上不来气,许轻便逃离他主导的亲吻转而吮他的颈窝,手指伸入他的上衣,触到那紧绷而结实的背脊。
情难自控之时,学辰停了下来,他说:“不能再让欲望上台阶了。”
“我得给你搞个特训,不然以后一拍动作戏你就犯懵。”许轻笑他太纯情。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只要有剧本,什么戏我都演得了。”
“提到肉,又到了吃炸鸡时间。”
“这么晚哪还有得卖?”
“我每天都这个点儿去。”
“不怕胖?”
“胖成猪你也得收了我!不然进不了祖坟。”
“好,等我扮上就陪你去。”学辰换了件邋遢的长衣,帽子口罩将脸遮上。
许轻抱怨道:“和大明星搞对象就是麻烦,每次约会都跟做贼似的。”这话让两人同时想起容可谦。
那个人就像哽在喉头的鱼骨。
气氛倏然冷却,相知未满,竟已相许,他们惊觉,彼此还不曾熟识。只有基本的了解,没有恋人的默契,回忆里也是矛盾和猜忌更多些。
天色已是全暗,行人无几,拍死在腿上吸食的蚊子,掌心沾了血,许轻烦郁了,停步擦手,突觉腹部被有力的手臂捞起,她以为是学辰在玩闹,但那个人越来越粗暴,不顾蹭掉的鞋子直直将她向后拖行,许轻张口呼救,声音未出,另一只手掌牢牢覆上她的脸。
只一瞬而已,她已被拖进黑色吉普。
隔着车窗,她听到学辰在叫她的名字,游丝般的,和呼吸一同断裂。他被几个人制服在地,双手反拧无法挣脱,头部也被人牢牢踩住。
许轻感到恐惧,不是害怕,而是恐惧。从意识的黑洞中升腾起惑人的灰色烟雾,一团又一团叠加着,阻断了视觉、听觉、触觉……
黑色吉普疾驰而去,呼吼只会换来拳打脚踢,学辰安静下来,身后传来容可谦平和得近于柔美的嗓音:“今晚我要请你看出好戏。”
学辰看不到他,只觉他的声音敛聚了扭曲的疯狂,与生俱来的桀骜遮去了大半却依旧流露出不可驯服的孤高。他的身体还在世间,灵魂早已没入泥土。
双手被人反绑,学辰被拖上另一辆车。跟着他的两个人盯得很紧,他便假装晕倒在后座上,好在绳索不算太牢,他一路上缓缓挣脱,车停时,已经解开了八成。
北郊待拆的废弃工厂,几排低矮的砖房连成四四方方的迷阵,四野阒然,周遭没有一户农家。
学辰保持着被缚的姿势,被人拎出来扔在地上。
其中一个人揪住他的头发,对旁者道:“这小子还没醒,我先进去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你盯住他。”
学辰趁他们不备,急速扫视,黑色吉普就在前方,车门大敞,他循着灯光,在一排排砖房中锁定了许轻的位置,那是间20平米左右的小厂房,有两扇木窗,厚重的铁门被挂锁封闭,俨然一座密室。
木窗透出光来,里面晃动着几个高大人影,他仔细观察,隐约看到厂房后面有个半人高的墙洞。
带他过来的人一个绕到房后,一个把风观望,这让学辰确定了入口位置就在屋后。
此时,他听到许轻反抗的呜咽从窗缝中飘来。
她叫得越尖锐,里面的几个男人笑得越粗野,其中一个喊道:“你们起开,把那小子弄醒了之后再让她脱干净,让他眼睁睁看着那才有意思,你先去把相机架好了。”
“来,小姑娘,你教教哥咋拍照。”另一个声音沙哑的男人接话,随后便听到他吃痛的嚎叫,“大哥,这小娘们儿咬我。”
学辰心下揪痛,他听到许轻挣扎的喊声:“我知道是容可谦指使你们的,他出的价我翻十倍、二十倍也姓,只要你们放了我,今天的事我绝不说出去。”
被唤作大哥的那个人不为所动:“我们干这行也是讲原则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姑娘,你是愿意自己脱啊还是哥哥帮你?堂堂摄影师被人拍出这种照片,看你以后还拿不拿得起相机。”
“你们几个别贫了,先试试机子好不好用。”
咔咔的快门声伴着刺目闪光,学辰的意识陷入惨境,容可谦的用意是让他眼见许轻在密室受辱而无能为力,屋外只剩一个望风的人,他挣开绳索腾空而起,用了十成气力直逼命门,那人倒下就爬不起来了。
绕到屋后,学辰是抱着杀心冲进去的,他听不到自己的嘶吼有多慑人也不顾手上沾了谁的血,致命的拳脚精准狠戾。
厂房沉闷而酸涩的空气里迸发出一种霹雷般的巨大刺激,穿透学辰的耳膜直击心脏。
他甚至没有朝许轻的方向看去一眼,以无理智的状态将对手挫骨扬灰,支撑他的是一种比仇恨更加阴暗的恶魔的力量。
他没有痛感,忘记呼吸,不计后果。
任恶魔附体,他只想杀人!
三人被打的满脸是血,纷纷求饶:“我们没碰她,你看她衣服还好好的。”
学辰回过神来,他大口大口地吸气再大口大口地吐出却仍然感觉不到自己是生还是死,无视他们纷纷逃离,他一步一步迈向许轻,脱下上衣覆在她身上。
而许轻站起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取下三脚架上的相机摔个粉碎。
学辰想要报警,许轻摇头拦他:“除了容可谦,没人想得出这法子折磨我们,我不想再跟他纠缠,算了吧。”
“好,我们回去。”学辰语意清浅,含着无奈和痛惜。他们没向任何人求援,学辰背着她,一路走了回去。
打开工作室的门,许轻便去卫生间冲洗身体,学辰木然数着手表上的秒针,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过去了,他顾不得禁忌撞门而入。
他蒙了眼睛,将许轻从浴缸的冷水中捞起,披了浴巾抱回床上。
虽然有惊无险,可经历了那些之后她不知如何面对学辰。
她擦干身体换好睡衣,回到他们初次相见那天,任学辰拿起吹风机为她烘干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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