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白一瞬间想了很多, 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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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些黏滑蠕动的触手,蝴蝶飞舞的光斑, 空气中浓烈得让人眩晕的血腥味与青年指间滑落的鲜血……
时月白的大脑完全被这些东西所占据了, 大脑又是空荡荡的一片混沌, 根本没办法去想自己此时在想什么。
他正仰望地狱最深处的神灵,圣洁与放荡是祂的一体两面, 残忍与悲悯是祂生来有之的权能。
时月白想, 自己或许早在还不懂事的孩童时期就成为了祂最虔诚狂热的信徒。
他以纯然崇拜的目光一寸寸膜拜那白得晃眼的皮肤, 只觉得连呼吸都被掠夺一空。
他承认自己有一瞬间——亦或者长久却隐晦地渴望着能够跪伏在神明的脚边, 能得到——继幼年的短暂碰触后再一次得到——祂温柔而包容的抚摸。
那是一种威严而不容违抗的慈爱, 他的本性要他顺从。
可是与此同时, 那些亵渎污浊的妄念如荆棘在他心脏放肆生长, 他无法阻止自己的崇拜掺杂上无可救药的迷恋, 他明知道那双醺然欲醉的眼眸里没有半点情/欲存在,仍无可救药地将神明舒展慵懒的姿态视为亲近垂怜的默许。
有时候理智检定与恐惧无关。
仅仅因为贪婪与欲望冲破土而出,叫嚣着……
叫嚣着……得寸进尺。
……
“嗯?”
徐饮棠半眯起眼看着门口驻足不前的客人, 发出了个疑惑的单音。
虽然一瞬间时月白的脑内小剧场已经高铁通车到隔壁海棠市,但也不影响徐饮棠对自己现在的形象毫无自知之明,对他而言这不过是这些天时常会进行的亲子互动场景, 要他形容就是温馨愉快家的感觉。
即使放一面镜子在徐饮棠面前,他也半点感受不到时月白所感受到的色/欲刺激。
对他来说这个状态跟单亲妈妈头没梳脸没洗,扶着奶瓶抱着孩子招待客人没区别, 最多考虑一下自己这样会不会有点太不修边幅太不把客人当外人,会不会让客人觉得冒犯。
但聪明的徐二宝已经一眼看穿了男小三在想入非非。
这雪白毛绒的幼兽撒娇地轻轻咬住妈妈的指尖, 濡湿粉嫩的舌头舔舐过徐饮棠指缝掌心的血液, 又翻身露出濡湿成红色的毛肚皮, 哼哼着发出婴孩讨食般的嘶鸣。
“唔……”徐饮棠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徐二宝拉了回来,伸手在肚子里摸了摸又揪出一小块碎肉喂给它。
他的脸颊因为疼痛泛起愉悦的红晕,皱着眉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徐二宝赖在妈妈身上,一边吃一边向男小三发出挑衅的声音,又呼唤傻哥哥和臭弟弟一级警戒。
警告!警告!前方有男小三出没!
徐小乖:吧唧吧唧吧唧……
徐三花:吸溜吸溜吸溜……
徐小乖的触手正插在徐饮棠下腹的伤口里,避免伤口太快愈合——不然愈合了还得再划拉几刀何必呢,难得小口小口吃得很秀气,徐三花的蝴蝶们则三三两两聚集在流淌积蓄的血泊上,翅翼轻颤吮吸着美味的血肉加餐。
谁也没理徐二宝,连徐二宝自己都很快吃得忘乎所以,一级警戒警戒了个寂寞。
倒是成功把时月白飘忽游离的理智给抓了点回来,让他从梦里惊醒般含糊嗯啊地咕哝了两声,大脑勉强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
“抱歉,没想到你和崽们在休息,应该……没打扰你们吧?”
时月白若无其事就掀过了自己刚才被徐饮棠无意识诱惑到恍惚眩晕还有点腿软的失态,坦然地看着徐饮棠的眼睛,露出一贯的笑容。
所有肮脏污浊不可言说的贪婪欲念被尽数隐藏,仿佛他的内心没有过半分动摇。
见徐饮棠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亲子时间多一个他的存在,时月白脸上的笑意更深。
哪怕开窍了的徐小乖在徐二宝的指挥下触手挨挨挤挤占据了整个房间,让他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干站着,时月白也一点不觉得尴尬,反而借机往徐饮棠那边又靠近了几步,就地坐在有椅子绝不可能做到的亲近位置。
“看来你这次副本收获颇丰。”时月白并不在意这个要稍稍抬起头仰望徐饮棠的角度,抬手把耳边垂落的碎发别在耳后,露出还有些泛红发烫的耳尖。
“嗯,还好。”
徐饮棠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跟着多看两眼时月白耳尖的绯红,心下不禁微微一动。
在经过卡玛佐兹和小青之间欲说还休暧昧关系的洗礼后,徐饮棠正处在对这种事情有着懵懂认知和蓬勃好奇的阶段,面对时月白如此昭然若揭的暗示,产生了以前绝对不会出现的模糊猜测。
毕竟徐二宝连睡梦里都要高喊几声打倒男小三的口号,徐三花嘴上不说心里狐狸精三个字不知道刷屏了多少遍,就连对这种事情最没概念最单纯的徐小乖,都茫然疑问过这个是不是妈妈的情人。
俗话说三人成虎,三个崽洗脑循环之下,徐饮棠很难不对时月白看起来不经意的言行举止多想几分。
幸好徐二宝还不知道自己又给男小三打了助攻这件事,还在斗志满满地想着怎么把男小三赶出这个家,一边想一边哼哼两声要妈妈摸毛肚皮。
但时月白知道。
他以自己野兽般的敏锐直觉感知到了徐饮棠那一瞬间几乎微不可查的眼神变化,并且立刻联系前因后果脑补出了徐饮棠差不多整个心理活动,当即狠狠给徐二宝又涨了一波好感度。
幼崽不喜欢他没关系。
他喜欢崽崽们就可以了。
时月白感情真挚态度诚恳地夸奖起徐小乖的新皮肤。
眼球状的花纹绚丽别致,能塞满一整个屋子的触手强壮有力,触手摩擦时候的声音都比以前更加丝滑动听。以前的声音像是断续呜咽的痛苦□□,现在更像嘶哑神秘的诅咒低语。
当然徐三花那气得徐二宝炸毛的漂亮大蝴蝶也很值得时月白的三百字小作文夸夸,夸得徐三花不得不给他一点好脸色回应不能再假装沉迷加餐看不见这个人——那样太没礼貌了,妈妈会不高兴的。
而像徐小乖这样本就家教良好懂礼貌的崽更是自己先反省起对客人的冷淡态度,主动伸出触手尖尖和时月白贴了贴。
有了崽崽们的成长变化做切入点,时月白顺畅地引着徐饮棠聊起在副本里更详细的经历,同时很有徐家夸夸群群主风范地给徐饮棠捧场——他是真的觉得徐饮棠这次副本的操作很不错,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把副本boss一整个族群都拐进自己碗里的。
这种事时月白自己都做不到,毕竟他没有一个包容度极高的医院让怪物们自由撒欢。
……
现在距离时月白上次来拜访其实也不过过了短短半个月不到,但他刚踏入医院时,却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认不出这个地方了。
乍一看是满眼欣欣向荣瓜果葱茏的田园风光,习惯了医院水土的半大母鸡带着鸡雏咕咕觅食,一只大白鹅很有守卫意识地盯着时月白这个第二次见到的陌生人,翅膀一张挡住后面一群脑袋栽进水潭的傻鸭子。
一些病人被护工带着在田间散步,神情里少了很多惊惧惶惶之色,看起来平静又懵懂,像是些痴傻的孩童。
有的病人会在那些新增的雕像前驻足,用麻木茫然的眼神看着雕像轮廓模糊的脸。那些雕像一时也无法鉴别这些与医院共生的病人究竟该归类到什么品种,只得维持着将动未动的别扭姿势,跟病人们面面相觑。
它们觉得自己似乎是可以动的,这些病人就是它们所处空间的意识延伸,跟吹拂过的风照耀的太阳一样,没有哪个雕像会因为阳光和清风动弹不得。
可它们又肢体僵硬动作艰难,有的病人还能意识到它们是“雕像”,当这个时候,它们就只能当个雕像。
所有的雕像里,赛伦斯的恶魔雕像如此高大精美,身上黑暗的气息又是如此蓬勃旺盛,和站在边上跟她进行无声交流的余空游一身凶煞之气相映成趣。
余空游非常乐意给时月白介绍这些医院的新成员,添丁进口对于劳动力短缺的医院可是大喜事,不过最得他心意让他直夸徐饮棠这笔赚大发了的不是赛伦斯和她的雕像们,而是那具存在感过低导致徐饮棠不小心就带回来了的宝石骷髅。
嗯,早就说过了,徐饮棠的记性不怎么好。
“您好,您可以叫我劳伦斯。”浑身珠光宝气闪瞎人眼的骷髅彬彬有礼地向时月白问好,咧开嘴露出笑的表情。
“我是医院的新任行政主管,很高兴认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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