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到底好不好, 只有等明天她清醒了才知道。
徐二宝摇晃着自己的毛球尾巴,喉咙里发出在人听来十分可爱的呼噜声,轻巧地把所有人都拉扯进静谧的梦境之中。
完全变成两个小傻子的花花和甜甜自不用说,也是刚从副本里出来的小青和林德安也不过看起来比较清醒罢了, 面板打开一看数值, 同样是理智不及格选手。
徐饮棠环视睡倒一片的队友, 柔软干净的长毛地毯和散落的懒人沙发让房间里随处都是床,几根触须纠正了一下小青不正确的睡姿, 又拎起边上的毯子给队友们都盖好——包括一大坨混凝土看起来丝毫没有盖被子需要的老王, 都被加大加宽的法兰绒毯罩了个严实。
甜甜抱着毯子蹭蹭,嘴角快乐到僵硬的弧度渐渐缩小,变成了熟睡之中的放松状态。
她睡得看着就很香,看得徐饮棠也跟着打了个小呵欠,十分想要就这么往后一倒躺进徐小乖的触手里,揣着徐二宝暖乎乎的毛绒直接睡过去。
可惜还不能睡。
徐饮棠又打了个呵欠,皮肤下面钻出来几根线头似的触须,摇摇晃晃杂乱打结, 也是一副困倦的模样。
徐二宝五只眼睛视野宽广, 一眼瞄到了妈妈身上冒出来的困困毛线球, 立刻轻轻咬了咬爪爪下温暖饱满的皮肤, 发出一些“宝宝还没有原谅你所以要陪我睡觉觉”的撒娇声音。
辛苦狩猎了大半天,却连个嘬嘬都不肯给宝宝, 徐二宝认为自己很有理由跟妈妈生气。
【理直气壮小猫咪/jpg】
徐小乖的触手更是不用妈妈吩咐就贴心地缠了上来, 徐三花的蝴蝶扑棱棱飞到开始自动播放睡前曲目的徐四喜身上,在触手重叠笼罩的黑暗中亮起月光般温柔的光亮。
徐饮棠捏着徐二宝在胸口乱咬的嘴,一边被这极度适合睡眠的环境搞得昏昏沉沉,一边忍不住思考起自己的教育方针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导致刚出生时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崽崽们,现在一个比一个有主意。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在他脑海里闪过了一下,就毫无涟漪地被睡意淹没了。
安全的环境,被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崽崽们的气息包围着,人类皮囊下的触须纷纷蠕动着冒个尖尖出来透口气,徐饮棠比他想得还更快地放弃抵抗。
唔……跟时月白约好了……
得先去……
“睡吧。”
大概是他在倦意里挣扎的意志太强烈,居然模模糊糊地听到了时月白的声音。
那就像悬起来的另一只靴子落了地,徐饮棠的身体安然放松下来,触须还保持着些对困倦幻觉的警惕,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延伸过去,探测到人类活跃着野性生命力的温度。
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时月白垂眸看着在自己周围蠕动的细长触须,斑驳艳丽的青红色像是从人体分离的血管,又如同狩猎中的毒蛇。他在这些从徐饮棠身上延伸出的触须上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窥探着,毒蛇嘶嘶吐着蛇信,蜘蛛碰触着空气编织的蛛丝,称量着他这猎物是否美味。
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异质感在沉睡着的徐饮棠身上浮现,看不见摸不着又像这房间里塞进了大象般挤压着他的认知,把那张自己细细描摹过无数遍的面容变得陌生而怪异,在金色的兽瞳深处映照出背离了人类本质的模样。
这可真是……
时月白的气息稍有变化,扒拉开妈妈衣襟快乐钻进去嘬嘬嘬的徐二宝立马敏锐地探出了脑袋,五只眼睛盯住神情不定的时月白,烟雾缭绕中无数眼球转动着,投射出冰冷锐利的光。
可它的嘴角分明还留着些湿漉漉的口水痕迹,就连时月白的毛尾巴都知道徐二宝刚才在干什么。
时月白不禁无意识地舌尖顶了下腮,眼底涌起晦暗的色彩。
凶戾而又残酷,像一头要与死敌咬得你死我活的野兽。
触手缠绕出的空间愈发狭窄密闭,徐小乖拨弄着核心肉块的触须低沉地嗡鸣,仿佛心脏被敲击发出的闷响足以让人产生自己心脏停摆的错觉,既是在安抚濒临炸毛的弟弟,也是在震慑发现了妈妈真身的时月白。
从水汪汪的半透明徐四喜内部飘出的吟唱应和着徐小乖的嗡鸣,曲调变得幽远而厚重,犹如惊涛巨浪冲击着堤坝那般,凶狠而猛烈地撞击着时月白的灵魂。
蝴蝶仍是温柔地亮着月光般的光亮,只是阴影里响起翅翼摩擦沙沙窸窣的动静,时月白毫不怀疑自己只要对徐饮棠的触须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蝴蝶们马上就会群起而攻。
不准他靠近妈妈一点点的也是它们,不准他嫌弃妈妈一点点的还是它们。
一群小护妈宝。
凯西猫在意识里疯狂夸夸幼崽们懂事顾家小乖乖,时月白幽幽叹了口气。
徐饮棠独自(队友们:???)进入副本时,这几个护妈宝的存在能让他放心不少,可到了眼下这种时候,时时刻刻粘着妈妈的幼崽们就只剩下闹心了。
青红色的触须似乎能觉察到他情绪的变化,或者是终于发现了猎物的可乘之机,在他叹气时迅速缠绕上来。滑润、温暖、细腻……时月白穷尽了词语也无法形容那种与灵魂交缠的碰触,只是在他没有反抗的瞬间,更多的触须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植物尸体制造的布料在触须的感知中没有任何意义也不构成任何阻碍,人类形态的皮囊也仅仅只是一层皮囊,源自生命最初的记忆驱使着触须往更深处,岩浆般的生命力靠近。
时月白轻笑般地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越来越多的触须向着时月白挪动,直到徐饮棠在睡梦中也感觉到那是更温暖舒适的地方,触须拖着皮囊一起挪动了过去——它们连徐二宝也一起打包带走,还安抚似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徐二宝眯起五只大眼睛,仔细打量着时月白,眼睛里精光闪动,仿佛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片刻后,它咕哝着哼哼了两声,一扭头钻回妈妈的衣服里一拱一拱,继续自己未竟的事业,而随着它的动作,音乐和光亮也恢复到了适合睡眠的柔和频率,蝴蝶们扇动翅翼,为再次宽敞起来的空间送去一阵馨香。
……
徐饮棠觉得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把触须伸进了时月白的衣服,温热皮肤下流淌的血液和跳动的心脏让他的触须沉迷不可自拔,时月白闭起眼睛微微皱着眉,唇齿间吐出不知是欢愉还是痛苦的叹息。
又似乎……可能……
还有些淡淡的遗憾?
毕竟没有徐饮棠的意识做指挥,触须依靠本能只会字面意义的吃和贴贴,跟他们所习惯且日益亲近的“吃”和“贴贴”相比,连他的触须都散发出不满足的委屈气息。
好吧,好吧。
就当是提前演习了。
徐饮棠在梦境里接管了自己青涩不得章法的触须们,那些在时月白身上无序爬行着的触须立刻有了灵魂,贴近人体的温度灵活地模拟出抚摸亲吻的触感,集中进攻向徐饮棠印象里时月白身上会引发有趣反应的弱点。
就像在修一把琴,反复调试才能得到最动听的声音,又像是在撬开一把锁,得试探出那个正确的位置和角度,才能打开通往宝藏的大门。
徐饮棠本身对于肉/欲的渴望并不强烈,跟时月白在床上这样那样时往往也是精神上得到的愉悦远大于肉/体感知到的快乐,但梦境里似乎一切都是反过来的,也可能是脱离人类的皮囊后触须的形态对外界刺激更加敏感,徐饮棠感觉到难以言喻的亢奋与躁动。
时月白身上岩浆般不可驯服的生命力,滚烫地流淌进他的核心,又将那痛苦又快乐的战栗传递到每一根触须的末梢,他忍不住想要将落进怀里的猎物纠缠得更紧,贪婪地想要连带着哭腔的拒绝都一并掠夺殆尽。
拒绝?
梦境跟意识的信号总是接触不良,徐饮棠直到猎物绵软呜咽着自己放弃了抵抗,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撕扯着触须向外挣扎的动作是拒绝。
不过现在即使他放开了触须,猎物也只会自己向他靠过来,用那双凶狠又美丽的金色眼瞳看着他,眼里蒙着一层湿漉漉的,名为混乱与茫然的雾气。
真可爱。
下次在现实里和时月白也可以试——
……嗯?
膨胀蔓延的触须一滞,旋即向着徐饮棠的方向集中收缩,钻进已经大半没了人形的皮囊里修修补补。
几秒后,徐饮棠睁开了眼睛。
时月白终于捞到了个喘息的机会,扒拉下身上恋恋不舍的最后两根触须,瞪着徐饮棠。
“抱歉。”徐饮棠靠过去,擦了擦时月白眼角的湿迹,又亲了亲他微微肿起的嘴唇,舔过上颚和齿列,便得到条件反射般的低哑呜咽。
舌头尝到了血腥味,大抵是忍耐的时候咬破了嘴唇——时月白见势不妙把幼崽和队友们都强行丢了出去,但靠着一扇门一堵墙的隔音,约等于什么隔音都没有。
时月白报复一样抓住徐饮棠的头发,一口咬破了徐饮棠的嘴唇,又猛地身体僵住,反手抓住并不悄悄蹭过来的几根触须。
“……”
时月白看着触须,徐饮棠看着时月白,空气凝固般的片刻死寂后,徐饮棠露出了看家小狗勾一般的失落眼神,“不可以吗?”
当然不……
……等等。
“不。”
时月白挑起眉梢,手指轻轻摩挲触须,注视着徐饮棠的表情。
这具身体是模仿人类的皮囊。
再细微的表情变化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时月白嘴角勾起和他眼底金色一般甜蜜的弧度,毛绒绒的尾巴与蠕动的触须亲密交缠。
“不,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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