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完成, 进度条又多了一小块。
俞幼宁这次醒得早,傅恒之却睡得沉,长长的眼睫垂落,意外有种脆弱苍白的美。
这种脆弱像针一样会刺进人心底, 俞幼宁认真看他, 就连呼吸也放轻了, 很久之后才轻轻拿走他抱紧自己的手臂。
然后快速地塞了被子过去给人抱着,果然傅恒之皱了皱眉, 却没有惊醒。
只是俞幼宁不知道自己会有回睡的习惯,其实傅恒之早就已经醒过一会了。
却没放开怀里的人, 再次睡了过去。
雨过天晴, 山中满是充沛水汽与阳光弥漫的味道。
俞幼宁蹲在大门口, 盯着看昨天放螳螂的地方, 小东西早已经跑走了。
他这样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有点好笑, 节目组给了他八百个特写,俞幼宁才反应过来什么, 盯着他们好一会, 突然站起身回了房间里。
偷偷挪到了衣柜前挑衣服。
怎么看怎么觉得难看, 最后拿了件又酷又帅的衣服换上走出来,接着转身去抓头发。
导演组被他突如其来的偶像包袱逗笑,派遣副导演凑过来问:“怎么突然要换衣服, 你之前这件也很好看啊。”
俞幼宁眼睛乱眨:“昨天晚上穿过的, 脏了。”
副导演只能撤退, 却录进去工作人员嗑瓜子聊天的对话。
“他之前两天穿的都是一件, 怎么没嫌脏?”
“不知道。”
其实俞幼宁也不知道。
他心里乱, 肚子也有点饿, 按以前就会去叫醒傅恒之让他给自己做东西吃,今天却不太敢。
傅恒之为什么……
他倒了清水喝,一大口灌下去。
俞幼宁真的开始有点怀疑,傅恒之是不是喜欢他。
不然怎么解释那些亲昵的举止,那些温柔的话,还有脱离梦境前那个炙热的吻。
想着他的脸上又开始发烫。
俞幼宁又在杯子里加了冰块,没等喝进嘴里,就被拿走了杯子。
他瞬间一怔,以为是傅恒之,眼里多了一点异彩,转头才发现是仓越。
仓越将杯子里的水与冰倒掉,换了水壶里的温水给他:“早上起来肚子都是空的,不要喝冰。”
俞幼宁的期待瞬间落下去,换作平日里那种冷冷酷酷的表情,随口问:“你最近是在岳城录节目吧,跑这么远?”
仓越是另一个舞蹈节目的常驻嘉宾,这事情也是昨晚俞幼宁才知道。
只是他随便问问的话也让仓越很开心,眼睛都亮起光说:“对啊,特意跑来的要张签名,哥给不给?”
这个称呼让俞幼宁心脏猛地一跳。
没人知道比他还大一岁的傅恒之昨晚在梦里叫了他整晚上的哥哥,梦与现实交叠,形成奇幻的交错感。
俞幼宁发了呆,被人伸手在眼前晃晃才回过神:“啊,好。”
仓越却知道他没有看向自己。
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想要挣扎着讲点有综艺效果的事情,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哥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节目组切了镜头,显然这是没办法播出的画面。
齐明浩看热闹似得跟小朱问:“什么情况,他俩有事啊?”
小朱咬着包子:“不会吧。”
虽然他刚刚跟着俞幼宁,但总觉得俞幼宁对仓越的态度是有度的,反而是傅恒之……
小朱心说那两个人才是真的有一腿吧。
这些事大家都有猜疑,可都心照不宣的闭嘴,晚到的陈放沉默看着他们打哑谜,他性格闷,这方面也不大看得出来。
俞幼宁看了看机器的方向,想要否认说没有,可话到了嘴边,又想起昨晚梦里的那个吻,突然就有些说不出话。
于是他故作冷漠地反问:“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出口, 是他觉得仓越有点过界。
可在仓越耳朵里,就是默认。
俞幼宁不是会这样打太极的性格,如果没有,他就该当场反驳,而不是模棱两可地问回来。
看起来凶得很,实际上没底气。
仓越想问是傅恒之吗,话没说出,突然看到俞幼宁眼睛亮起来。
表情也变得有些软乎乎的,和刚刚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
而那双眼睛越到他身后,映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傅恒之脸色不算好,走到他面前摸了摸杯子温度,就知道是仓越拿给他的。
俞幼宁喜欢早上起来喝冷水。
他脸色过于苍白,白皙的肤色透着冷。
俞幼宁看了几秒,本来纠结着的所有想法就瞬间都跑走了,绕过仓越去看他的脸,蹙起眉问:“你不舒服?”
傅恒之头疼得厉害,那种两个人格分裂又合体的后遗症让他头晕眼花,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又塞进去。
于是他就着俞幼宁的手低头喝水,俞幼宁只好抬手喂他喝,被他逗笑:“你懒不懒,自己抬手拿。”
傅恒之还是不伸手,就这样懒洋洋地喝水,接着走近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软声说:“好难受。”
眼神有意无意地往仓越身上落,很快就移开,像是根本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俞幼宁昨天刚刚体验过抽离梦境的头痛感,听他说难受才想起来他梦里是两个人格,现在应该也不会好受才对,着急地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没觉得发热才松口气。
“不然休息一天?”
傅恒之摇头:“饿了没有,给你煮面。”
俞幼宁想起还有人在,推开他脑袋:“你回去吧,我煮。”
傅恒之轻笑:“你会?”
俞幼宁有点不高兴:“看不起谁?有速冻馄饨,你到底吃不吃。”
傅恒之连忙点头:“吃吃吃……”
俞幼宁才回头问仓越:“你吃馄饨吗?”
仓越满身寒气,最后说都可以。
傅恒之眼底微暗,大尾巴一样缠着俞幼宁在厨房里。
仓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不大的厨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太阳越升越高,光线跳到灶台上。
其实见到傅恒之以前,俞幼宁脑袋里想东想西转了好多,整个早上都不安生。
可这会儿心里什么想法却都没有了,静得出奇。
水沸腾滚开,俞幼宁拆了小馄饨丢进去,一边问:“然后还放什么?”
傅恒之趴在一边看他,笑:“所以你不知道啊?”
俞幼宁瞪他:“快说。”
傅恒之教他调馄饨料碗,看着他忙来忙去,光落到他身上,落在他唇上。
他以为俞幼宁会问自己什么,其实是做好了坦诚打算的。
可向来急性子的人什么也没问,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略过。
轻而易举地翻页。
傅恒之不知道庆幸还是失落,却不想要再藏了。
俞幼宁盛好馄饨,装进碗里,推到他面前说:“你先吃一下。”
傅恒之对着他笑,有种说不出来的勾引意味:“担心我?”
俞幼宁心猛地一跳,挑眉说:“可能没熟。”
说完转身去给别人也盛好端走。
心跳地厉害,莫名就有点想跑。
明明病恹恹的样子,怎么感觉像是要吃人呢。
俞幼宁成功跑掉了。
仓越和他同张桌子吃饭,一言不发,看起来相当郁闷。
很快俞幼宁的大尾巴就又追过来了。
俞幼宁最后一口都还没下去,身边就被傅恒之霸占了。
这人不仅要自己来, 还要带着个那个小海豚抱枕。
俞幼宁放下筷子瞪人:“你抱它干什么!”
傅恒之满脸无辜:“我不舒服……”
俞幼宁凶他:“丢回去。”
傅恒之委委屈屈地把小海豚放回沙发上,而后盯着俞幼宁的腰跃跃欲试。
俞幼宁心惊肉跳,心说他不会是想抱自己顶替吧?
想了又想,他将小海豚又塞进了傅恒之怀里:“好好坐着,不准跟着我。”
流氓。
俞幼宁心里骂了一句。
仓越的早饭吃得心肌梗塞。
接下来的时间,傅恒之都这样黏糊糊地跟在俞幼宁身边。
俞幼宁本来已经尽量想要忽视昨天的事情,只当他是脑子乱掉,可现在他们回到现实中了吧?
干嘛还要这样子!
再这样,他可真的要认为傅恒之喜欢自己了!
这也太荒谬了。
下午的温度最燥。
气温过热,俞幼宁不好好拿咖啡杯,懒洋洋地低头小狗舔水一样酌,尝完还要皱眉说:“苦死了。”
傅恒之把自己这杯换过去,推到他低头就能喝到的位置。
“苦吗,喝这杯,想着你加糖,不小心就放多了。”
俞幼宁脑子里轰的一声,觉得像是炸开了什么。
傅恒之却还在歪头看他:“要放冰吗?”
俞幼宁磕磕巴巴:“不不,不用。”
耳朵红红,不知道是被热得还是为什么。
直到俞幼宁接到了新的工作安排,晚上需要飞去陵州,熬夜的坏蛋工作像是成了救命稻草,他什么都没拿就带着小朱跑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会黏人,现在他真的不敢和傅恒之处在一起。
总觉得怪怪的。
所以他没和傅恒之说,晚饭后就直接跑了。
说起来有点丢人,像是害怕了他傅恒之一样。
救,救命!
就是很害怕啊!
俞幼宁坐在飞机上的时候才深吸口气,像是终于缓过了神来,而后想起来自己的行为又觉得想笑。
不知道还以为他干了什么对不起傅恒之的坏事,才要躲着人。
关掉手机,他的脑袋才跟着一起彻底安静,闭上眼睛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会不会是想太多。
其实除了梦里的那个吻,傅恒之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而且在梦里,傅恒之就算解锁也没有甩掉副人格,也许吻自己,是另一个人格做出的行为,傅恒之也并不是自愿的。
明明今天傅恒之也没有觉得别扭,反而是自己,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想东想西。
他胡思乱想着睡着,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
没想起来开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六点,就又匆匆忙忙的赶去工作。
可俞幼宁心里清楚的是,不是一点开机的时间也没有,而是心虚着什么没敢开。
等忙过去的时候已经下午。
俞幼宁吐出口气,走出摄影棚准备回去卸妆。
因为拍摄,他今天的妆很重,带着妖异的珠光,映在灯光下像是临世的神明。
他工作状态一向很严肃很冷,推门喊人:“小朱,叫司机,我要回酒店。”
小朱赶紧跟着安排,很快黑色保姆车开来,俞幼宁上车,眯着眼仰头休息。
车子却很久没动。
俞幼宁皱眉,不悦地看过去:“怎么不走?”
带着鸭舌帽的司机转过头,摘下口罩:“别气,因为我在想去吃什么才好,你觉得呢?”
俞幼宁愣住。
傅恒之的笑容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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