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二楼时, 戚望渊和唐夏正从走廊那边快速走过来。
看到关厌,戚望渊脚步一顿,换成了不紧不慢的速度。
唐夏却依然走得很快,又不敢“高声喧哗”, 等距离够近了才仔细打量着唐秋, 关心道:“还好吧?我可担心死了。”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两人挽在一起的胳膊上,浓黑的眉毛不自觉地挑了起来, 眼神微微一变, 狐疑地盯着唐秋问:“你……确实是我妹妹吧?”
唐秋道:“她昨晚救了我。”
唐夏一愣, 连忙问:“怎么回事?”
兄妹俩便先一步离开,边走边谈起昨晚的事。
关厌等着那个不紧不慢的戚望渊走过来, 看向他身后:“你们还有个人呢?”
他道:“受伤了, 还躺着。”
关厌:“受伤?具体怎么回事?”
戚望渊扫了她一眼,便直接往楼下走去, 口中道:“反正人还活着。我昨天遇见了卫生间水龙头流血的情况……”
关厌紧跟上去, 打断他:“你是不是在转移话题?”
另一边, 唐夏神色复杂地对唐秋说:“……王铁牛简直是个疯子,你离那个李佳佳远点。她队友是疯子,她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可小心点别被她害了!”
唐秋皱了皱眉:“她人很好的, 如果不是她, 我昨晚就已经死了。”
她将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着重提到:“当时只有我动了, 她完全没有受到干扰, 根本没有冒险救我的必要,可她却救了我,你不许再污蔑她。”
唐夏见她生气, 有点怂兮兮的摸了摸鼻子,声音都弱了两个度:“那就算我说错了嘛,可王铁牛他是真的疯子啊!”
现在他想起来都还有点心惊,从来没想到,有人竟然会用那种方式……
游戏进行中,胡志也因为与唐秋类似的原因,身体被迫摔了下去,刚好他又离戚望渊很近。
人摔倒的时候会下意识抓住身边的东西——于是戚望渊便也被拉动了。
而就在被大鹅盯上的那一瞬间,他立刻做了一件正常人想不出来的事情。
他似乎用了某种道具让自己暂时没有受到攻击,然后趁着那几秒时间,把附近没有动过的所有学生全部弄倒了。
有的被推,有的被踹,很快动了一大片,数量远超过十个!
由于违规人数太多,大量的白鹅扑腾着出现,几乎将那一段走廊彻底堵住。
随后就出现了极其血腥的一幕,许多小男生被白鹅们啄得满地打滚,不久之后便只剩下鲜血与碎肉,走廊两侧的墙壁也染成了红色,像地狱一样让人恶心。
而戚望渊似乎身手很不错,即使道具时限已经过去,还是凭借自己灵活的动作撑了好一会儿。
一直撑到——死亡人数达到十人的那一刻。
游戏因为淘汰人数足够而就此终止,无辜学生们被戚望渊害得变成了满地鲜血,他却毫发无伤。
唐夏看见他连一丝表情都没有,都没投去一个眼神,冷漠得像个机器人似的转身进了宿舍,还去卫生间仔仔细细清理掉身上沾到的血液。
胡志虽然也活了下来,并用了道具保命,但还是受了些伤。
他第一时间带着满身血深深鞠着躬向戚望渊道歉,但由于一直埋着脑袋,他并没有看见,当他过去道歉的时候,对方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浑身散发着掩饰不住的浓浓杀意。
戚望渊的手缓缓抬起,手背上凸起有力的筋络,修长的指尖微微曲起,像极了举起爪子准备捕猎的凶兽。
唐夏作为旁观者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在看到对方冷漠的表情与兴奋狂热的眼神时,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让他几乎想立刻离开宿舍。
那是一种……对生命的冷漠、对杀人和鲜血的癫狂交织在一起的病态——绝对是个疯子。
但好在,最终戚望渊只是用力闭了闭眼,随后转身默默走开,没有做出更加疯狂的行为。
唐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对自己的妹妹说:“我也不是指责他不该用那种方法自救,毕竟跟那些npc比起来,当然是求生者的性命更重要。但问题是……一个正常人,不可能在那短短时间里想出这种办法。你自己说,你能吗?李佳佳能吗?”
“我甚至觉得,在他遇到危险时,他会毫不犹豫地把李佳佳这个队友推出去当挡箭牌——绝对、绝对不会有一丝犹豫和内疚。”
他叮嘱道:“总之尽量离他们远一点吧,我不希望你发生任何意外。”
唐秋却并不打算听他啰嗦,全当成了耳旁风。
她默默想:如果真到了那种时候,谁把谁当挡箭牌还不一定呢。
戚望渊可以用暴力简单的方式完成自救,可关厌却在短短五秒之内抽丝剥茧找出了那条真正的生路啊。
假如他们之间会有一场比拼,胜率大概四六开吧——关厌是六,唐秋笃定地想。
另一边,戚望渊莫名觉得鼻子有点痒,轻轻打了个喷嚏。
关厌一直跟着他走到教学楼,都没能从他嘴里撬出任何关于那场游戏的信息。
他怎么都不肯说,但把卫生间红衣女孩的事情告诉了她。
其实在水龙头流出红色液体后有很明显的提示告诉求生者这条规则是相反的。
首先是卫生间的门前两次根本打不开,第三次才能打开。
其次是红衣女孩的笑声,当卫生间内的人急着出去时她会越笑越兴奋,但人一停下来,她就笑不出来了。
这两个提示如果是在人很紧张的状态下很可能反向理解——门打不开意味着鬼要困住自己,女孩则是因为能杀人了才笑得那么兴奋。
但刚好戚望渊偏偏是个情绪淡得几乎等于没有的人。
他不会感到害怕,可以准确而敏锐的察觉到提示,并很快想到水龙头血水与小女孩必然有所关联。
而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只虽然肮脏破烂但看起来很珍惜的芭比娃娃——把它扔进血水里,她为了保护它自然就会让水龙头停下。
关厌想,要是昨晚就能知道关于卫生间的正确规则,她和唐秋大概就不用躲进被窝里了。
因为那条规则的前半段是“如果遭遇危险,可以立刻躲进卫生间”。既然后半段也是相反的,她们完全可以躲在里面直到游戏结束。
当时不知道具体情况,她担心躲进去后反而受到内外夹击自断生路,所以没有选择这个方法。
两人早饭也没吃,趁着其他住校生还在吃饭、走读生没有到学校,率先来到空荡荡的教学楼,抓紧星期五这最后一天继续开始到处搞破坏。
关厌拿了不少粉笔,从一楼往上行动。
禁止用粉笔在黑板上乱涂乱画——那就在别的地方乱涂乱画,比如教室大门,各扇窗户。
不要损坏任何公共物品——粉笔画是可以擦干净的,并不算损坏。
教师办公室就在教学楼的四楼上,另一边则是五六年级两个班。
此时老师们还没过来,戚望渊走进办公室,从最近的办公桌开始翻看。
“优秀班级”流动红旗的评比是从成绩、纪律、卫生等多个方面决定的,在无法提升自己班级分数的时候,降低其他班级评分就是最好的办法。
他想了想,拿起桌上的红钢笔,翻开学生们上交的作业本,随便挑了一些,画上乱七八糟的图画。
规则中只说不可以损坏公共物品,但作业本是学生们各自的私人物品。
抽象的猪头、歪歪扭扭的花、丑了吧唧的蝴蝶……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经他的手出现在除了二年级二班之外所有班级作业上。
由于时间有限,他只是每个班挑了几本,但已经足够了。
用粉笔到处乱画的关厌很快破坏到了四楼,两人会合后一起下了楼。
才到三楼,便与上去的两名学生擦肩而过。
关厌担心那些粉笔画被人提前擦去,于是直接去食堂找老师,做了一件老师们很喜欢但同学们非常痛恨的事情——打小报告。
她悄咪咪将最在意流动红旗的语文老师叫到一边,像个贼老大身边的邪恶小走狗:“老师,我刚才提前去教学楼,发现其他班教室都被粉笔画得乱七八糟的,这是不是会影响流动红旗评分啊……如果被其他老师看见,我们班的评分就可以比他们都高了吧?”
老师对她的懂事非常欣赏,立刻叫来了附近吃饭的一名刘姓男老师一起赶去教学楼。
当他们过去时,刚好看见一些学生正在努力擦拭窗户上的粉笔画。
关厌站在两位老师后面,发出了反派的笑声。
最终,那位姓刘的男老师到办公室拿出了一只笔记本,在每个班的表格后面都扣了好几分——除了干干净净的二年级二班。
这是关厌第一次见到这位老师,也是到现在为止才知道负责记录班级总评分的人原来是他。
之前见过的那个查卫生的老师只负责卫生方面的记录,也得把记下来的分数交给这位老师一并登记。
关厌趁机从他身后偷看,发现即使他们做了这么多努力,还是有好几个班的分都比他们班高。
但也不能说他们做的是无用功——如果不是做了那些事,现在也引不出这位老师了。
等到众人都散去后,她悄悄跟在对方后面,看着他走进办公室,并将本子锁进了一张办公桌的抽屉里。
钥匙就挂在他的裤腰上,随着他的走动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要是能拿到笔记本就好了。
但校园规则里有“尊师重道”,“不可偷窃”等规则,所以不能来硬的,还挺麻烦。
上午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关厌从唐秋口中得知了昨晚二楼发生的一切。
唐秋按照哥哥告诉她的过程完整转述了一遍,包括后来戚望渊对胡志起杀心的一幕。
说完之后,她也想稍微劝一劝:“我相信你的实力,但他那样的人……你不觉得有点激进吗?可能并不太适合做队友。”
疯狂=激进。
关厌明白她的意思,摇头道:“我倒挺佩服他的,那么短时间就能想到这种自救方法,一般人真办不到。而且本来就是因为胡志才连累了他,他还没对胡志怎么样,已经很不错了。”
差点儿被害死都忍下来没动手——刑法确实没白看,也真的做到了他的承诺。
她回头看了眼斜后方,戚望渊正撑着额角闭目养神,在窗外烈阳照耀下看起来非常健康阳光。
“阳光”这个印象让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说:“激进或者保守,都是求生者们为了活命的手段而已,我们没什么不同。”
对自私的、只想活到最后的她来说,只要戚望渊不反过来伤害她,不变成一个不讲道理见人就杀的恶徒,那他就是一个很不错、一点儿也不需要人操心的好队友。
况且她之前为了完成任务放大火烧死了不少人来着……某方面来说,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人,刚好合适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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