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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看老爷吃瘪,还能乐出声,满大兴城扫听扫听,谁家有如此胆大妄为的下人。

    李太平回过头来,脸色一变,冷声道:“老爷逗夫人开心天经地义,你拿老爷受气当乐子,那是大不敬。老爷今天就要搬出李家家规,惩治……”

    一道白衣出现在眼前,搂着秋冬冷声道:“你要惩治哪个?”

    这是干嘛,这么弄我这个李家老爷的威严何在,以后还怎么管教下人。

    李太平板着脸说道:“九妹,大将军紧急召见我等,想必是有重要军情……”

    说着,一阵风溜出家门,同时心道。还真有不开眼的往上撞,秋冬啊秋冬,想必带老爷受罪一定是很开心的……

    彭庚切却有要事召见李太平。太子和齐王闹出来的军中争锋迫在眉睫,彭老将军可不想刚上任就丢面子,得派几个得力干将把面子争回来。

    望着眼前青衫背剑匣的年轻人,彭庚切很满意。

    李太平虽未着甲,动静间却有着军人的雷厉风行,言语更是不卑不亢,这两点让彭庚切很中意。

    让彭庚切更满意的是,他刚提了军中争锋的事,李太平便一口答应了。

    其实上次太子说此事时,李太平就想参加,好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跟齐王算算账。不过李太平可不想给太子当打手,他有些不喜太子的阴柔性子。

    彭庚切很高兴,特意让老伴做了俩菜,打了三斤酒。

    席间一老一小,聊着开春那场战事,说到马邑郡荀良时,半年多没喝酒的彭庚切,竟然也倒了一大碗。

    “十年后,老夫会带着大乾最好的酒,去看看荀良和你师父。喝上他三天三夜。”

    说着,老人家仰头干了一大碗,随后说道:“你的一些事老夫也听说过。小子老夫得说你一句,老江湖做事有些太过瞻前顾后,这不好!”

    “我知你心里压着石头,肩上的担子也重,做事情唯恐出错害人害己。可很多事并非你能把控的,这就像两军对垒,战场瞬息万变,哪里会有常胜将军。”

    李太平晓得彭庚切的意思,做事过度谨慎会放不开手脚,反而让自己进退失据。

    只见其苦笑道:“小子也不想如此,实在是大兴城这潭水太深!”

    说着满饮老酒一碗,摇头叹道:“孑然一身可无所畏惧,敢将天地踩在脚下。现在十几口人靠我活命,岂敢再率性而为。”

    彭庚切笑道:“有担当,知分寸,这是好事。可也要有自己的坚持,不可没了棱角。”

    李太平点头道:“黑与白,轻与重,太平拎得清,这一点老将军大可安心。”

    二人满了酒,彭庚切笑着举碗道:“那这次就放开手脚打,打破了头出了血,也有老夫给你担着。”

    李太平双手端碗一饮而尽,嘴角翘起弧度。心想,等的就是你彭庚切这句话呢,不然打死打残谁扛。

    掀翻太岁帮断齐王敛财门路,打趴军中将校,让齐王颜面扫地。两次要置他于死地的事,才能勉强算是扯平了。

    李太平不是睚眦必报的人,若是一些小事也就算了,可这都背后下黑手要人命了,再忍气吞声,还不如抹脖子算了。

    李太平离开彭庚切家的小院,抬头瞥了一眼,见时辰还早,便先去了趟周家。

    周家之行他没见着两位舅父,兴许是在躲着他也说不准。周菁脸色好了许多,最起码能看到笑,只是这身子,恐怕不养上几个月是很难好起来的。

    “我跟离人说了,明日让她来接你,就说一同备考书院。回头安心在我那住着,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对了,有个叫上官鸿英的小子,昨日夜里差点为你丢了命……”

    李太平一边说昨日发生的事,一边瞄着周菁的反应,见其对上官鸿英鲁莽之举担心,便心中了然。果然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临离开周家时,李太平撞见了周天林两兄弟。老大是个闷葫芦,老二倒是个心思活络的。开口便是贤弟,光是那张笑脸送人二里地都不带变样的。

    这是认亲啊,李太平在世上的亲人也就剩周家了,甭管老的如何,最起码这小的看起来,是讲亲情的。

    “二位哥哥,今日一见大感三生有缘,若不是天色已晚,定要请哥哥们吃酒才成。”

    周天森本以为这就是一句客套话,却见李太平忽然一拍大腿说道。

    “我看不如这样,明日离人会来接周菁,二位哥哥不如同往。小弟定然备上好酒好菜,咱们兄弟畅饮一番,岂不快哉。”

    周天林望了二弟一眼,便见周天森笑道:“贤弟有邀,兄莫敢不从。”

    双方大笑挥手告别,就像多年挚友一般的热络。

    离开周家,李太平急急忙忙赶往城南的修正坊。

    修正坊远离皇城,街道虽说宽阔,却杂乱不堪。插上两根竹竿,扯上丈长麻绳,便可见汗衫、诃子飘荡,望之如八国彩旗。

    也不知是谁家的鸡鸭打彩旗下跑过,惹得看家狗穷追猛咬撞翻了彩旗。这时总会有妇人,指着乱飞家禽大骂。哪个缺了德不看好自家鸡鸭,却不去说看家狗的不是。

    偶尔有妇人捉着自家男人的耳朵,也不在意街坊邻里咋看,劈头盖脸的数落一番。归根结底都是银钱惹的祸,搅合的家门不宁。

    脏乱差,这就是城南坊街,而上官家便住在其中之一的修正坊。

    “这位大姐,可知上官鸿英家住何处。”

    妇人盆中还有脏衣要搓洗,这时不由皱着眉,抬头说道:“你说上官家那个吃闲饭的?”

    同时很不耐烦的伸手一指,便不再搭理眼前的青衫郎君。

    李太平忙作揖感谢。

    上官家的门环锈迹斑斑,木门下沿已经腐烂糟粕。李太平砸门的力度很轻,怕是一不小心,便要弄坏了上官家的门面。

    手下轻,嗓子就要卖些力。只见李太平喊道:“上官鸿英可在家,李太平到访。”

    这就是老百姓住的地方,是没有门房帮着通报的,啥事你都得靠喊才成。

    “来了,来了,莫要鬼叫啦!”

    上官鸿英的二嫂,急急忙忙跑来开门。门一开见来人竟是昨日拐走小叔的年轻男子,不由愣了一下。

    “您找鸿英?那个,那个很不巧,鸿英他没在家。要不您改日再来。”

    李太平见妇人言辞闪躲,便一晃手中礼盒推门而入。

    院子里一间正房,两间偏房。左手一棵老愧树,枝繁叶茂的一看就有年头了,右手则是一口深水井。小院本就不大,被这两样一占便没了多余的空间。老大和老二家里的,一直要砍了老愧树,可老头子却不同意。老头子说了,愧喻三公砍不得,咱上官家得出个当官的。

    每当老头子如此说,两个妇人都要摆脸子抱怨几句……

    “爹,咱家没钱没势,不吃不喝的供着鸿英,这啥时是个头啊!”

    老大家的说了话,老二家的也要跟着抱怨几句。“俺家那张榻子,翻个身都咯吱响,不定哪天就要散了架。我看不如把树砍了,打上几张榻子,剩下的料子还能卖些银钱……”

    这时老大和老二都会板起脸训斥几句,可一回屋便能听见妇人扯着嗓子骂自家男人。

    每每这时,院子里的老头子都会唉声叹气。这哪里是骂自家男人,这是说他这个爹没正事啊。

    李太平进了院,那妇人就不乐意了,口中嚷道:“你这小郎君怎地如此没有规矩……”

    可这话刚说上一半,冷脸便换上了笑脸:“李家大郎,怎地如此客气,来来屋子里请。”

    “大姐家里来客人了,赶紧烧茶待客啊!”

    老二家的眼尖,只是匆匆一瞥,便把礼盒内的物件看得清楚。四方礼盒内有有胭脂水粉,陶瓷器皿,更有妇人穿戴的金银首饰……

    妇人说着,笑盈盈的接过李太平打开的礼盒。那股子热情劲儿,好像迎进来的不是李家大郎,而是财神爷……

    上官家除了左右邻居,多久没来客人,老大家的恍惚的有些记不清了。听见弟妹前冷后热,便知客人不简单,忙打屋内迎了出来。

    老大家的见是昨日那郎君,刚要掉脸子。便见弟妹手中拎着礼盒,朝她挤眉弄眼,忙笑脸相迎。

    李太平坐在正堂歪了脚的椅子上,四下打量着……

    家徒四壁不足以形容上官家,恐怕连城内最穷苦的老百姓也要不如。也无怪妇人前后转变如此之大,实在是穷的没了尊严。

    灶房里生了火,妯娌二人却没在煮茶,而是眉开眼笑的翻着礼盒。

    只见老大家的拿起一支银簪子就往头上插,口中笑道:“成亲时都没给俺置办这东西,估摸着还不得二两银子!”

    老二家的也不示弱,拿出一支玉镯,硬生生往手上套,口中说道:“老三可算交了个正八经的朋友,瞧瞧多翠儿的镯子!”

    妯娌二人估摸着礼盒里的物件,怕是要二十两银子不止。这可是上官家两年才能赚来的辛苦钱。

    只见老二家的眼睛一转说道:“大姐,我手里还有十文钱,你那还有多少?”

    老大家的皱眉道:“你要干啥?”

    老二家的指了指礼盒道:“多大方!这朋友咱得帮老三交下了。所以凑些钱,打上几角酒,再把家里的老母鸡炖了……”

    老大皱眉道:“那是下蛋鸡,可是不成,还是弄上二两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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