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隋问这个问题其实也不过是试探，并没想过楚嘉筠会回答。果然，当她这个问题刚说完，楚嘉筠手里的奶茶就被捏紧了些。
她垂眸扫了两眼，迅速抬头假装在看观景平台上排队等着拍照的人群，就好像刚才那话对方是否回答无关紧要。
本以为气氛会就此沉寂转冷，楚嘉筠却突然开口了。娓娓道来，语气就像是把久远的回忆重新拉扯回来。
“会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强了，充满力量，不知疲倦，干劲十足。当然，也容易变得冲动，难以自控。”她说得很慢，但该有的重点都有，就好像是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其实这些都是白纪苓告诉她的，当时她俩差不多时间分化，和白纪苓相反，楚嘉筠觉得自己的虚弱是从骨子里逸出来的。和对方充满阳光明媚的未来不同，她只看到一条洒满月光的孤寂夜路。
但她还是坦然接受了自己成为oga的现实，力量方面虽然弱了，可她的细腻却强了好几倍。得失之间她无从计较，只能从坦然接受中去寻找可以令自己高兴的东西。
郁隋把她说的那些默默和自己对照，发现大部分都相同。她也明白这肯定不是楚嘉筠自己的经历，但她说的如此真切生动，必然是身边有亲近的人有此体验。
“那心理上呢？会不会变得争强好胜又或是……”
楚嘉筠从她眼底看出隐藏着的急切，微笑道：“又或是什么？”
郁隋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事还是早点问清楚比较好，毕竟等她养好伤回基地，很多同学就已经分化了。
“会不会分化完了就特别容易对oga冲动啊？”
楚嘉筠手里的奶茶明显晃了一下，等她转过脸面对郁隋的时候又是一脸镇定的样子：“只有特殊情况才会。”
郁隋一副心安的样子，让楚嘉筠觉得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她还以为郁隋准备仗着自己分化成alpha的优势去“欺负”oga，现在看来她好像没这个打算。
“你问这个，是因为有心动的目标了？”
郁隋被凉的奶茶刺得咳嗽，眯着眼否认：“绝对没有，我不是一个对感情随便的人！”
楚嘉筠突然意味深长道：“当我们完成分化，生理和心理上会形成一种新的人格，尤其是被信息素干扰的时候还可能会做出身不由已或是冲动懊悔的事。”
郁隋把这个提醒记在心里，脑子里盘算着她以后要怎么隐藏跟克制。毕竟ss级除了代表绝对压制，还可能带来更多难以控制的力量。
楚嘉筠见她陷入沉思，又明确强调了一遍：“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才是一个成熟理智的人最该做好的事。对自己好，也是对其他人负责。”
尤其是对alpha，无理由随意释放信息素是会被抓的，除了刚分化还不太熟练控制的新手，没人有特权能够豁免。
楚嘉筠眼底的深意让郁隋不禁一抖，好在暖风和煦，手里的奶绿也不冰了，她才能稳住心神。
“我会记住楚教官的话，等我分化以后，一定做个克制的好人。”
楚嘉筠笑了一下：“我相信你可以做的很好。”
郁隋从小就想得到别人的信任或是肯定，大概源于孤儿院里总是充满了孤独和茫然。她也曾有过被领养的机会，但因为她不肯按照对方要求表演唱歌跳舞，被说是性格内向孤僻，于是被继续留了下来。
曾经玩得好的伙伴有人被领走，也有人生病去了医院，之后再无音讯。郁隋从最初的牵挂想念到后来，只剩下习惯。
她习惯了孤独，也已经跟寂寞相伴多年，总觉得这个世界的五彩斑斓跟自己有那么一点点距离。现在有了郁慕的关心，有盛楠西的陪伴，郁隋竟觉得世界的颜色开始丰富。
就连眼前这个明知道是伪装而来的教官，郁隋也觉得这个吹着暖风在码头聊天的下午能深刻在她脑海。她在心里默叹了一声：这真是个让她又爱又怕的世界。
楚嘉筠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并没有避开去接。
电话那头是刚从基地回市区的白纪苓，她知道今天楚嘉筠去给郁隋做辅导，想问她结束没有，然后约她吃个晚饭。
“我跟郁隋在外面，今晚恐怕不行。”
“今天的辅导这么久？”
楚嘉筠依旧是淡然的口吻，解释道：“下午进行室外辅导。天气不错，对情绪也会有正面帮助。”
白纪苓并不质疑她的专业能力：“我只是意外你还没下班。我也刚到，可以晚点再吃饭。”
看来是不打算放弃这个见面机会，楚嘉筠想到研究所的其他事，便答应了。
她接电话的时候，郁隋在旁边一直没吭声，时而望向码头上来往的船只，时而抬头看看翱翔的风筝，耳边有时传来汽笛声，有时传来孩子奔跑撒欢的尖叫声。
电话的内容她大致能猜到，在楚嘉筠说室外辅导的时候，她的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明明是出来逛街放松，却被楚教官解释得这么正经。而且白纪苓跟楚嘉筠的关系并不仅仅是上下级同事，她突然觉得这个下午有了点小秘密的意思。
楚嘉筠挂了电话，看到郁隋在偷笑，也跟着笑了一下：“一个电话也能让你笑得这么开心？”
“我只是没想到楚教官你能面不改色说出那些话。”
楚嘉筠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依旧面不改色：“因为我说的是事实。”
说完后，她率先站了起来：“今天在室外的时间足够多了，该结束了。”
郁隋懒洋洋站起来，她还想继续聊会儿天，这样的机会不是每次都有的。
看出她的不舍跟意犹未尽，楚嘉筠心念微动：“下次时间合适，我们还可以再来。”
郁隋眼里的光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那颗浅浅的泪痣会变得明显，楚嘉筠失神了一阵，错开眼。
等白纪苓见到楚嘉筠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开始了周末休假模式。
“我只是今天不在基地工作，你怎么像是很久没见我似的？”
白纪苓收回打量的目光，招手示意服务员点单。这家餐厅的位置很难订，是伯伯临时有事才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她，于是她立即就想到带楚嘉筠来尝尝。
“老实说，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楚嘉筠把餐牌还给服务员，等她走远，才接上白纪苓的话：“是准备夸我这套衣服好看？”
白纪苓绕过她的玩笑烟雾：“我是觉得你变得柔软了。”
楚嘉筠甚少听到有人这么评价她，无论是过去的冷艳魅惑又或是后来的内敛冷静，她从来都不软。
白纪苓见她嘴角那抹笑满是不认可，笑着补充：“凭我跟你认识多年的交情，你这个变化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顿了一下，犹豫着问：“今天的室外辅导有特殊环节？”
楚嘉筠摇头：“没有，都是常规套路。”
白纪苓等了一阵，不见她详说细节，于是主动谈了基地的情况。
“校医的化验报告我看了，这周即将分化的学员比较多，丁嫣和盛楠西都有明显的指标变化。”
“跟我们预测的结果差不多？”
白纪苓点头，脸色却不那么好看，显然是有心事，也有担忧：“丁嫣应该是a级alpha，盛楠西基本确定是oga，至于级别，目前判断不了。”
楚嘉筠想起来她们当年的情景，心也有点沉。
晚餐过半，美食的魅力终于压过了培训的烦扰。两人的话题逐渐聚焦在对静城知名餐厅的评价上，白纪苓信誓旦旦要做好东道主，带她吃个够。
“我以前还以为你对吃的没兴趣，毕竟你连奶茶都能戒了，这毅力惊人。”
楚嘉筠到现在都觉得那杯玫瑰花茶的余香还在，跟奶茶比起来，还是花茶更香。
“偶尔放纵我还是不介意的。”
白纪苓笑着准备继续说下去，基地负责留守的同事突然给她来电。
她听后脸色突变，只说了句尽快赶过去就挂了。
“嘉筠，要辛苦你和我一起回基地了，盛楠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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