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隋后颈上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痛苦了,这次的手术比上次提取细胞组织做样本时要稍微大一些,但危险系数却没因此提高。陈医生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危及性命,而且郁隋也表示上次恢复很快,没有什么后遗症,但楚嘉筠的心里还是不好受。
直到楚嘉曦逐渐苏醒,所有人的注意力才转移。最初阶段楚嘉曦仅是对外界有所回应,还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睁眼开口,而且苏醒进度缓慢。
楚嘉筠不让郁隋频繁跑医院,勒令她在家休息,于是楚嘉筠又恢复了当年来在办公室、家和医院之间来回忙碌的样子。
心心捧了碗鸡汤到郁隋床头,现在她走路很稳当了。郁隋斜靠在床头,眯了会儿。听到动静,还没睁眼就听女儿献宝似地说:“妈咪,快喝鸡汤。”
鸡汤是楚嘉筠去医院前就煮好的,郁隋中午的时候喝了一大碗,觉得有点倦就睡了个午觉。
她单手把碗接过,放在床头柜上,懒洋洋说:“妈咪不饿,先不喝。”
心心蹭掉拖鞋爬了上去,靠在妈咪身边:“可是妈妈说了,要你多喝的。你不喝,她回来要批评你的。”
这段时间楚嘉筠给她做了无数补品。向来对厨房没什么兴趣的人,竟然在里面捣腾出不少东西,丰盛程度不亚于她坐月子时期。
郁隋摸摸自己明显圆了一圈的脸,向女儿哭诉:“你看妈咪都胖了那么多,再喝的话就要变成气球了。”
心心也跟着上手捏了捏,手感挺好,摸了还想摸,被郁隋打掉。
“你这个捏脸的习惯可不能经常用在晴晴身上,她以后要是婴儿肥退不下去,肯定怪你。”
心心笑嘻嘻收回手:“妹妹才没有妈咪你那么小气,晴晴可喜欢我了。”
没错,家里最小气的就是妈咪了。
整天和她们抢妈妈,还要抢晴晴,心心觉得妈咪越来越不乖了。
郁隋恢复期除了特别容易犯困,没什么别的症状,但楚嘉筠就是不许她乱动。别说跟着去医院了,连家务基本也少做了很多。
心心闪着好奇的大眼睛,期待地说:“妈咪,你说小姨这次醒过来,还睡吗?”
“当然不睡,睡那么久还没够啊。”
“噢,那她就可以陪我跟晴晴玩了。”
郁隋点点她的小鼻尖:“你可不能让小姨太累,她刚醒,对现在的环境还不熟悉。”
听楚嘉筠说,楚嘉曦的反应还比较迟缓,但一天比一天好,这让大家都有了盼头。
她想着等到楚嘉曦能开口说话了,再跟楚嘉筠一起去医院看她。那时她的伤口应该完全好了,更重要的是把这张圆脸给减回去,初次见面怎么能让妹妹觉得自己是个胖子?
郁隋坚决不能接受,于是等晚上楚嘉筠回来后,她也学着女儿那样,往楚嘉筠的怀里钻。
丝质睡衣都皱了,她还在一个劲地钻,弄得楚嘉筠的呼吸都有点不稳了。
她把郁隋拉起来:“你要干嘛?”
“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郁隋眼中亮光点点,闪动着无限的期望和渴求,让楚嘉筠一下子就乱了心神。
她勉力稳住心绪:“今天不行,我很累了。”
她今天在医院逗留了挺长时间,主要是跟钟鼎成了解一些嘉曦的恢复情况。
郁隋一怔,看到她微红的耳朵,突然笑了起来。
“我是这么不体贴的人吗?”
楚嘉筠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猜错了。她眯了眯眼,像心心那样,捏着郁隋的肉脸:“那你说说看,想要商量什么事。”
郁隋拉着她的手,笑嘻嘻:“我能不能不要再喝那些补品了?最近出去买菜,保安还问我是不是有了。”
楚嘉筠的手轻轻滑落到她颈后,不敢触碰,悬在半空。
倒是郁隋主动把脖子伸了过去:“你不信自己检查检查,早就没事了。”
今天她也问过钟医生了,郁隋的确恢复得不错。犯困是因为精气受损,多休息就能补回来。
但她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想要加倍补偿。
可这话她又说不出口,郁隋强调过很多次,救嘉曦就是救自己的家人。一家人,是不用计算得那么清楚的。
她的指尖沿着颈线滑动到郁隋的锁骨,停了下来,幽幽叹了口气:“再喝三天。”
郁隋的脸瞬间耷拉下来,楚嘉筠忍不住笑出来。
“你跟两个孩子越来越像了。”
郁隋闹腾著作势扑过去,把楚嘉筠压了下去,却又不是真在闹:“是她们像我,我才是妈咪!”
郁隋之后的三天,补品喝得十分敷衍。因为距离要去见楚嘉曦的日子渐近,她的确有点紧张。
楚嘉曦对于楚嘉筠来说有多重要她是知道的,倒不是怕楚嘉曦对她印象不好会影响她们的感情。主要是她自己也有爱美之心,想要以最好的状态给妹妹留下个好印象。
她给郁慕打了电话:“姐,明天我跟嘉筠去医院看嘉曦,你要不要一起啊?”
“嘉曦能认人说话了?”
“钟医生说差不多也就在这一两天,因为她偶尔能睁眼了。”
郁慕叹了口气:“我跟楠西还在安城处理点事,得下星期才能回去。”
“好,那等你们回来了再去也可以。”
最近她们忙着楚嘉曦的事,周末自然是没空再回郁家的。郁隋捐细胞组织的事也没跟郁仲倾说,他过了几天后才知道,气得在电话里就跟郁隋吵了起来。
“你做这么大的手术,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
“我已经跟有必要知道的人商量过了,没什么问题。”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爸,我难道无权知道吗?”
郁隋按了按太阳穴:“你知道了还不是只会阻拦。”
郁仲倾被她噎了一下:“我那是为你好,身体是你自己的,不懂爱惜将来苦的是自己!”
腺体对alpha来说有多重要,谁不知道。
郁隋懒得跟他做无谓争执:“我的身体我做主,我会对自己负责。”
这时心心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叫了她一声。
郁仲倾一听是心心,立即软了声音:“你把电话给心心。”
郁隋抬眼看了眼时钟:“她要先写作业,晚点再说。”
挂了电话,她还有点郁闷,最近郁仲倾开始跟她抢心心,真是烦人。
这天郁隋的重视程度并不比去注册结婚时少,楚嘉筠虽然嘴上笑她,可心里却因为她的这份重视而觉甜蜜。
两人穿了浅色情侣色系的衣服去了医院,钟鼎成正在跟楚嘉曦说话,见她们来了,招手示意她们快进来。
“你们来得正好,嘉曦刚醒不久。”
楚嘉筠虽然已经看了妹妹太多次,可这还是多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四目相对。她看着靠坐在病床上的妹妹,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嘉曦。”仅仅这两个字,就像是耗尽了她大半的力气。
郁隋扶着她,给她无声的支撑。
楚嘉曦的思绪还有点混沌,她的记忆停留在昏迷前。这些日子她的感官逐渐复苏,对外界有了感知,那些尘封的记忆也陆续被唤醒。
然而,和姐姐面对面说话,那已经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的反应过于迟缓,以至于楚嘉筠以为她不记得自己了。
她刚要再次开口表明身份,却突然听到楚嘉曦用暗哑低涩的嗓音说了句:“糟了。”
在场其他人都皱了皱眉,不知楚嘉曦为何会说这么一句。
接着,她想要拉被子,往后退,但背后是铁床架是墙壁,退无可退。
“姐,我不是故意要惹麻烦哦,你别误会。”
楚嘉筠一怔,满是心酸。
这是她们姐妹过去的相处模式,疏离淡漠,她这个做姐姐的,无形中给妹妹造成了很多压力。而这些,都是在嘉曦出事以后,她才逐渐认识到。
过去的楚嘉筠,心里只有自己。
她慢慢走到病床边,弯唇笑了笑:“我都知道了,你没有错。”
楚嘉曦的视线缓缓上移,越过楚嘉筠的肩,定格在郁隋的脸上。
她眯眼认真想了想,说:“你有点眼熟。”
她现在还只能说简短的句子,但基本能表达思想,所以她说完后楚嘉筠和郁隋都觉得意外。
她们之前,应该是没有见过的,怎么会觉得眼熟呢?
郁隋笑着做了自我介绍:“我叫郁隋,是你姐姐的妻子。你可以叫我名字,也可以叫我隋姐。”
楚嘉曦依旧拧眉看着她,问:“你多大?”
郁隋轻戳了一下额头,坦言:“比你小一点。”
楚嘉曦的反应有点慢,现在终于明白过来那句姐姐的妻子是什么意思。
然后,她的眉就从拧着变成了交错缠绕,百思不得其解,和极其震撼。
楚嘉筠怕她再受刺激影响恢复,补充解释说:“我跟郁隋在一起好几年了。”
楚嘉曦也从钟医生那里知道了自己昏迷多年的事实,虽然有点难以接受但还是点了点头。
楚嘉筠斟酌了一下,又平稳地继续说:“我们,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心心,一个叫晴晴。”
楚嘉曦的嘴变成了o型,完全因为本能而并非刻意做作。她在这个阶段很多的动作都顺从本能,可见这个消息比刚才姐姐结婚了还震撼。
她虽然昏迷多年,但身为成年人,她还是很清楚结婚和生孩子的意义是什么。
加上姐姐之前的风格和那些被她不屑多看一眼的追求者,楚嘉曦忍不住又多看了郁隋几眼。
郁隋被她看得有点不自然,以为自己的减肥不够彻底,却已经被楚嘉筠不着痕迹挡住了。
“我跟郁隋以后会经常来陪你,你需要什么就尽管告诉我们,也可以跟钟医生说。”
她怕楚嘉曦不信任钟鼎成,又补了句:“他跟陈医生一样,都很好。”
楚嘉曦还不能长时间说话,所以她们在病房逗留的时间也不久。直到三天后,郁隋和楚嘉筠又来医院看她,这次楚嘉曦却主动提了另一个名字。
“姐,你还记得郁慕吗?”
楚嘉筠和郁隋对视了一眼,她们还没来得及告诉楚嘉曦郁慕跟她们的关系,她怎么会突然提起?
“我想了很久,那天的事我基本不太记得了。但我记得见过她,还跟她说过话。”
楚嘉筠心里咯登了一下,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白纪苓提醒过她的那句话。
让她不妨去找郁慕问问情况。
当时她只是短暂怀疑了一下,并没有深究。后来因为白纪苓的恶行败露,就更不值得相信了。可现在嘉曦也说了见过郁慕,但郁慕一直没提过。
郁隋也有点紧张,虽然她信郁慕不会做坏事,但如果跟楚嘉曦的事扯上关系,而且还一直守口如瓶,那本身就很有问题。
她想为郁慕解释什么,又无从开口。
倒是楚嘉筠冷静思考片刻后,说:“郁慕最近在外地办事,下周回静城,到时我让她来看你。”
楚嘉曦没什么抗拒也没有害怕的反应,却也不太期待,只是点点头。
从医院出来,郁隋急切拉着楚嘉筠:“我姐的事应该是误会,她不会……”
楚嘉筠侧过脸看着她:“郁隋,我们相处那么久了,难道我还会轻易质疑郁慕的人品吗?我相信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所以我们要尽快弄清楚。”
郁隋松了口气:“谢谢你相信她。”
楚嘉筠佯装不悦:“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郁隋搓搓她的手,不舍松开,陪笑牵着她往停车场走:“不是没信心,是太在乎了,生怕有丁点儿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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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楚嘉曦:艹,才睡了几年,我姐竟然生了两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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