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 寻厉起身离开了房间,把刚刚分派明日去沿河村查探的两名下属叫了过来,重新吩咐了一番。待吩咐完, 这才又回了房间。
第二日傍晚, 去沿河村查探的下属回来了。
正如盛露嫣所言,在堤坝周围的那些村民们曾经把堤坝上的砖石运回去盖房子。
据他们所说, 他们之所以会做这样的事情, 是因为当时堤坝修的并不牢靠,去年就开始塌了。上报后无人问,便被他们偷偷运回去盖房子、垒鸡圈猪圈了。为了防止别人发现,还在外墙上刷了一层泥浆。那日便是因为这个, 所以当他们想要进村子时遭到了村民们的强烈阻止。
“到底堤坝是自己塌的, 还是你们人为的?”寻厉冷冷地问道。
寻厉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村长吓得瑟瑟发抖:“真……真的是自己塌的,不……不是我们干的。”
寻厉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跪在地上的村长。
片刻后,村长顶不住压力,招了:“是我们弄的, 但它本来就松动了, 早晚要塌,也怪不得我们。”
说完,就一把鼻涕一把泪, 可怜巴巴地求饶:“大人, 求求您饶了我们吧”
邹子川就是看不得人这个模样,道:“想必你在当地也生活了几十年了, 洪涝更是见过很多次, 这堤坝能随意搬运吗?若拆了堤坝, 最终害的人还不是你们自己?”
贪官污吏就已经很让人恨了,没想到当地的百姓也不争气,竟然把堤坝上的材料搬回了家。
事情既然败露了,村长也别无他法,道:“我打小就生在沿河村,正是因为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才干了这样的事。朝廷隔个几年就来修筑堤坝,可哪一回有用?每次洪水来了还是挡不住。那些堤坝也都被冲走了。与其随着水冲走了,还不如搬过来盖房子,至少能保住自家的房子。”
邹子川道:“这就是其他村子受了灾而你们村子受灾较轻的原因吧?”
村长不吱声。
“不管有没有用,这些都不是你们随意搬走堤坝上砖石的借口。若堤坝在,洪水来了尚且能有一道防线,堤坝不在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们自己。你以为凭借着这些材料,你们就能保住自己的房子吗?你应该庆幸今年的洪水不是很严重!”
村长被说的一张老脸通红,“其实,我本来也不想这么样的,只是听信了旁人的话才干的。”
寻厉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谁?”
村长看着寻厉,道:“俺们村东头的高婆子。”
听到这个名字邹子川微微一怔,看向了寻厉。
“她是从大地方来的,她说就算是搬走了也不会有人问,朝廷还会来修的,俺们想着就信了。想着反正也挡不住洪水,不如搬回家……大人,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们吧。”
“高婆子是何人,仔细说来。”
接着,村长就把高婆子是从哪里来的,何时来到了他们村子,家里有几口人说得清清楚楚的。然而遗憾的是,他并不知高婆子如今在何处。
“那日她说要给儿子看病就趁乱离开了,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随后,寻厉写了一封信递给了邹子川。
“把他们交给许大人处置吧。”
“是,大人。”
“大人,我以后真的不敢了,您饶了我吧,求求您了……”村长吓得磕头求饶,“真要罚的话就罚我一个人好了,是我让他们干的。”
“行了,别磕头了。这件事不归我们大人管,今儿是你运气好,我们大人给你写了信求情。还不快点谢谢我们大人。”
村长先是一怔,很快又给寻厉磕了几个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当晚,寻厉
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信件。
看着信上的内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寻厉脸上露出来一抹愠色。
原来他的夫人不是病了,而是被人下了毒。
而那下毒之人,便是如今的盛陵侯夫人。短短几年内,夫人一共被人下了三次毒。前两次都被夫人识破了,并且告知盛陵侯,结果盛陵侯并未相信夫人的话。第三次便是现在这一次了,夫人似乎并未识破,一直病着,且病情越来越重。
若真是如此,夫人去找那稳婆就合情合理了,她定是想查当年的事情,只是不知当年又有何事。
寻厉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立马送去了京城。
他身边除了护京卫的这些下属,还有一些自己培养的人。这件事情是私事,让他们查最合适不过了。
写完信,寻厉靠在了椅背上,闭上眼静静思索着。
若是中毒的话,是否解了毒夫人的病就能好了?那她费尽心思去找稳婆是否是想利用这个稳婆从盛陵侯夫人那里拿到解药?难道他猜错了,她这次来的目的真的只是因为这个稳婆?
在书房内静静思索了许久,寻厉起身朝着后宅中走去。
自打昨日把高婆子的事情告诉了寻厉,盛露嫣就觉得轻松多了,她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在后宅中看看书绣绣花,等着高婆子落网。
寻厉过来时盛露嫣刚刚卸了拆换准备入睡,瞧着他过来了,万分惊讶。
“你今日倒是回来得早些。”
想到信中的内容,寻厉盯着盛露嫣看了许久,道:“嗯。”
洗漱过后,二人躺到了床上。
盛露嫣已经习惯了寻厉在身侧,闭上眼很快困意就袭来了。然而,她被寻厉的一句话惊醒了。
“那日在茶楼,那一封信是夫人写的吧?”寻厉问道。
那日他们把茶楼里里外外都搜寻了一遍,并未找到任何可疑之人。今日得知夫人身上的病与盛陵侯夫人,确切说与柳府有关,他才想通了整件事。
他怎么会知道了这件事情!谁说的,春桃吗?不可能!那他怎么知道的。护京卫果然神通广大,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不过,她若是死不承认的话,他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啊?夫君说什么呢,我没听懂。”盛露嫣装傻。
她若是承认信是她写的,是不是就等于承认了那一箭是她射的?不知道这个心狠手辣又铁石心肠的男人会对她做什么。谁知道他此刻问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她得先搞清楚他的目的才好做出来决定。
这边盛露嫣正严阵以待,那边寻厉却轻描淡写地揭过了此事。
“嗯,睡吧。”
盛露嫣:……
这男人真的是奇怪,冷不丁问个吓死人的问题又轻轻放下,真是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日寻厉又不见了踪影,不过晚上还是回来睡觉了。自打那日从沿河村回来,他倒是日日都会回府中了。
外面的事情盛露嫣也听说了些。最近外面不太平,相继有官员落马,被押入了大牢之中,这其中都少不了寻厉的身影。等到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了,便会押解进京了。
城中的百姓们倒是热情高涨。因着钦差许大人来了,流民妥善得到安置,倒是比从前少了不少。
寻厉刚入北地时忙着搜寻证据,最近是忙着在狱中审问犯人。
很快,高婆子有关的事情也递到了寻厉的手中。
当年给盛陵侯夫人接生后,高婆子就不见了,与她一同失踪的还有为盛陵侯夫人把脉的太医。剩下的几个稳婆,则是相继病死。如今太医仍然不知去向,高婆子换了三个户籍,来到了沿河村定居。
听完底下人说的话,寻厉琢磨了一下,问:“高婆子平常
都去哪家医馆为儿子看病?”
“云深药铺。”
云深药铺……这铺子不正是他家夫人去了几次的药铺么,而且,这间药铺因为义诊和施粥,最近在府城名声大噪。
“去云深药铺守着,顺便查查这家铺子的主人是谁。”
夫人或许与这家药铺有关吧,不然为何夫人出门数次去了这里,而且这家铺子还帮着夫人躲避护京卫的眼线。
“是,大人。”
当天晚上,寻厉便得知了铺子的主人是谁。
“大人,据小的探查,铺子的主人是夫人。”
虽说结果在预料之中,但听到确定的结果时寻厉还是有些惊讶。
邹子川道:“我记得夫人来了第二日便去了云深药铺,第三日铺子里就开始义诊和施粥了,所以这是夫人的决定?”
邹子川出身世家,世家贵女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自是知晓。眼睛长在天上,从不肯低头看底下的人一眼。性子高傲,看不起寒门。当初听到皇上赐婚时,他着实为自家大人捏了一把汗。毕竟他们大人便是出身寒门,又与世家有仇。只是没想到,夫人竟然与他所认识的世家贵女都不一样。
寻厉点了点头。
他们曾经算过,义诊和施粥,每日便要花费近百两银子,这半个月要花费千两。这些钱对于世家而言虽然不算什么,但夫人是默默做的此事,并没有打着盛陵侯府亦或者寻府的旗帜。
这说明,她是真心想做这样的事情。
那日在城外是他误会她了。
晚上,寻厉来后院中用饭了。
盛露嫣今日下午吃了些零食,晚饭便用的少了些,一个饼子没吃完就有些饱了。只是瞧着坐在一侧的寻厉,她便没敢把饼放下。这一路行来,她对寻厉多少有些了解,他不喜欢她浪费粮食,每次做的饭食都会吃得干干净净。基于此,她只好一点一点揪着饼子塞到嘴里。
正当她想着不知何时能吃完时,手中的饼子被人拿走了。
盛露嫣转头看向了寻厉。
“为夫没吃饱。”寻厉解释。
“哦。”盛露嫣应了一声。转而,笑了起来。是不是,以后她吃不完的东西都可以塞给他?
吃完饭,寻厉没有离开。
今日吃饭比较早,盛露嫣还不困,她本想着等寻厉走了之后再做自己的事情,结果寻厉吃过饭一直坐在屋里没走。
“给大人上茶。”盛露嫣吩咐春桃。说罢,索性拿起来一本书看了起来。
不多时,春桃把茶上上来了,屋内服侍的人也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这时,寻厉开口了。
“除了咱们现在在京城住的府邸,为夫在京城还有一处三进的宅子,京郊有一个皇上赏赐的庄子,两百亩田地,京城有两家铺子,府中的现银有一万多两。”
听到寻厉的话,盛露嫣缓缓把手中的书放下了。
他怎么突然开始交待家底了?着实让人不解。
不过,他的家底虽少,但是比她想象中的多多了。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据盛露嫣所知,这位护京司指挥使大人可是冷面无情,从未被人收买过。以他的俸禄,也攒不了这么多钱。
“办案子皇上赏赐的。”寻厉简单道。
这就解释得通了,盛露嫣点了点头。心想,皇上对他可真是信任又大方。
“等回京之后,便让董管事把这些交到夫人的手中。”寻厉又道。
盛露嫣惊讶地看着寻厉,他竟然要把家底都给她。这太突然了,他为何要这样做?
这是……信任她?
那他这信任也来得太突然了。他可是连与妻子圆房都不愿,她主动勾引他他都无动于衷,甚
至不愿在外人面前给她面子的冷酷男人。
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吧……盛露嫣开始阴谋论了。
相顾无言,过了一会儿,两人便去就寝了。
盛露嫣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寻厉为何会如此,而从第二日开始,她发现护京司的那些人似乎对她更加恭敬了,着实让人摸不清头脑。
好在当日一个好消息传来,高婆子终于现身了。
还是在她的云深药铺现的身!她去铺子里拿药之时,被寻厉的人逮了个正着。
果然,抓人这种事还是得靠寻厉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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