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盛露嫣紧张地唤了一声。
此刻盛露嫣很是忐忑不安。刚刚她没料到谢赟会突然握住自己的手, 就在她想要抽离的时候,恰好就被寻厉看到了。
普通的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跟旁人这般都会发怒,更何况这个男人是性子阴晴不定的护京司指挥使寻厉。
只是不知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有没有听到刚刚谢赟说的那番话。若是听到了,会不会对谢赟……
虽说她与谢赟早已划分界限, 也无意再与他有什么纠缠, 可他们二人毕竟有着从小的情谊,她也不希望寻厉对付谢赟。
听到盛露嫣的称呼,寻厉瞥了她一眼。
这是在避嫌吗?
看着寻厉凌厉的眼神盛露嫣心里一紧,背后有些发凉。
很快, 寻厉收回来目光,看向了站在盛露嫣对面的男人。
他记得, 那日在承恩侯府见着她时, 她便是与眼前这位承恩侯世子在互诉衷肠。他们二人也曾定下过亲事。若是没有他, 这二人说不定已经成亲了。
自从听到寻厉的声音,谢赟就一直盯着他看。刚刚他看向盛露嫣的眼神是含情脉脉温润如玉, 此刻看着寻厉的眼神却是夹着刀子的。
夺妻之仇, 不共戴天。
“没做什么, 本世子只是跟嫣儿妹妹叙叙旧罢了。”谢赟道。
寻厉沉声道:“既然世子知道是‘旧’,便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免得让旁人误会。”
盛露嫣看看隐怒不发的寻厉,再看满面怒容的谢赟, 有那么一瞬, 她竟然觉得他们二人长得有些像。
听到寻厉的话, 谢赟脸上顿时浮现出来不悦的神情, 欲说什么, 但尚未说出口就被盛露嫣阻止了。
“天色不早了, 世子早些回去吧。”盛露嫣道,说完又抬眸看向了寻厉,“大人,咱们回去吧?”
寻厉深深地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盛露嫣也连忙跟上了。
谢赟欲跟上去,却突然发现自己像个小丑,已然没了资格。他站在原地,满面神伤。
一路上,寻厉都没说话,盛露嫣也没说,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
盛露嫣知道寻厉生气了,而且火气还挺大,看着脸色就让人不敢说话。可如今在外面,她此刻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多时,二人回到了院中。
孙嬷嬷上了茶之后就连忙出去了。
待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盛露嫣试探地问:“大人今日为何来了寺里?”
寻厉抬眸看了她一眼,没回答。
见他不答,以为是有案子不便告知她,便又问道:“大人何时来的?”
“刚到。”
刚到……那到底听到了什么呢?
“那您今日还走吗?”盛露嫣问。
寻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做声,只低头喝茶。
一杯茶用尽,寻厉离开了。
寻厉一走,孙嬷嬷就进来了,她有些着急地道:“夫人,您刚刚可有跟大人好好解释一下?”
盛露嫣看了一眼桌子空空的茶杯,道:“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他便离开了。”
“老奴瞧着大人的脸色不太好看,定是气极了,哪个男人也受不了这样的事情的。”
盛露嫣自然也知晓,只无奈叹了叹气。
“世子也真是的,怎么就不为夫人考虑一下呢。下回再见着他了,老奴定要挡在夫人面前,不让他有逾矩之举。”
“嗯。”
董管事瞧着一脸阴沉回府的大人,心中暗自诧异。大人刚刚不是去接夫人了么,怎么夫人没来,大人自己回来了,瞧着那难看的脸色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一直等到亥时,盛露嫣都没等到寻厉,她也没再等下去,吩咐人关了门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为了防止再遇到谢赟,盛露嫣早早去了殿中,等一切做完立马便收拾好东西回府去了。
如今她的病已经好了,府中也不必再闭门谢客了,她就此事吩咐了一下董管事。
吩咐完,想到昨日的事情,便多问了一句:“大人昨晚回府了吗?”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董管事如实告知了她:“回夫人的话,大人昨晚回来了。”
“嗯。”
回到正院后,孙嬷嬷便开始指挥着众人收拾东西。待一切收拾好,孙嬷嬷留了下来。
“夫人,老奴瞧着大人昨日是真的生气了,您今日可要好好跟大人解释一下。”
盛露嫣倒是也想好好跟他解释一下,可一想到昨日寻厉的反应,便有些犯怵。
“纵然我好好解释了,他也未必听,未必会信啊。”
孙嬷嬷想到昨日的事情也觉得颇为头疼,她琢磨了一下,道:“老奴瞧着大人对夫人还是上心的,夫人好好跟大人说一说,大人的气就能消了。”
“嗯,嬷嬷我累了,想睡会儿。”
“那老奴先下去了,夫人好好琢磨一下。”
孙嬷嬷想法很好,可惜没能实现,因为接下来几日寻厉并未回内院中。
真有这么忙?
盛露嫣更倾向于寻厉生气了。
总这么搁置一旁不说开也不是个办法。再者,虽然她觉得自己并未做错什么,可他们之间之所以有了误会却是因为她。即便是他不想听她的解释,她也得跟他说一说才是,面得让误会越来越深。而且,她也有些担心寻厉因为此事迁怒于谢赟。
这般想着,盛露嫣提着食盒便去了趟前院。
盛露嫣过去时寻厉正低头处理着公务。
“夫人有事?”寻厉问道。
看着寻厉这冷漠的模样,似是又回到了刚刚成亲那会儿,看起来格外陌生,跟前几日的热情完全不同,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盛露嫣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几日没见着大人了,想过来看看。”
“嗯。”寻厉应了一声。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寻厉低头看书,盛露嫣坐在一旁无所事事。屋里很安静,气氛很尴尬。
盛露嫣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陪坐的,过了一会儿,她开口了。
“那日我跟世子是偶然遇到的,我不知他会等在那里。”
寻厉眼眸微抬,视线从书上挪开。
据他所知,承恩侯世子是专门等在那里的。
“他说的一些话大人也不必放在心上,他年纪轻又被家里保护得很好,不怎么了解官场上的事情,有些话可能是道听途说的,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听到后面这句,寻厉抬眸看向了盛露嫣。
他仍记得她那日说的那句话,他们是皇上赐婚,无法改变。所以,对于这门亲事,她也是很抵触的吧。若没有皇上突如其来的赐婚,她大概会嫁入门当户对的世家,不必低嫁于他。
如今她主动来找他大概是为了这位承恩侯世子吧。
“我记得世子比夫人还要年长几岁。”
这话就是在反驳她刚刚说谢赟年轻不懂事的话了。
盛露嫣脸上露出来尴尬地神情。
“他确实比我年长几岁,可我们俩的情况不同。”
一个是被阖府上下宠着长大的,上有祖父祖母的宠爱,下有父亲母亲的庇护,还有做皇后的长姐疼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个却是自幼失了母亲,被父亲嫌弃,被继母虐待的。
不同的环境养成了不同的人。
“我们”……寻厉眼神微闪。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来小厮的声音:“大人,邹大人来了。”
寻厉看着盛露嫣,道:“夫人说的事我知道了,若是无事便先回去吧。”
盛露嫣还欲解释什么,听到这话心里一沉。瞧着寻厉的脸色,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难道真的要对付谢赟?应是没这个必要吧。他不过是承恩侯府的世子,尚未参与朝政。
可若不是因为这个的话,那他到底在气什么?
“嗯,大人忙吧,我回去了。”
盛露嫣一推开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外的邹子川。
瞧着从里面出来的盛露嫣,邹子川恭敬地行礼:“见过夫人。”
“邹大人客气了。”
自从一起去过北地,邹子川对盛露嫣的印象就跟从前完全不同了,他对盛露嫣非常的佩服。
“听说夫人的病好了?定是夫人心肠好,积善行德,上天才会降下来福祉,夫人定会长命百岁的。”邹子川跟盛露嫣多聊了几句。
盛露嫣的坏心情被邹子川的这一番话治愈了些,她笑着道:“承邹大人吉言。”
听着外头聊得开心的声音,寻厉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一些。
说了几句话后,盛露嫣就离开了,邹子川也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邹子川就发现寻厉的脸色不太好看。想到刚刚离去的夫人,他心中暗自纳闷,难道大人跟夫人吵架了?
他能看得出来大人还是很重视夫人的,从北地回来后,大人几乎每日都会回府中歇息,很少宿在护京司中。
再看一旁的糕点,怕是夫人刚刚送来的吧。
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他暗自揣测,难不成是因为盛陵侯府?
“夫人是个明理的人,大人好好跟她解释,她定能理解大人的。”邹子川道。
刚说完,就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看了过来。
邹子川心中顿时一紧。
“你今日过来有何事?”
邹子川连忙敛了敛神,开始汇报工作。大人的事,他还是少插手吧。
盛露嫣一回内院,孙嬷嬷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夫人,红儿的哥哥回京了。”
“可有问出来什么?”
“没有。他刚回来第二日就被赌坊的人围住打了一顿,后来咱们的人发现他天黑之后去了侯府!”
盛露嫣顿时来了兴致。
“您猜他见了谁?”
“柳氏?还是……我爹?”问完,盛露嫣便有些紧张,她生怕听到她不想听的答案。
“柳氏身边的王嬷嬷!”
盛露嫣松了一口气。
“他是晚上去的侯府,在后门处闹着要见柳氏,说柳氏若是不见他他就把事情说出去。他去了三次,后来王嬷嬷终于出来见了他。王嬷嬷给了他五百两银票。他欠了赌坊四百多两银子,这些正好够他还赌债的。”
盛露嫣琢磨了一下,问道:“红儿的兄长从前没去过侯府吗?”
孙嬷嬷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咱们在门房安插的人从来没见他来过侯府。”
看来红儿的兄长应该是知道柳氏的秘密,多半与她母亲的事情有关。可她兄长为何从前在柳氏得势的时候不来威胁她跟她要银子,反倒是现在想起来要了。
孙嬷嬷也问出来同样的话。
很快,盛露嫣想到了一种可能。
从前柳氏得势,红儿的兄长不敢来闹。如今柳氏失势,他知晓柳氏无法奈何他了,便开始来索要银钱了。
可他到底握着什么秘密呢?会不会是红儿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了她的兄长。可若只是告知她
的兄长,柳氏没必要怕啊。
红儿……说不清红儿去向的兄长……柳氏……钱……
红儿不会已经……
“夫人,夫人。”
盛露嫣看向了孙嬷嬷。
“您这是想到什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嬷嬷,你说红儿会不会已经死了?”
孙嬷嬷怔了怔,道:“不,不可能吧……”然而,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不信自己的话了。按照柳氏的性子,杀人灭口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嬷嬷,明日咱们出府一趟。”既然红儿的兄长开始跟柳氏要钱了,说明他那边已经松动了,或许这边能打开一个口子。
万一红儿已经死了,那就麻烦了……线索又要断了。
这个消息对盛露嫣来说是好消息,可对柳氏来说却是一个极坏的消息。
如今她在府中只是个妾,虽说上面没有正妻,可府中下人们对她的态度已经大不如从前,侯爷也很少来看她。那个早不知死了多少年的红儿,她那个无赖兄长竟然也找敢上门来了。
她想杀了他!
“嬷嬷,找人……”
王嬷嬷立马道:“夫人,万万不可啊,侯爷如今一直盯着咱们,万一被侯爷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柳氏怒道:“可总不能就让他这般威胁我!他那种人,有一就有二。”
“要不咱们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还能有什么法子!”
柳氏气得又开始摔茶具了。
第二日一早,盛露嫣出门去了。
在红儿家附近等了约摸半个时辰,她兄长大青终于出门了。
一出门,他便遇到了隔壁的周婶儿。
“呦,大青回来了?”
“嗯,婶子。”
“你前些日子去哪了,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找过你。”
大青讪讪地笑了笑,没回话。
“哦,对了,我前几日在南门大街那里好像看到红儿了,她抱着个三四岁的孩子。”
大青脸色顿时一变,停下脚步看向了周婶儿。
“她穿戴得可好了,头上还戴着金钗,我喊她她还不搭理我。莫不是有钱了就不理这些穷邻居了。”
大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哂笑一声,道:“婶儿你看错了,那不可能是红儿的,她就是个贱命,哪有这般的福气。”
周婶儿眼珠子转了转,道:“咋就没这样福气了。你不是说把她嫁给一个过路的行商了吗?她肯定有钱啊,说不定就是红儿。”
大青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道:“刚刚都跟你说了不是你咋还这么说,算是跟你说不通了。”说着便离开了。
盛露嫣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红儿的兄长在听到邻居见着红儿时看起来一点都不激动,反倒是像听了个笑话。而对于缺钱的大青而言,他都敢冒着被人杀的危险去侯府威胁柳氏了,若是听说了妹妹可能很有钱,他肯定是要千方百计把她找到从她身上弄点钱,可他却兴致缺缺的模样。
想来,红儿可能真的不在了。
盛露嫣看了钱豹子一眼,钱豹子出去了。
“咋样,我刚刚演的不错吧,全都按你们说的演的,我还加了几句呢。”周婶儿道。
“这是你的报酬。”钱豹子把钱给了周婶儿。
“谢啦。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别忘了再来找我啊。”
回到府中后,盛露嫣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件事情,越想越觉得红儿可能真的不在了。
红儿是不是真的不在了,为何不在了,大青到底拿什么威胁柳氏,他是否又知道什么……这些事都需要查清楚。
“夫人,不如
您去求大人吧!大人最擅长破案了,这件事情定能很快就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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