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这件事之前并不存在。」恒古纳闷地在客栈中踱步,「那他们每一次都是怎么驱鬼的?」



    「你管呢?这次就看这次的,这次有鬼域,那我们就要帮他们才行。」宁絮荷眯起眼看向恒古,「也许就是你多管闲事去帮成恒川追小偷,才改变了一切。」



    「我?」恒古指着自己的鼻尖,「我与他萍水相逢,如何能改变了这种大事。」



    宁絮荷纳罕道:「那是因为什么变的?难道是因为我啊?」



    灵华正在回复成恒川传来的传音符,思量一番措辞还是选了一种中庸的语气:姑娘,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我只是一介女流,不知能帮你什么。



    传音符发出,她思考起恒古与宁絮荷的话来。



    杨锡迟的来信中,表明之前从未有过碧湖与成恒川困在鬼域的情况发生,而传音符中无法写下全部的过程,具体事宜还要见到杨锡迟才能商议。



    而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呢?这次与上次哪里有所不同吗?



    首先便是灵华、恒古与宁絮荷三人有了时间回溯的记忆,其次便是他们提前收回了两块碎镜……



    是了,他们的因果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虽然残镜一直在收集,但是时间点不对,有些事情做了,而有些事情没做,甚至还有些多做。



    似乎因为他们的变化,全部的事情都在变化,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他们自己。



    如此说来,并不是要找此次与上次的变化,而是这次的事情发展与上次完全不同!



    从他们知道时光逆转的那一刻起,也许这次的一切都会与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



    不想重蹈覆辙,便只有更改一切。



    「这一次的因果已经改变,所以一切将会是重新开始。」灵华抓紧传音符,「那能否救出他们便是第一个关键。」



    成恒川的消息再次发来,上面客气地写着请她去调查肉铺邢老板还有郑乐师,并嘱咐他们一定要相信自己。



    「幸亏他们碰到的是我们,不然谁能信这么玄的事情。」宁絮荷抖抖传音符,上面的字都不见了。



    灵华拿过符纸,提笔写下回复用灵力传出,随后分析起来:「如今情况又是迫在眉睫,目前成恒川怀疑的人中,谁更可疑些?」



    「我觉得是郑乐师。他提起柳琴师的死因时态度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也不知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宁絮荷顺势坐在桌上,低头对灵华说道,「还有,我觉得他在装病。」



    「也有可能他确实在这节骨眼儿上生病了,我看他咳得憋气,应当是咽喉有病症。再说他年纪这么大,应当不会拿身体的事骗人。」恒古看向灵华,「反而是邢老板眼神闪躲,明显是心里有鬼。」



    「究竟是谁,看看便知。」灵华说着便将鉴心镜拼起。



    恒古过来按住她的手:「别看了,都看了好几天,再看近百年前的事你会灵力亏虚的!」



    他动手将拼好的碎镜拆开放回盒子里:「想要知道他们隐瞒了什么,我去试试他就知晓,不必浪费你的灵力。」



    「也好。」她淡淡应了声,「我们天亮后再去探探。」



    桃花村的第一抹晨光落在身上,三人便出了客栈。



    此时街边已有摊贩陆陆续续摆出摊子买早饭,其中夹杂着一个格格不入的肉摊,一二十岁左右衣衫褴褛的青年蹲在摊位前,低头垂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灵华想起邢老板家是桃花村唯一经营生肉生意的,便上去搭话道:「小哥这么早便出摊?」



    青年半睁开一只眼,待看清眼前人娉婷婀娜且衣衫料子不是常人可比时,猛地站起身:「小姐买什么肉?里脊排骨猪头猪脚都有。」



    灵华嫣然笑起来:「你可是邢家的伙计?」



    青年人又蹲下身,躲开她的眼睛:「不是不是!」



    「我是外乡人,来此地游玩赏樱,生平最好打听些奇闻异事。」她也蹲下掏出一块小碎银塞到他手里,「就跟我说说罢。」



    青年愣愣看着手里的钱,一拍大腿把银子塞到裤腰带里:「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灵华当即问道:「邢老板是不是知道些关于柳琴师的秘密?」



    「柳琴师?」青年回想了半天,「老板是知道些秘密,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姐说的柳琴师。



    那日我本想去老板家里偷几块肉回家煮,结果一不小心听见老板娘和邢老板在吵架。老板娘说「不就看见了这点事情,要憋到哪辈子」,老板就回答她「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恒古闻言来了精神,也蹲在青年身边问:「你知道他们看见什么事了吗?」



    「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不然我这辈子算是完了。」他见面前的三人都做了保证后,用蚊哼一般的声音讲道,「邢老板他爷爷,在一天晚上看到有人来他院子里做了什么,然后第二天就闹鬼了。」



    灵华不着痕迹地倒吸了口凉气,双目微瞪追问道:「他们可说了是谁?」



    青年人连忙摆手:「这个就不知道了,他们说完又开始扯别的去了。」



    灵华谢过了他,带着二人急匆匆向邢老板的住处走去。



    开门的仍是邢老板的妻子,她上下打量了灵华一眼:「几位有什么事?」



    恒古学成恒川的模样拘谨作揖:「我们是清游门前来帮忙的弟子,还有些问题想问下邢老板。」



    邢夫人点点头将三人请了进去。



    僵硬地见了礼后,邢老板正襟危坐,手颤巍巍地端起茶杯抿了口:「不知几位前来还有什么想问的?」



    「只是还有些细节想向邢老板确认一二。」灵华微笑着看向他,「您可认识柳琴师?」



    「我真的不认识啊!」邢老板两手一摊,随后搓着大腿,「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问我柳琴师,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人!都七八十年的事了,只是……」



    似是失言,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尴尬地笑笑:「只是我刚刚说话太急躁了。」



    灵华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只是听你祖父说过在夜里看到了什么事,对吗?」



    邢老板闻言大惊失色,倏地半站起来,指着灵华扯嗓子吼道:「你说什么!」



    「你祖父在柳琴师被害当晚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灵华泰然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邢老板,「那闯进你家院子的人是谁?」.



    「我,我不知道……」邢老板在灵华的视线下不自然地别过头,他侧过身看向自己的妻子,而邢夫人却不耐烦地甩甩手绢。



    恒古也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拍邢老板的肩膀:「你不是一直想要永远赶走他吗?只有说实话,我们才能知道症结在何处,不然如何驱鬼?」



    宁絮荷也附和道:「是啊,驱鬼失败是要被反噬的,说不定还会激起他的恶意,夜里出来将你们全杀掉。」



    邢老板吓得一哆嗦:「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他坐下又喝了口茶:「我们邢家世代老实,可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祖父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就怕惹火上身更不好做生意。



    可没想到,就这一次还摊在自己身上。爷爷说,那晚他喝多了酒,夜里就总想出去方便,天寒地冻的,他又懒得出去,就这犹豫的功夫,他看到一个人偷偷进了猪圈。



    当时的猪圈现在已经变成一片破草地了,闹鬼之后爷爷就搬走了再也没敢回去看……」



    邢夫人不耐烦地咂嘴:「让你说那晚的事呢,你又扯东扯西。」



    「噢,对对对。」邢老板诺诺称是,又借着道,「听爷爷的口气,那人偷偷摸摸的,一开始爷爷以为他是来偷猪的,正想出去理论,可借着月光,爷爷看见那人手里拿了把斧子。



    他自然很害怕,生怕这人是来杀自己的。可那人穿了一件很大的黑衣又佝偻着背,天色那么晚,压根看不出身形和长相。



    后来,那个人就蹲下身,不知道做些什么,过了好长一阵子才离开。天太黑,猪圈又不算太近,爷爷也没看清这人做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爷爷出门特意在猪圈里绕了一圈,猪一只都没少,甚至连受伤的都没有。又查了查家里的那些家当,一文钱也没少。



    不知这黑衣人到底来做了什么,猪圈里也一如往常,什么特别的也没有。爷爷怕是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也不敢往外声张,怕更引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晚上就闹鬼了,半夜里突然传来一阵弹琴的声音,爷爷四处找也没瞧见是谁,后来声音越来越大,街坊邻里都知道了,我邢家也在桃花村里越来越受排挤。」



    邢夫人闻言也十分激动,她眼含热泪委屈之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们邢家没欠桃花村里任何一个人的,怪只怪那个鬼非要往我家来,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天天夜夜这么谨小慎微的生活,大门都不敢往外迈,生怕得罪了任何人。各位仙人,你们行行好,快点将这鬼驱走,为我们正名啊!」



    她说着竟然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灵华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将她扶起,语气柔和道:「邢夫人,此番谈话后我们已经知晓你们并无甚罪过,还请放心。」



    邢夫人宽慰地点头笑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灵华的手:「谢谢,谢谢你们,老邢家以后能不能重见天日,就靠各位了。」



    她抹了把脸上的泪破涕为笑:「我真要憋死了,就这样一件事,爷爷传老子,老子又传孙子,若你们不来,他还想传给我们的孩子,就是太老实、太楞了。」



    邢老板颇没面子,胳膊肘偷偷推了她一下:「别说了。」



    「邢老板,虽然话已经说开了,但我还有一些不明之处。」恒古仍是彬彬有礼,「既然不知道柳琴师,为何要言辞闪躲,我险些误会了你。」



    「这个……」邢老板挠挠腮,「一开始那位带个姑娘的仙人来提到琴声和柳琴师,我便想到闹鬼的可能是他,可我害怕啊,又不敢说爷爷看到了这事儿,就,就奇怪了点。」



    恒古接受了这通说辞:「在下明白了,多谢邢老板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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