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本就睡得浅,你刚刚进来我就醒了,”湖音低头浅笑,“不过身子乏,动也不想动。”

    闻言,傅颜铄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满脸担忧地说道:“以前知秋怀了身孕也健步如飞的,从不见她像你这般疲乏,要不请大夫到府上来看看?”

    “哪里用得着啊,我看你这是忧思过甚了,”湖音靠在他身上,舒适地叹了声气,又笑嗔道,“我问过大夫,大夫说女子怀了身孕就贪睡,这是正常的。”

    既然大夫都这样说了,想来确实是他考虑太多了,傅颜铄点点头,静静地将她拥在怀里。

    “对了,”湖音微微抬头,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傅颜铄的下巴,“今日进宫见母妃可还好?”

    那日傅颜铄带着她进宫面见太后,请求太后赐婚,也不知静妃娘娘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匆匆赶到祥福宫来,开口第一句便是不同意她与傅颜铄的婚事,并且找了诸多理由。

    跟着傅颜铄的这些年头,湖音虽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却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盛怒,若不是被傅颜铄护着,恐怕是真的被她下令轰走了。

    原本来之前她就料想过可能会发生这一幕,可仍然被眼前的情形吓住。

    “母后,湖音出生寒门,没有资格嫁入王府,”静妃斩钉截铁地说道,“臣妾不愿。”

    太后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静妃向来都是安静守分的,在宫中这么多年都没与人发生过争执,怎么会这么针对湖音?

    她再次打量着湖音,身穿着一身湖蓝色纱裙,表情淡然带着一抹恬静,虽然受到了惊吓,眼中仍然保持着清澈,看上去并不是个有心思的女子。

    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让静妃难堪吧?正当她犯难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傅颜铄站了出来。

    “湖音已经怀有身孕,儿臣不可能将她送走。”傅颜铄挡在她的面前,对静妃冷冷地说道。

    众人皆是喜笑颜开,欢呼不已,连太后都笑着走了下来,唯独静妃听到此话后脸上瞬间失了血色,明明已经震惊不已,却又流露出一些喜色,看上去整个人都古怪得很。

    “铄儿说的可是真的?”太后眉开眼笑地拉住湖音,脸上的褶皱都彰显着她的高兴,“湖音真的有身孕了?”

    湖音羞涩地点点头,她还不太习惯于这种亲昵。

    “甚好甚好,”太后上下打量着湖音,轻轻拍手说道,“静妃,哀家就帮铄儿做主了,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湖音也必定是要入二王爷府的,你就别劝阻力。”

    看着他们其乐融融,静妃默默点了点头。

    “若不是那日我在场,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跟我说?”

    一道清冽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来,湖音抬起头,愣愣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大约是睡得久的缘故,她感觉自己反应也比平日慢了些。

    “我说啊……”傅颜铄微微叹气,重新将她揽进怀中,说道,“母妃对你说的话做的事,你今后都要对我说,不要自己闷在心里,你现在不光是自己了……”他覆上湖音的依旧平坦的小腹,“如今还有他呢……”

    湖音抿嘴笑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含羞地抱怨道:“如今你晚上抱着我,我总觉得热,也不知道怎么的……”

    “之前不是好好的?天气都转凉了,若是没有我抱着你,”傅颜铄轻轻吻上她的发丝,“怕是容易着凉。”

    傅颜铄本就是个风流王爷,嘴上哄人的功夫可是一流的。湖音之前觉得他还有所收敛,现在完全是不加掩饰,总是令人脸红心跳。

    刚巧不巧,她来时正好听见王爷与湖音夫人卿卿我我,听着王爷对湖音夫人关心备至,她心中一时不是滋味。

    王妃与王爷相伴至今,王爷从来都未对王妃如此关怀,更别说相拥而眠了。

    “王爷,王妃让奴婢给您送些姜茶来。”梦寒轻扣了两下房门,朗声说道。

    “梦寒来了,”梦寒是个贴心的丫头,从前帮过她不少忙,她一直铭记在心。湖音笑着从他怀中起身,轻声说道,“进来吧。”

    梦寒应声进去,便瞧见王爷懒洋洋地半靠在软榻上,身上的衣衫微微松散,露出了半截白色的里衣来。

    “湖音夫人,”梦寒连忙收回眼神,垂眼说道,“这是王妃命人熬的姜茶,派奴婢过来送给王爷。王爷先前回府时淋了雨,恐凉气入体伤了身体。”

    方才是下了一场不小的雨,却不知傅颜铄时淋着雨回府的。湖音刚刚摸着他身上的衣衫干燥,原来是已经去沐浴过了,怪不得身上带着一股清香。

    “多谢寒梦跑着一趟了,替我多谢姐姐好意。”湖音笑着抬手准备接下,芸香见此,立马上前接过。

    梦寒本就是为了送姜茶才特地跑这一趟,见着他们二人情意浓浓,也没有理由多呆,所以再次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打开盖子,茶水还冒着热气,想必是刚刚才熬好就送过来的。

    看着傅颜铄慢条斯理地喝着姜茶,湖音忽然从心底生出一丝愧疚来。

    “这是怎么了?”傅颜铄喝完了最后一口姜茶才发现她面色有异,赶紧放下茶碗,“怎么就突然愁眉苦脸了?”说着就起身拉着她,细细看着,像是每根汗毛都要看得仔仔细细的才满意。

    湖音被他看得不自在,轻轻将他推开,微微笑道:“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知秋姐姐......你往后多去她的屋里坐坐吧,她是个可怜人。”

    本想着反驳她两句,但是当他抬头看见湖音一脸忧思,又舍不得开口,只得笑着打趣她:“这才成婚没多久就要将夫君往外面推了?去坐坐可以,但晚上我可依然是要抱着夫人睡的。”

    “你......”

    湖音刚想再劝劝他,傅颜铄却一手将她的唇捂上,眸中闪过一抹忧伤,脸上却仍然挂着笑意,他看着湖音的眼睛认真说道:“湖音,你明知这一切都非我所愿,如今为何又要我去承担这个后果呢?”

    一切都非他所愿,娶叶知秋亦然,世人都说二王爷生性风流,最爱浪迹天下,却不知,他只是害怕回到府中面对温婉贤惠的叶知秋,干脆离得远远的,各自安好。

    “别想了,夜都已经深了,咱们睡了吧。”傅颜铄一把将她横抱起,惹得湖音轻声惊呼。

    屋外的雨仍然淅淅沥沥下着,从屋檐上坠入地上,发出滴滴答答清脆的回声。

    “梦寒姐姐......”芸香怯生生地提醒道,“王爷和夫人都已经睡下了......”

    王妃虽然不受宠,可掌管着王爷府中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所有人的开支用度也皆是由她说了算,所以也是受人尊重的。而梦寒在府中呆的时间久,又是王妃身边最亲近的丫头,自然比她们这些地位高得多,平日下人们见了她都是要规矩地称呼一声“姐姐”。

    可偏偏最守规矩的梦寒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偷听主子们的墙角,芸香看着她的行径拦也不是,不拦又怕主子们发现,到最后左右都是她自己的不是,为难得很。

    梦寒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这漫天雨丝,冷得微微颤抖。王妃终究是错付了,失去的这么多年岁月,失去的那几个可爱孩子,却只在王爷的心中留下一句“非我所愿”......

    “还请不要对夫人提起我在外面的事,多谢了。”

    “好......”芸香还未来得及点头,就见她匆匆撑开伞走进了雨中,瞧着梦寒的背影在雨雾中愈来愈浅,芸香摇头叹息。王爷爱去哪个屋就去哪个屋,主子们的事情她们做下人的也管不着不是?

    独坐窗前听风雨,雨打芭蕉声声泣,若是用一句诗来形容,这句最适合。

    “王妃,奴婢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说。”白桃细致地为楚妙尔揉着肩,有些犹豫。

    从宫里回来时,楚妙尔就看出来了白桃的不对劲,只是多半与楚羡雪有关,她也懒得问。此时白桃突然提起,想必也是纠结了许久,依照她对白桃的了解,肯定不会是好事。

    “你同我可还有秘密了?”楚妙尔将看着窗外的视线转回来看向她,懒懒地笑道,“不用你说我就知道,肯定是楚羡雪在宫中过得如何如何不好了。”

    话音刚落,肩膀就轻了。

    只见白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细细地说道:“奴婢今日去泠宣殿,殿里的宫女个个都是消极怠慢的,雪妃娘娘也不管管,门外站了个侍卫守着,但奴婢看他怪异得很,凶神恶煞的,乍一看见他就像是要将奴婢生吞活咽了似的。”

    “哦?”这个她确实不清楚,楚芊芊上次来并未和她说起过此事,淡淡应道,“想来也是皇上或者是皇后安排去的吧。”

    宫里除了皇上的禁卫军,连只雄性的苍蝇都不可能飞进去,又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完好的男子,还贴身守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后宫妃子?

    “是......”白桃点头应道,却又摇头说道,“虽听春柳说是皇后娘娘派去的,可奴婢还是觉得此人有些奇怪,皇后娘娘这样安排难道就不怕皇上不高兴吗?再怎么也是自己曾经的爱妃......”

    白桃的“曾经”两字用得很妙,楚妙尔笑着点点她额头,说道:“你自己也说了是‘曾经’,既然都没放心上了,何苦还未这些事情费心?”见她依旧愁眉不展,楚妙尔连连摇头。

    这个小丫头如今还是新婚燕尔,两人如胶似漆,哪能懂这些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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