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楚妙尔接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本来只想斜靠在长榻上浅浅休息一下,未曾想就这样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到用晚膳的时间,白桃才轻轻推门进来,见她仍未醒便悄悄在她的耳边唤道:“王妃,该起来用膳了……”

    不过沉睡中的楚妙尔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并没有苏醒的迹象。白桃轻叹了一声,只好替她掖好被角之后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等楚妙尔醒来时,窗外正淅沥沥下着雨,滴滴答答的听起来雨势不小。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换好的干净衣裳,还有淡粉的薄绸床幔,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倒在长榻上的,怎么醒来却到了床上?想来也是白桃那丫头。

    楚妙尔拢了拢身上的被子,慢慢坐起身来,望着那盏忽明忽暗的烛火开始发神。过了没多久,她又忽然想起是不是应该给傅云期回个信,也算是“礼尚往来”。

    正准备掀开被子的时候,窗户那边似乎传来了一丝轻微的声响,随之而来一阵凉风吹进了房间,粉色的床幔泛起涟漪。楚妙尔紧紧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屏息凝神地听着那处的动静。

    一抹熟悉的矫健的身影被烛火映照在了旁边的墙上,拉得越来越长,人也走到了床前。

    “傅云期?!”楚妙尔心中并不害怕,只是没有想到傅云期会大半夜潜入凤微宫,难掩惊喜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还问我?”傅云期伸手拂开床幔,坐在床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除了我,难不成还有其他人会大半夜的冒雨来见你一面?”

    这哪是冒着雨来相见,分明是冒着生命危险来见她。

    “你不是明天一早就要走吗,这会儿来的话就不能好好养精神了,明日他们见着的就是一个萎靡不振的四王爷。”楚妙尔翻身坐起来,笑眯眯地将自己投入他的怀中。

    他的发丝上还沾着水珠,衣衫的下摆也被雨水沾湿了,这么大的雨,他偷偷潜入皇宫里来,留意禁卫军的同时又要注意脚下的安全,纵然是轻功了得也难免被雨淋。楚妙尔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倾盆大雨,心中既感动又担忧。

    “将外袍脱下吧,我让白桃给你烤干些,这雨雪刺骨,免得待会儿受了寒。”楚妙尔说着就想为他脱衣,不过却被傅云期伸手抓住了。

    “不用,我坐一会儿就走……”傅云期轻轻拂上她的脸颊,似笑非笑地问道,“我特意给你写的信可还喜欢?”

    想起他画的那些画,楚妙尔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很给面子地点头应道:“喜欢得很,画得很生动,我一定将它们好好珍藏起来。”她轻轻靠在傅云期的怀里,笑着笑着便笑不出来了,“云期,你此番回漠北,可惜我不能与你同去……”

    他们二人心知肚明,傅德佑此次如此着急地让傅云期回去漠北,东厥只是一个诱因而已,更主要的原因是以太子为中心的势力。如今太子一脉越发不可制约,傅德佑就越是心慌。

    “妙妙,你现在待在凤微宫里反而安全……”傅云期皱眉叹道,“东厥的小打小闹不过是阿尔登泰想给阿尔云朵出一口气罢了,他就算是想做什么,眼下也是不敢做的。”

    楚妙尔贪婪地吸着属于他身上的味道,淡淡问了句:“我觉得也不见得是阿尔登泰想这么做,或许,他是受了阿尔云果蛊惑的也说不一定,对吧?”她微微仰起头来望着他,正经说道,“以后若真是让阿尔云那那弟弟掌了权,东厥的命运可想而知。”

    东厥这些年频繁在边境试探,其意图昭然若揭,眼下阿尔云那虽然尚可控制局面,可其弟弟和父亲都不是主张和平之人。阿尔云朵只是一条导火线,总有一天,阿尔云果会反。

    “东厥在阿尔云那的手中说不定会日益强大起来,只是不知道他等不等得到那一日……”傅云期温柔的脸上笼罩了几分严肃,“只是你也不要再为阿尔云朵出头了,我知她可怜,但我更不希望因为她而让你自己受到误解。毕竟光是你觉得她可怜没用,要她父亲觉得才行。”

    深知这次自己的一时冲动让他担忧许久,楚妙尔带着歉疚地闷声闷气“嗯”了一声,故意转了个话题问道:“湖音是不是快到生产的日子了?”

    傅云期自然地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柔声道:“听二哥说大概就是这两日吧,从昨日起,太医就一直都在他府中候着的,就是怕她有什么意外。”

    “那我就放心了……只是,有些遗憾不能亲手将我选的长命锁送去……”楚妙尔将头埋在他的怀中,闷闷说道,“也不能亲眼看着她们的喜悦,想来,这孩子也是我一直盼着出生的。”

    闻后,傅云期的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愉悦的笑意,身子微微往后面退了些,双手抓着她的手臂小声说道:“别人的孩子有什么好看的,倒不如我们自己生一个,定是美得倾国倾城。”

    楚妙尔将自己纤细白嫩的手臂缠绕在他脖子后面,忍不住玩笑道:“你对自己的容貌倒是有自知之明,只是红颜薄命,若是女儿还是不要随了你好。”

    感觉到环绕在自己腰肢间的手忽然加重了力度,楚妙尔便乖乖地俯趴在他的胸前,用脸颊轻轻抚弄着他宽阔的胸膛。

    “像谁都无所谓,只要是我们的就没有‘薄命’一说。”傅云期紧紧箍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宠溺地说道。

    是了,反正傅云期也不打算留在京都,今后天高皇帝远,他们远离了是非定能安度余生。

    此时的雨声竟然透露着一些浪漫,两人缱绻缠绵,已然忘了身处何地,此时是何时。

    直到楚妙尔忽然听到了推门的声音。

    没有白桃在的这些日子,每天夜里都有宫女来给暖炉中添加碳火,顺便检查她是否盖好被子。在平日里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现在不能分辨进来的究竟是白桃还是其他人,这使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可傅云期却表现得镇定自若,拥着楚妙尔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

    白桃进屋后生怕自己会惊醒王妃,端着碗热腾腾的鱼骨粥,轻手轻脚地往里屋走去。放了碗之后,一回头就见到了傅云期遗留在床前的靴子,连忙伸手捂住了嘴,怕自己惊讶出声。

    “王爷?!”她低声唤了句。

    听见白桃的声音,楚妙尔顿是松了口气。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其他人发现傅云期半夜偷偷潜入皇宫,即便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傅云期迅速取了件衣衫披在身上,掀开床幔,又慢条斯理地穿上外袍。

    “本王这一去,你留在宫中务必要好好照顾王妃。”说话间他已经穿戴整齐,站立在床前。

    白桃脸上强压着的笑意还未散去,连忙点头应下,觉得昏沉,又去将屋里的烛火点亮了些。见着屋里亮堂了起来,白桃乐呵呵地转身跑出去,片刻之后就端着一碗鱼骨粥走了进来。

    “王爷,王妃今日还未用晚膳,这是奴婢刚从厨房来的粥,需得趁热喝才行。”

    傅云期接过她手里的粥,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试了试温度,才又坐到床沿边。

    “怎么又不吃东西?才分开几日都让我不省心,那我去了漠北还整日为你担心?”傅云期语气有些不悦,“也只有天天盯着你的时候你才会乖一些。”

    她在府中也常常因为睡过了头而错过用膳的时辰,她倒是觉得无所谓,不过傅云期一直以来都比较在意。

    “是我的错,你走之后我一定好好吃,好好睡,不让你为我担心,”楚妙尔故意眨眨眼笑道,“夫君不要生气了可好?”

    所有离别的伤感都在楚妙尔这俏皮言语中消失殆尽。

    白桃看着他们二人打情骂俏,也忽然有些想念往日和亭风斗嘴打闹,来宫里前也没能好好跟他说说话。此次跟王爷去了漠北,也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能回来,心里莫名有些感伤。

    随着瓷碗见底,楚妙尔见他起身,也跟着从床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他身边。

    “脚不冷吗?”傅云期低头看见她赤脚站在地上,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边走边说道,“刚刚说的话又忘到耳后去了,这么冷的天小心伤了风。”

    “要走了吗?”楚妙尔紧紧抱着他的腰,心中不舍的感觉越来越浓郁。

    傅云期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将她放在床上后顺手用被子将她裹住,然后才玩笑地说道:“再不走,我怕天就要亮了。”见她神情落寞,傅云期俯身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以前不觉得你离不开我,现在却能感觉到一点点了。”

    听他这么说,楚妙尔伸手将他轻轻推开,摇头说道:“你走吧,不要误了事儿。”

    两人最后缠绵了片刻,傅云期走到窗户前纵身一跃,便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雨帘之中,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正好隐藏了他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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