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初在张罗分组任务。
唐黎把鹿苒苒拉到一边，附耳道：“苒苒，我这可都给你安排妥当了。万事俱备，就差东风。之后你俩要怎么玩儿？看你自己。”
言下之意，她就是那股关键性的东风。
鹿苒苒大致明白了她的用意，隔着人群，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钱珣坐着的方位。
他正低头摆弄手机，方才与他说话的女人在沙发上坐下了。那女人明显对他有兴趣，借口他的领带歪了，千娇百媚地朝他伸去手。
这是打算碰他？
钱珣这个矫情怪，可是最讨厌被陌生人触碰了。
有好戏看！
鹿苒苒一挑眉，挺期待地看他接下来的反应。
如她所料。钱珣瞥见了那只欲触碰他的手，立马条件反射般弹开好远。
许是注意到了她望去的视线，他稍抬了一下眼，与她似在看戏的目光一错而过。掩饰着撇过脸，推了推面上因动作幅度过大有些下滑的眼镜。起身另择了个座，坐到了吧台边。
在异性处理方面，他倒是相当守男德。
鹿苒苒被他这明显尴尬到的样子逗乐了，抿唇憋笑。
“看什么呢你？”唐黎曲肘碰了碰她，“问你话呢。”
“啊。”鹿苒苒慢半拍记起她之前提及的话题。之后唐黎说了什么，她没怎么注意听。但就算不细听，也能清楚她是想撮合他们。
鹿苒苒略一思量，耸耸肩，装傻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真听不懂？”唐黎看她表情微妙，才不信她这话。
“嗯，听不懂。”鹿苒苒摇头，继续装傻。
“你可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唐黎直白道：“那我就问你，刚刚你那钱董跟别的女人头靠头说话的时候，酸不酸？”
“不酸。”鹿苒苒说。
“真的？”唐黎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鹿苒苒回视了她一眼，露出个笑：“假的。”
顾溪初完成了临时分组任务，自愿原则，六到八人一组。安排好了，张罗众人抽签选主题入口的时候，发现还缺一个人。
转头四顾，瞧见了在吧台边悠哉把玩手机的钱珣。
方才与钱珣搭话的女人还没死心，见顾溪初看向了钱珣，凑到他身边悄声耳语了几句。是想让他把钱珣劝过来一起玩游戏。
顾溪初面露难色，犹豫了会儿，碍于面子还是点头应下了。说是自己只能试试，别抱太大希望。
唐黎听了一耳朵他们那一处的动静，拽住了从她身前路过的顾溪初。歪过脑袋，当即许了他好处：“要是能劝动那位一起进去，我请你吃饭。”
“饭你已经同意跟我一起吃了。不是说把人捎来，事成后就答应我的饭约吗？我可是把那位硬忽悠过来了，还得担着他秋后算账的风险。”顾溪初无语道，“怎么又说吃饭的事？你可别跟我说，你已经不记得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了？”
“没忘，都记着呢。放心，我这人最讲信用了。”唐黎竖起一根手指，冲他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事成之后，再加一餐。”
顾溪初顿时眼睛一亮：“这可是你说的。”
“嗯。”唐黎朝他摊手。
顾溪初愉快跟她击了个掌：“成交！”
助攻联盟达成共识，互换了个眼色。
顾溪初一步三挪地走去了钱珣身边，挨着他坐下。曲指叩了叩他那一侧的桌面，把他的注意力招了过来。
“珣哥。”
“不去。”
“……”顾溪初愣了愣，“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的表情都告诉我了。”钱珣继续看手机里新出的样品模型图，头都不抬地说。
顾溪初往唐黎那侧瞄了一眼，深吸了口气，挣扎道：“这帮姑娘可都是奔着你来的。你要不一起玩儿，我多没面子啊。”
“你的面子跟我有关系？”钱珣冷淡应了声。嫌他吵，左耳塞上了蓝牙耳机。
顾溪初碰壁。托腮盯着他戴着的耳机看了两秒，转过脸，挺受挫地再次看向了几步外的唐黎。
唐黎瞧出他在沮丧了。暗示着指了指鹿苒苒站着的方位，握拳给他比划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顾溪初顺着她的指向看了过去，慢半拍理解了她的意思。一挑眉，点头表示明白了。
很是大胆地伸手拿掉了钱珣刚戴上的耳机，在他蹙眉看向自己时立马竖起大拇指往鹿苒苒一指，压低了声：“珣哥，你看到苒苒对面站着的那个小蓝毛了吗？”
钱珣的目光顺着他的指向看了过去。
“那小蓝毛一直在跟苒苒套近乎呢。”顾溪初的视线低了下去，看着他逐渐攥紧的手指，心觉有戏。故作忧心道：“苒苒毕竟年纪小，就怕立场不坚定。”
以他跟钱珣相交多年的经验判断，钱珣这会儿面上看着虽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心里肯定是已经开始拱火了。
默了片刻，没能如愿等来他的回应。
顾溪初朝他视线定格处看了过去，正巧瞧见鹿苒苒被对面的年轻男人逗笑。心道好机会。
他看着相谈甚欢的二位，连着啧啧啧了好几声，继续火上浇油道：“看看看看，这小蓝毛还挺会哄小姑娘。看给苒苒乐的，都笑成一朵花了。”
鹿苒苒用余光扫了眼钱珣的方位，发现他正看着她这一处。
顾溪初不时往她这一处指两下，在钱珣耳边正絮叨着什么。能瞧出顾溪初很卖力，不过钱珣不怎么给面子，一直都没什么反应。
想来，顾溪初这么卖力，是唐黎许了他好处。鹿苒苒这么琢磨着，临时决定助顾溪初一臂之力。
说破嘴都没反应？那她就给他一点刺激。
她侧转过身，稍稍调整了一下角度，不动声色地背过手。
钱珣正要收回目光，冷不丁被她的小动作吸引了注意力。以他坐着的角度，能清晰看到她背到身后的手正在慢慢、慢慢地在往下摘戒指。
摘戒指？
她想干什么？
顾溪初又絮絮叨叨在他耳旁说了会儿啰嗦话，钱珣没怎么注意听，直到听他提及：“你就不担心，苒苒会跟那小蓝毛在里头发生点什么？”
他才半晌回神。按了按熄了屏的手机，嫌弃道：“你好吵。”
顾溪初装看不见他面上明显的嫌弃，略带深意地又问了一嘴：“吊桥效应1，听过吗？”
钱珣划屏的指尖微微一顿，抬眸看他：“你想说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选这么个地界来玩儿吗？”顾溪初本就不指望他能接上话，自问自答道：“是因为刺激啊！这一处的密室逃脱，出名就出名在他的恐怖主题上。”
“所以呢？”钱珣看着他。
“所以，氛围感很重要啊。你想想，在密室里集中注意力埋头做任务的时候……”顾溪初忽地加重了语气，“突然！有一颗鬼头从你身后悄无声地冒了出来！”
“别一惊一乍的，好好说话。”钱珣说。
“我的意思是，人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环境里容易生出错觉，会误把因恐慌导致的心跳加速之感当成是心动反应。当然了，这一时的反应也可能是错觉，但在特地环境里，这‘错觉’可绝对是情感升温的助燃剂。”
顾溪初话说到这，视线下意识往唐黎的方位飘了过去，嘿嘿笑道：“其实珣哥，我跟你悄悄兜个底，我吧，还真是抱着抱得美人归的心思特意挑的这地。俗话不是说得好嘛，自古套路得人心。”
钱珣对他抱得美人归的计划没什么兴趣，听他偏了话题，敛睫应了声：“嗯。”
“嗯。嗯？嗯就完了？”顾溪初被他这看似毫不在意的冷淡回应惊到了，摸不太准他是装不在意还是真不在意。
“珣哥，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在我说的这些话里得到点什么启发？”
“启发？”钱珣的视线又转向了他。
看来还有戏。顾溪初忙不迭继续说道：“还记得我刚刚说的吊桥效应吗？同理可证，这套典型的套路公式用在你家小苒苒身上也有一定几率可行。”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钱珣冷淡移开眼，在手机界面上戳戳点点。
“什么叫跟你有什么关系？就那小蓝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就算你被苒苒给踹……”
顾溪初差点说错话，及时止了话音，轻咳一声掩饰道：“我的意思是，就算你俩分手了。但这革命感情也不是说散就能散的吧。没了爱情，咱还有亲情不是？苒苒可是你看着长大的，我可还记得不少你又当哥又当爹那会儿的糟心事。”
“糟心？什么糟心事？”钱珣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顾溪初摸着下巴回忆道：“我记得有一回，哥几个高高兴兴地正喝着酒呢，你突然来了一骚操作。从口袋里摸出张皱皱巴巴不知道什么玩儿的东西搁我和小白面前一拍，跟个急着显摆的欣慰老父亲一样装逼说这是苒苒的成绩单，让我们传阅着惭愧惭愧。我拿起一看，好家伙，又是一个年级第一。我还没来得及夸上一嘴呢，就迎来了你的羞辱暴击。说什么你家孩子就是比我这榆木脑袋聪明。这逼装的，我是好半天没能回过神啊。后来我又一想啊，这事不对啊。那会儿我一正经大学生，犯得着跟一初中小屁孩儿比……”
“啰嗦。”钱珣不想听他在自己耳边说起他年少无知时的“黑历史”，提醒了句：“说重点。”
顾溪初被打断了话，反应了两秒才记起自己方才那番话的中心思想。
“你悉心呵护大的小白菜，能忍心眼睁睁看着她被外头不知哪儿窜出来猪给拱了吗？”
钱珣没理他，低垂着眉眼在看手机里放大的设计图纸。
“做兄弟的，可都已经点到这了。”顾溪初暗示着又问了一嘴，“去不去啊，珣哥？”
“不去。”钱珣头都不抬地答。
费了这么老半天劲，结果还是不去。顾溪初连叹了好几口气。
“对了。”钱珣记起个事，抬头看他。
本打算起身的顾溪初一秒坐了回去：“怎么了珣哥？改主意了？”
“你考过年级第一吗？”钱珣问。
“啊？”这什么怪问题？顾溪初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能次次考年级第一吗？”钱珣又问。
“我又不是你。”顾溪初说。
“她也可以。”钱珣说。
“谁？”顾溪初下意识接上话，慢半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她”是谁。隐约嗅出他这番话中有一股羞辱的味道。
“所以啊。”钱珣扯了扯嘴角，强调道：“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确实比你这榆木脑袋聪明。这是事实，不是装逼。”
“……”羞辱暴击，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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