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月并不知道,整整一个晚上,他为了找她,已经快要将整个市中心翻过来了。
江尽燃想,医生说的是对的,他天性凉薄,很难对什么事情泛起情绪。
但是程微月是不同的,她在他这里,是天然的例外。
江尽燃刚刚看着她,其实有很多次,都很想问她一句:程微月,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可是转念,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诘问从何而来。
他原本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又有什么必要在乎,程微月是怎么想的。
明明从一开始,他重新归国找她,不也是因为得知她和周京惟掺上了关系吗?
否则,他怎么会放下那么多事情,回国去找她。
他原本就不是抱着纯粹的目的,那么如今程微月怎么看待他,又有什么重要的?
江尽燃想到这里,轻笑了声,收敛眸中翻涌的情绪,驱车离开。
但是不得不说,他还是有点羡慕周京惟的。
那种什么都不缺,衣食无忧、风光霁月的君子,才是程微月所喜爱的吧?
而他注定不会是她的理想。
南恩等在疗养院里,身旁是凯文。
“夫人,您不用担心,berial做事有分寸,不会出事的。”凯文安慰着满脸愁容的女人。
南恩脸上的苦涩反而加重了,她缓缓摇头,低叹了声:“你不明白,尽燃他..他有时候太不理智了。”
凯文没说什么,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嘲讽。
理智吗?
可是江尽燃所在的位子,从来不是理智的人能坐稳的。
刀尖舔血的日子,也不会是理智的人愿意过的。
他原本就是一个疯子。
就在此时,江尽燃的车子在不远处停下。
南恩顿时眼前一亮,雀跃道:“我去给他煮点夜宵。”
说完,她便步伐轻快的往里面走去。
江尽燃从车内下来,看见凯文脸上浮现拘谨和忐忑。
他扯了扯唇角,猩红的唇色,过分稠丽:“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berial,夫人很担心你。”凯文顿了顿,道:“您...您找到程小姐了吗?”
“找到了,”江尽燃的语调带着散漫和倦怠:“你可以回去了。”
凯文欲言又止,半晌,才硬着头皮问:“您不打算将程小姐盘带回去吗?”
“程微月是周京惟的女朋友,我怎么带去?”江尽燃轻笑了声:“还是你觉得,她会心甘情愿的和我走?”
“可是您对她那么好...”凯文很是愤愤不平。
很好吗?
江尽燃并不觉得。
好与不好又有什么重要,总之他也没想着有所求。
南恩端着鸡汤,站在了书房门口。
很久,她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月色淡褪,晨曦晕开红色的光。
江尽燃站在窗台边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裤。
他背对着南恩,背上的伤疤一览无余。
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南恩拿着托盘的手颤了颤,心疼的开口:“燃燃...你身上的伤...”
“这些多亏了您给我找的好父亲,您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江尽燃说到这里,转身看向南恩。
果然,后者的脸上有复杂的痛苦。
“他不是...不是故意的。”南恩结结巴巴的解释:“他没有孩子,所以对你抱有很高的期望...”
“当然,在我试图炸死他的时候,他对我的期望攀上了高峰。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继承人。”江尽燃走向南恩,一字一句轻声道:“妈,这难道不也是你对我期望的吗?”
南恩掩面痛哭。
她肩膀耸动着,颤抖不止:“燃燃...妈妈知道错了...我们去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过平淡的生活,好不好?”
“很可惜呢,”江尽燃突然凑近她,在她的耳畔,从轻若无物的嗓音说:“毕竟我想要的,是周家。”
“你在胡说什么!”南恩猝然抬头看向江尽燃,眼眶里面都是眼泪:“你和周家没有任何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自己心里有数。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查到的,远远比你想象中要多。”江尽燃看着桌上的汤羹,拿起,一滴不漏的倒进了垃圾桶里:“还有,我和您说过很多次了,我海鲜过敏。”
“对不起...我忘了,我给你重新做点别的。”南恩的表情窘迫。
江尽燃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他缓缓摇了摇头,带着劝告的意味:“你不用做这些无用功的。”
南恩心头疲惫到了极致。
她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而江尽燃越过她,往外走去。
南恩如梦初醒,握住他的手:“尽燃,你在国外,你想怎么疯,妈妈都不阻止你,但是你不要去泾城,好不好?”
江尽燃看见南恩脸上的泪水。
只是很可惜,现如今他已经不会被这样毫无价值的眼泪打动了。
他一言未发,往外走去。
身后,是南恩低低的哭声...
程微月第二天一早就去买了新手机,她没有和周京惟说顾阑珊的事情,想着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也就没有必要追究了。
校门口,许久未曾露面的楚蔓萧站在人群中央,在校长等人的陪同下,正在参观学校。
她看见程微月从远处走过来,脸上的笑容慈爱:“这个孩子我认识,她是泾城人,我看过她的很多作品。”
红胡子的校长闻言,脸上有激动的神色。
他朝着程微月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而楚蔓萧也看着她笑,就好像无事发生一样,坦然自若。
程微月有一次被安排和楚蔓萧单独见面。
只是这一次的气氛,显然更加难堪了。
楚蔓萧品着茶,许久,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道:“程小姐,我今天前来,只想问你一件事。”
偌大的会议室,楚蔓萧说话时都有回音。
这个一身文艺,保养得宜的女人,看起来是那么高贵,那么养尊处优。
她高傲了一辈子,也被捧了一辈子。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原本都不该属于她。
程微月没有动面前的茶杯,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茶水中的涟漪,淡淡道:“楚女士,我想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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